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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三章 雨后天涯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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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雨樓。

  一位身后背黑白雙劍的少女坐在樹梢上,斜望對岸山崖。

  少女身后,矗立著一座百丈高樓,高聳入云,仿若仙人居所。與之相比,在她腳下那座斷腸崖,其實也不那么斷腸了。

  有人說,斷腸崖之所以斷腸,非是因為它的高度。而是來到斷腸崖看景之人,皆是為情所困之人,情至深處,自然是傷心斷腸銷魂地。

  還有人說,煙雨樓第一任掌門的嫡傳弟子,便是為了心上人從這斷腸崖舍身而去的。

  少女想著這些若有若無,半真半假的傳說,自然覺得滑稽可笑。

  天底下,哪來那么多動不動就要為其舍生赴死的殉情人?

  更不必說山上修道之人,本就清心寡欲,問道長生。

  愛恨情仇,無一不是長生路上的絆腳石,只會令煉氣士止步不前,枉費光陰罷了。

  “明夜,想什么呢?”

  一道清脆如鶯的女子聲音,自少女身后響起。

  女子緩緩走到樹下,望向那個身后背著黑白雙劍的姑娘。

  后者翻身而下,動作干脆利落,墜勢洶洶,然而卻能在雙腳觸底的一瞬間卸去九成力道,平穩落地,連風塵都未濺起一絲一毫。

  那少女,本就身輕如燕,更因半年前回到宗門之后,沉浸于修行之中。

  劍法,身法,心法,無一落下。

  就連少女的父親,煙雨樓那位宗主,扶搖天下十人之一的明乾生,都曾在煙雨樓上掌觀樓下的少女練劍,感慨道她真是發瘋般賣力修行。

  好像身后有人拿刀追著她,逼著少女向前似的。

  明乾生又豈會知道,并非只有身后有人追趕,才會讓人發瘋向前狂奔。

  身前有人,一樣可以。

  少女明夜,如今已然是洞府境劍修了。

  自不夜山那場朝雪之后,哪怕是回家路上,她也不曾落下修行。

  少女看著那位女子,向其掐劍訣行禮道:“芍藥姐姐,你怎么來了?”

  芍藥微笑道:“昨晚不是答應你爹爹,早些上樓吃飯么,你爹爹做了一桌子菜,見你遲遲沒有過去,這才吩咐我來樓外找找你。我估摸著你這妮子多半是來了斷腸崖,過來一瞧,你果然在這邊發呆。”

  明夜哦了一聲,經過那位紅妝淡抹的女子,說道:“差點忘了,我這就上去。”

  那女子誒了一句,攔住少女,關心道:“明夜,最近這是怎么了,瞧你總魂不守舍,整天心事重重的模樣。”

  誰知道少女非但不承認,還反駁道:“哪有,姐姐莫不是看走了眼,我近來練劍勤快著哩,不曾懈怠半分,更談不上魂不守舍。”

  “沒有?沒有那你躲什么,腳步匆匆,眼神躲閃。莫不是怕姐姐從你眼里瞧出什么蹊蹺來?”女子笑著欺身而近,調笑捉弄了少女一番,就要和她扭成一團。

  一番玩鬧,將明夜逗笑了,見少女笑得自然,那位紅妝淡抹的女子這才放下心來。

  有心事不算什么,但也要拿得起,放得下,總不能時時刻刻想著那些心事,連日子都不能好好過了。

  眼見明夜神情皆放松下來,芍藥這才方便教導少女幾句,她苦口婆心道:“明夜,修行之人也講究個松弛有度,你自幼天賦極佳,已走在了同輩人的前頭,哪怕是一兩次的失利,其實也算不得什么,修道之人,終究還是要看誰能走得更長更遠,不必因道路中間的小小坎坷而耿耿于懷。強者,要能拿得起,放得下,贏得了,輸得起。”

