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窗外好像有云層飄過, 擋住了剩下的微光。
室內(nèi)變得更暗了。
阮輕畫稍一抬眸，映入瞳仁里的是江淮謙深邃雋刻的眉眼。
他就這?靜靜地看著她，并無?一步舉措。可即便如此, 依舊讓阮輕畫手心在冒汗。
她在緊張。
江淮謙盯著她看, 看她垂下眼睫, 輕咬唇瓣，緊張無措的模樣。
半晌，他率先挪開目光。
“算了。”江淮謙松了松衣領(lǐng), 起身離開。
他回到原位置坐下, 回歸正事：“剛剛的兩位同事, 有什?想法？”
話題轉(zhuǎn)的太快，阮輕畫沒能及時(shí)跟上。
她愣怔片刻, 低聲道：“難分伯仲。”
江淮謙瞥了她一眼，“這里沒外人。”
言下之意，他并不想聽她這種中規(guī)中矩的客套點(diǎn)評。
阮輕畫微哽, 拉回思緒看他：“實(shí)話。”
她認(rèn)真道：“按照今天的設(shè)計(jì)稿來說，子薇的?更特別有亮點(diǎn)，但譚滟的也不錯。”
江淮謙挑了下眉, 翻看著桌面資料, “按照以往發(fā)揮呢？”
阮輕畫：“……”
看阮輕畫神色, 江淮謙問：“不好回答？”
“……嗯, 各有千秋。”
江淮謙嗤了聲。
阮輕畫訥訥，抬眸看他：“我說的是事實(shí)。”
江淮謙看她一?，捏了捏眉骨, 沒再為難。
“出去吧。”
阮輕畫點(diǎn)頭。
她起身往外走，手剛扶住門把，后面的人問了聲：“她們兩位, 你更想和誰共事？”
“……”
從會議室出去，阮輕畫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她跑了趟洗手間，才回了自己工位。
一坐下，徐子薇便湊了過來，“總監(jiān)留下你做什?呀？”
阮輕畫看她，沒瞞著：“問了下我更偏向你們誰的設(shè)計(jì)。”
徐子薇眼睛晶亮，直勾勾望著她：“那你怎么說的？”
阮輕畫笑笑：“我不是評委。我沒發(fā)表意見。”
徐子薇詫異：“啊？為什?不發(fā)表，總監(jiān)不是都問你了嗎？”
阮輕畫和她對視，認(rèn)真道：“因?yàn)槲液湍銈兌际峭拢尧|?有偏向。”
聞言，徐子薇靜默了?，打趣道：“不愧是我們正義的輕畫。”
阮輕畫沒??解釋，應(yīng)了聲：“我先忙了，?有好消息的。”
徐子薇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和她聊天。
兩人各自忙自己的，到下班時(shí)間，評選結(jié)果還沒出來。
一下班，所有人就跟放飛的鳥兒一樣，激動地?fù)淅庵?br />
“終于下班了。”
“天知道我??期待這個周末。”
“我也是我也是，我聽說我們這回團(tuán)建的地方不僅能泡溫泉，還能滑雪。”
“這回團(tuán)建是大手筆了吧。”
“那江總會來的吧。”
“怎么，江總來了你想做什?呀？”
……
阮輕畫聽著旁邊同事的討論聲，有些心不在焉。
孟瑤站在她旁邊，推了推她手臂：“你干嘛？”
阮輕畫側(cè)目看她，“什?？”
“不是說拿了全票嗎？怎么看你一點(diǎn)也不高興。”孟瑤打量著她，小聲逼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輸了。”
阮輕畫無言，覷她一眼說：“沒有。我在想事。”
“想什?？”孟瑤八卦趣味十足：“說給我聽聽？”
阮輕畫：“不說。”
孟瑤：“……”
兩人在旁邊小聲聊著，不遠(yuǎn)處有行政部同事喊：“來了來了，車來了。大家先上車吧。”
阮輕畫和孟瑤不著急，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兩人剛上車，便聽到行政部同事“誒”了聲：“怎么??了兩個人？”
眾人一看，過道上還站著兩位同事沒位置。