  知曉芍藥姐姐乃是擔心自己在不夜山朝雪節,那場問劍行中敗于同輩中人,所以才會有此番循循善誘。

  “明夜明白,多些芍藥姐姐的金玉良言。”少女何其聰慧,點頭應聲,怎一個乖巧懂事了得。

  女子這才徹底卸下心上包袱,摟著齊自己肩高的少女一路嬉笑打鬧著回到煙雨樓,在法陣中默念口訣,去往煙雨樓頂層,那唯有宗主與少宗主,以及兩位祖師堂長老才能進入的區域。

  穿過云端走廊,進入一間闊院,闊院之中,又有正殿、偏殿。

  一位滿頭白發的中年男子雙手負后,立于正殿門外,笑望向一大一小,正迎面而來的女子與少女。

  明乾生的年紀,其實并沒有他看起來那么大。

  早年因緣際遇頗為坎坷曲折,這位煙雨樓宗主的前半生,都在廟堂之上,與那些宦官大臣們打交道。

  朝堂之上,伴君如伴虎,左右更有虎狼環伺,盛世之中,臣子忠奸難辨,朝中派系紛爭不斷,文武百官各自拉幫結派,逼迫他人站隊,前朝臣子一批,當朝臣子一批,圣上心腹一批,東宮狗腿一批。三省六部,文武百官,好似一個個都削尖了腦袋往多油水之處鉆,往“明主”身后鉆,指點起江山來,個個都有一套章法,執行起來卻難以落到實處······

  人人處心積慮,為謀前程,為謀利益,以至于處于漩渦中心的明乾生,哪怕只是想求個安身立命之地,為國為民,都難以立足。

  身居高位,卻不站隊,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為黎明蒼生做點實事,可能到最后能夠歸隱山林,全身而退,都已經算是明乾生得以自傲的一件生平了。

  須知朝中歷來那些身居高位者,人之暮年,無論奸臣忠臣,都難以保全性命。

  要么死于因果,要么死于懷疑。

  從某種立場上看,能夠全身而退,已經足以為傲。

  時至今日,這位已成為山巔大修士的老人依然會感慨一句命運無常,將凡人玩弄于鼓掌。

  若非當年自己仕途不得志,也就不會早早白了頭發,更不會選擇歸隱山林。

  那么,自然也就不會有之后的入山訪仙,得以上“道”了。

  若不踏上修行之路,便不會有如今的扶搖十人之一,更不會有扶搖天下是大宗門之一的煙雨樓。

  然而雖在山上世界闖出了一片天,明乾生終究還是認為,未能在“天子堂上”達成理想抱負,仍是遺憾。

  否則,他也不會將煙雨樓最高這一層,修成那世俗皇宮之中,金鑾殿的模樣了。

  正殿偏殿,這殿那殿,這宮那宮,就連圍墻,也采用宮墻樣式、色調、材料。

  而且,當時在入山訪仙之前,便已經思慮過重,導致白了頭發的明乾生,哪怕是修煉到金丹境之后,分明都可以靠修為境界使得頭發重新變黑,然而他卻沒有這樣做。

  像是要時刻提醒自己,輸過敗過。

  而煙雨樓這座仿造那座王朝打造的金鑾殿,便是如今的明乾生,對過去的明乾生的一種提醒。

  輸過敗過,重要的是,站起來過。

  這也是老宗主當初,用心良苦地請女子劍仙云夢,特意趕赴不夜山,希望她能在明夜問劍行奪魁之前,設法讓她輸一輸的原因所在。

  明乾生以為,人這一生,永遠不會一路順遂,必然要遭遇風波。

  失敗來得早些,便輕巧些。失敗來得若晚了些,就沉重了些。

  一個從來都沒有輸過的人,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定然難以釋懷。而這個人初嘗失敗的時機來得越晚,重新站起來的難度也就越大。

  明乾生是過來人了,知曉上山容易下山難。

  折損在半山腰,重頭攀爬,總要比在登頂之前摔落,重頭攀爬,來得輕巧些。

  正殿屋檐底下,懸掛一只風鈴,有春風吹過,便沙沙作響,清脆悅耳,如耳邊淌過一條山間溪流,隱隱作癢。

  芍藥看見明乾生后,恭敬行禮道:“芍藥見過師尊。”

  明乾生嗯了一聲,點頭會意。

  “夜夜,快來嘗嘗爹的手藝。”明乾生笑著,將雙手打開,朝那個迎面走來的少女做出擁抱狀。

  少女有些尷尬,一個閃身躲開明乾生的擁抱,匆匆邁過門檻,快步走入正殿之中,尋一處坐下,有些難為情。

  明乾生抱了個寂寞,也不氣不惱,笑瞇起眼,轉身走入正殿,那名為芍藥的女子留步于正殿之外,朝明乾生施了個萬福,說道:“請師尊和明夜妹妹慢慢享用晚飯。芍藥就不打擾你們父女二人嘮家常了。”

  明乾生嗯了一聲,并未挽留。

  言語過后,女子款款而去,怎一個婷婷裊裊了得。

  雖然想挨著自家女兒坐下,可熟諳人情世故的老宗主,又豈能看不出少女那股難為情?

  他最終還是選擇坐在了門口這邊,與背對正殿大堂的少女相對而坐,兩人面對面,卻相隔甚遠,明夜果真輕松多了。

  明乾生笑著拿起筷子,指了指滿桌子熱氣騰騰的菜肴,說道:“夜夜,你看,這都是你從前喜歡吃的菜,快吃呀,別干看著。”

  明夜有些埋怨道:“我都這么大人了,爹怎么還老叫小名。”

  明乾生樂呵著:“怎么,女兒大了,就不跟爹爹親近了?難不成爹爹也得跟她們一樣,喊你少宗主或是直呼其名才是?”

  “爹,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少女又羞又惱。

  那老宗主打著哈哈,笑著伸出一只手,虛按兩下,寬慰道:“好好好,爹爹知道,不逗你了,吃菜吃菜。”

  莫說十六歲的小姑娘,哪怕是六十歲的老姑娘,在父母眼中,恐怕永遠都是那個咿呀學語的孩子。

  明乾生不再多說,只是偶爾朝自己碗里夾一筷子菜,偶爾抬起頭看少女一眼,不算頻繁,為了不給少女心理負擔,還要摩拳擦掌,假裝左右環顧。

  看著那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老宗主心中感慨萬千,遙想當年,小姑娘還不會走,只會爬的時候,最喜歡騎在自己肩上,讓自己帶著她四下游玩。

  當時喊女兒“夜夜”,小丫頭就會咯吱咯吱笑個不停。

  后來大了幾歲,女兒學會走路說話了,會讀書寫字了,碰見自己,小丫頭還是會屁顛屁顛撲到自己懷中來,被自己一把抱起,橫在空中原地轉圈,笑言一句“御劍飛行咯~”。

  女兒再大了些,練劍識劍,踏上修行之路,好像父女二人便生分了許多。

  再聽自己叫她小名,女兒會覺得難為情了,也會從自己的擁抱中閃身躲開。

  有心事了,更是藏在心里,也不跟自己這個當爹的說。

  一步一步看著孩子長大,就好像一步一步看著孩子走遠。

  明乾生怔怔出神,恍惚之間,仿佛那個一手握著筷子,夾菜往嘴里喂的大姑娘,便搖身一變,變回了當年那個扎著兩只小辮子,喜歡騎在自己背上聽故事的小丫頭。

  再一轉眼,那個被自己橫抱起來,原地轉圈,喊著“御劍飛行咯~”的小丫頭,就又搖身一變。

  女兒已經長成大人了啊。

  明乾生夾起一塊肉,放入嘴中,索然無味,他問道:“明夜,好吃嗎?”