“天哪，我不?是統(tǒng)計(jì)少了吧。”
同事苦惱道：“你們先等等吧，我下去問問看怎么處理。”
沒一?，行政部經(jīng)理上車?yán)锟戳搜郏傲寺暎骸拜p畫。”
阮輕畫正和孟瑤看劇，聽到呼喊聲抬了下眼：“啊？怎么了？”
行政部經(jīng)理：“你跟孟瑤，方不方便跟江總他們一輛車？”
阮輕畫：“……”
她沒說話。
旁邊的同事好奇：“怎么叫輕畫去啊？”
經(jīng)理笑看著她：“那要不你們?nèi)ィ俊?br />
她說：“誰去都行，有人自動報(bào)名嗎？”
車內(nèi)靜謐無聲。
她們打嘴炮可以，但真的要和江淮謙在一個車?yán)镒鴥扇齻�小時(shí)，估計(jì)動都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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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理也順勢解釋：“主要是輕畫和劉助理認(rèn)識，我覺得?合適一點(diǎn)。”
她看向阮輕畫：“行嗎？”
阮輕畫還沒回答，孟瑤興致勃勃道：“行啊，我們過去坐豪車。”
眾人：“……”
到兩人下車，車內(nèi)同事哀嚎：“嗚嗚嗚我怎么就錯過了這種大好機(jī)會。”
經(jīng)理笑著調(diào)侃：“剛剛問你們也不舉手。”
“那不是怕嘛。”
下了車，阮輕畫和孟瑤被帶著往江淮謙那邊走。
他們這回旅游，公司安排了一輛大巴車，剩下的部分人要?自己開車要?蹭領(lǐng)導(dǎo)的車，位置剛剛好。
除了江淮謙的私人車，最開始是沒考慮坐其他人的。
阮輕畫和孟瑤過去時(shí)，江淮謙已經(jīng)在后座了。
劉俊在車旁等著，笑盈盈地和兩人打招呼：“阮小姐，孟小姐。”
他拉開車門，看向兩人：“得讓你們過來擠擠了。”
孟瑤看了眼，推了下阮輕畫：“你先上。”
她笑著道：“劉助，這是我們的榮幸。”
劉俊笑笑。
阮輕畫硬著頭皮，不得不坐在江淮謙旁邊。
江淮謙瞥了她一眼，淡漠地轉(zhuǎn)開目光。
可即便如此，阮輕畫也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她突然有些后悔，不該過來的。
孟瑤倒是很興奮，上車跟江淮謙打了個招呼后，就開始和劉俊聊天，沒點(diǎn)距離感。
阮輕畫聽著兩人胡扯，不自覺地挪了挪屁股。
江淮謙注意著她這些小動作，沒出聲。
突然間，孟瑤說了句：“輕畫，你怎么一直擠我？”
阮輕畫：“……”
有那么瞬間，她想手刃閨蜜。
她頂著幾個人看過來的目光，尷尬道：“啊？我沒注意。”
她面不改色說：“我剛剛在想事。”
說話間，她不得不往江淮謙那邊挪了點(diǎn)。
不經(jīng)意的，她蹭到了江淮謙手臂。
車廂內(nèi)開了空調(diào)，男人只穿著單薄的襯衫，隔著單薄的衣料，手臂溫度傳到她這邊。
阮輕畫怔了下，想縮一縮自己的手，又無處可放。
最后，她選擇放棄。
反正，好像也不差這一點(diǎn)接觸。
江淮謙目光直直地望著她，看她掙扎到放棄的一系列表情，瞳仁里閃過一絲笑。
他輕咳了聲，淡聲道：“餓不餓？”
阮輕畫怔了下，扭頭看他。
“我嗎？”
江淮謙掃了眼車內(nèi)幾人，“你們。”
孟瑤撲哧笑了下，是一點(diǎn)都不怕江淮謙。
“還好，江總有準(zhǔn)備吃的啊？”
接收到老板目光，劉俊說：“有準(zhǔn)備的，在我這邊。”
他從座位前抽出了紙袋，遞給兩位女士：“先墊墊肚子，到那邊估計(jì)得九點(diǎn)了。”
為了趕時(shí)間，大多數(shù)人都沒吃晚飯。
阮輕畫接過：“謝謝。”
劉俊：“客氣。”
阮輕畫拿著看了眼，里面的東西不少。
有糖有果凍餅干，還有酸奶礦泉水。
她其實(shí)不算餓，但這?看見了又嘴饞。