  少女木訥點頭,如是說道:“爹的手藝,向來極好。”

  明乾生笑了笑。

  自女兒回家以來,好像父女倆就沒有這么安安靜靜單獨吃過一次飯。

  前頭那幾次,一次是舉宗為風塵仆仆回到家中的少宗主接風洗塵,高朋滿座,觥籌交錯,身為一宗之主的明乾生,要應付客人、宗門弟子的敬酒,自然一場宴席下來,都沒能跟自家女兒說上幾句話。

  后頭有一次,是慶祝明夜生日,同樣大辦宴席,請來各大仙宗的仙師朋友們,收了法寶賀禮無數,也有那膝下晚輩,正值青春年華之際,覺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想要借機與煙雨樓聯姻一場的老朋友,說是門下后生晚輩,怎一個天資卓越,一表人才,又是怎一顆癡情種子,情種深埋。再說兩宗聯姻之后,會是怎一個空前盛世,一騎絕塵,讓其余的扶搖仙宗難望項背。

  說來說去,又把本來高高興興過生日的明夜說得不高興了,女兒倒也懂事,沒有在宴席之上直接掀桌子走人,客客氣氣地婉拒了那些叔叔伯伯們。只是強顏歡笑,情緒不對頭就是了。

  再后來,凡是人多的宴席,明夜都懶得出席,借口練劍。其實也不算借口,而是真的賣力練劍修行,差人去尋,總能在斷腸崖瞧見少女手握雙劍,出劍不停。

  所以今日,明乾生特意做了一桌子菜,并且沒有請來任何人,身為自己得意弟子的芍藥,自然也極有眼力見,沒有留下打擾父女二人。

  一頓晚飯,吃了一個時辰。

  父親舍不得先替這頓晚飯劃上句號。

  女兒又不想表現的太過生分,便在吃飽以后,給自己添了一碗熱湯,手捧著碗,慢慢喝。

  直到熱湯變成冷湯,明月換走夕陽,那位煙雨樓的老宗主才緩緩起身,說道:“時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練劍勤勉是好事,也別累壞了身子,注意休息。我去忙了。”

  明乾生轉過身,一步邁出正殿,還要去樓下處理一些宗門事務。

  明夜忽然起身,叫住老宗主,輕聲道:“爹爹辛苦了。”

  不是說那勞神費心的管理宗門,是說明乾生百忙之中還抽出空來,煞費苦心做了一桌子菜,還要時時刻刻照顧女兒的感受,不能與已經長大的女兒過分親近,時刻壓抑著內心情感的滋味,自然很是辛苦。

  “不辛苦。”

  ————

  不夜山,鎮魔塔。

  鐘余看著那個大傷初愈的女子,逐漸向外走去的背影。

  仙劍承影很是厲害,當日在大煊王朝境內,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劍穿“心”,便讓那位被天下人稱之為妖女的八境女子,養傷至今,足足一年有余。

  那還僅僅是無人掌握的承影劍,若是劍的主人,手握仙劍,又該是怎樣的殺力驚人?

  扶搖天下的公平很少。

  比如修為最高的那一批劍仙,可能都未必得到仙劍的青睞。

  那些遠古傳承下來的神兵利器,總喜歡挑選看起來不那么強的后生晚輩們認主。

  在仙劍認主一事上,饒是大羅神仙來也無可奈何,全憑天意。

  更不必提,在十大仙劍中,獨占前三位的含光、承影、宵練。

  怎一個桀驁不馴了,不服管教了得。

  就是十境巔峰的幾位守陵人,如今扶搖天下的最高戰力,都無法讓仙劍認自己為主。

  想來除了修為之外,或許它們還看別的東西。

  前兩位仙劍的主人,都曾出現在那場朝雪節中。

  或許宵練的主人當時也在場,只不過她不帶著劍,別人便認不出。

  鐘余忽然叫住那個自顧自向外走去的女子,“程婉婉。”

  女子身形微滯,只是頭也不回,問道:“怎么?”