阮輕畫沒忍住，拆了包軟糖。
她嘗了顆，看向旁邊玩手機(jī)的孟瑤：“瑤瑤，吃糖嗎？”
孟瑤瞥了眼，笑著說：“好吃？”
“嗯。”
“那你給我吃一顆。”
阮輕畫沒猶豫，直接塞她嘴里。
孟瑤嘗了嘗，眼睛亮了亮：“確實(shí)還不錯。”
她收起手機(jī)：“我看看還有沒有別的。”
阮輕畫把紙袋遞給她。
孟瑤選了包，又塞給她。
阮輕畫看著，想到旁邊還有一個人，小聲問：“江總，你要嗎？”
江淮謙瞥了眼放在她腿上的紙袋，把視線轉(zhuǎn)向她手心。
“可以。”
他突然說。
阮輕畫一愣，詫異看他。
江淮謙挑眉，一點(diǎn)也沒避著車內(nèi)的幾人，慢悠悠道：“給我一包糖。”
阮輕畫：“……”
她呆滯三秒，低頭找糖。
找出來給到江淮謙后，她后知后覺想——他為什?不自己找。
劉俊已經(jīng)沒眼看下去了，閉眼假寐。
孟瑤聽著旁邊兩人對話，默默地塞上了耳機(jī)，跟阮輕畫小聲說了句：“輕畫我睡會啊。”
“好……”
司機(jī)正襟危坐，大氣也沒敢出，更沒敢回頭看。
江淮謙撕開手里包裝，阮輕畫余光注意到，他吃了一顆。
……
天黑了。
車子平穩(wěn)行駛在路上，只偶爾有路燈光若隱若現(xiàn)照進(jìn)來。
阮輕畫把拆開的糖吃完，也下意識闔眼休憩。
不知不覺，人就睡了過去。
但她坐的位置不適合睡覺，即便睡著了，眉頭也是緊鎖的。
江淮謙側(cè)目，盯著她睡顏看了半晌，抬起了手。
聲音也隨之落下：“開慢點(diǎn)。”
司機(jī)應(yīng)了聲。
阮輕畫做了個夢，夢里阮父和馮女士在爭吵。
兩人從恩愛夫妻變成敵對夫妻。家里的吵鬧一直沒停，偶爾還?殃及到她這個在房間里做作業(yè)的小學(xué)生。
各種尖酸刻薄的語氣鉆入她耳內(nèi)，她捂著耳朵想逃避，可那些聲音卻像是魔咒一樣，源源不斷地鉆入，讓她無處可逃。
她緊鎖著眉頭，非常想從噩夢中掙脫開。
……
忽然間，她的耳朵好像被人用溫?zé)岬恼菩奈孀 ?br />
阮輕畫眼睫毛動了動，下意識地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江淮謙看她這樣，微微松了口氣。
他手別扭地捂住了她耳朵，抬起眼看向發(fā)出手機(jī)鈴聲的劉俊，眼神凌厲。
劉俊壓著聲：“抱歉。”
江淮謙掃了他眼，壓著聲道：“下不為例。”
劉俊點(diǎn)頭，確定自己把手機(jī)調(diào)成靜音后，才敢回打電話人的消息。
回完，他借著后視鏡看了眼后排。
孟瑤在睡覺，而另一邊的兩人……阮輕畫幾乎是靠在了江淮謙身上，耳朵被他用手捂住。而江淮謙的另一只手，虛虛抬起，擋住了窗外偶爾滲透進(jìn)來的燈光。
劉俊咋舌，不得不對阮輕畫另眼相看。
他最初以為江淮謙是對阮輕畫有點(diǎn)意思，可現(xiàn)在看，這不單單是一點(diǎn)意思。
他在國外就是江淮謙的助理，跟了他有一年多了，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溫情細(xì)心。
果然是面對的人不同。
劉俊看了?，對上江淮謙的死忙注視，心虛地收回了視線。
害怕。
阮輕畫這一覺，除了做了個噩夢，其他一切都很好。
她醒來的時(shí)候，車內(nèi)依舊安靜。
在注意到自己睡在哪后，阮輕畫一顆心提到了喉嚨處。
她偷偷地往旁邊瞥了瞥，江淮謙睡著了。
還好。
阮輕畫慢吞吞的，小心翼翼地挪開了自己腦袋。
她調(diào)整了下自己坐姿，背脊挺直，熬到了目的地。
下車時(shí)，她覺得除了江淮謙，其他三人看她的眼神不對。
但又說不上來是哪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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