  她原以為,他會說些“不要走”、“留下來”之類的言語。

  可他沒有。

  鐘余想了想,朝她走了幾步,又不過于靠近女子,說道:“以后,莫要再找他的麻煩了。”

  鐘余想說她贏不了仙劍的主人,卻又覺得這樣說話,更令她反感。

  誰知女子冷笑一聲,全然忽視了這句話中對她的關切,而只聽出一位守陵人,站在所謂的正派那邊,向她這個天下人眼中的反派,說出如同勝利者的好言相勸般的風涼話。

  不怎么悅耳。

  程婉婉一步邁出鎮魔塔,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好似這一年來,在這里養傷的時日,都不過是女子與救了自己一命,并且還能護她平安養傷的人,逢場作戲一場。

  程婉婉走出鎮魔塔,出現在不夜山之時,天上下起了小雨。

  細雨朦朧,鐘余站在鎮魔塔高處,目送那位女子一步一步離開不夜山。

  他奇怪的是,她為何不直接御風快速離去。

  鐘余想了想,還是掐劍訣,化作一道劍光,融入萬千雨點之中。

  不斷穿過那些支離破碎的雨點,就好似他和她之間的感情。

  男子躲在每一滴雨點中,靜靜看著女子走遠。

  再出去。

  可能那座鎮魔塔,就又會留給另外一座天下可趁之機了吧。

  天下人,料誰也不會猜到,上一場席卷桃夭州夜叉山的“壓勝之戰”,起因竟然只是因為守陵人鐘余的擅離職守。

  就算猜到,也無人敢去責怪一位十境巔峰,還是劍修。

  程婉婉去大煊京城截殺李子衿,被仙劍承影追殺的時候,鐘余不顧天下人的安危,也要跨州遠游,去救女子一人。

  失去守陵人的壓勝之物,便如同漏風的天窗,自然攔不住魔氣的泄露。

  然而這份情誼,在她眼中,卻敵不過一句正邪不兩立。

  甚至都沒有問過他,愿不愿意為了她,變成“邪”的一邊。

  正如他甚至都沒有問過她,要不要留下來一樣。

  終于在不夜山的邊界,劍光消失,化作男子,藏在樹后,像個做賊心虛的小孩子一般,偷偷看著就要離開自己視線的女子。

  男人苦笑著。

  只能送你到這里了。

  殊不知。

  那女子也是在這里,停下了腳步,不再慢慢行走。

  她從不夜山邊界乘風而起。

  再沒有回過頭。

  ————

  拜劍閣。

  在萬千劍氣縈繞的拜劍閣之外,迎面走來一位白衣勝雪的年輕人。

  年輕人左手作握劍狀,手心卻空無一物。

  他每向前一步,手上的“劍?”才逐漸展露面貌。

  當那劍修走到三陣萬劍形成的劍氣屏障處時,他手中的那柄劍,也從唯有劍柄,到浮現劍身,最終露出劍尖。

  仙劍,含光。

  那幾乎無人能靠近的拜劍閣,年輕人卻憑借著手中仙劍劈開的一道劍氣,得以靠近。

  其實在他亮出手中仙劍之時,拜劍閣守陵人劍奴,便以心聲遙遙詢問,需不需要替他“開個道”。

  那年輕人只是笑道:“我姜襄的道,從來都是靠自己這雙手殺出來的。”

  一縷劍氣在前開道,將一座拜劍閣的劍氣瀑布從中劈開,擠向兩端。

  姜襄來到拜劍閣樓中,微微抖摟衣袖,含光劍自行消失。

  在拜劍閣頂端,姜襄看著插入地面一寸的那柄仙劍承影,面無表情,對一旁的邋遢男子說道:“劍奴,替我打開通往那邊的‘門’。十二個時辰之后,再開一次,接應我回來。”

  邋遢男子看著那個金丹境巔峰的年輕劍仙,問道:“真不等元嬰再去?那邊的妖族大修士,恐怕早已盯上你了。就算有仙劍,可你這么屢次三番地潛入那邊殺妖,未免也太過冒險了些。”

  姜襄不置可否,只是笑道:“今晚殺只大妖助助興,便可躋身元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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