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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一將萬骨


近幾載來,今年是大元年味最為濃郁的一年。
坐落人間東北邊陲地的大元,寒來暑往,總算是從連綿不斷的烽煙戰(zhàn)事里抽身出來,如是深陷泥潭不得喘息的雄壯武夫,抹去渾身血泥站起身來,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再顯生機。
天下人目光齊聚大元,但遠不如身在大元的無數(shù)百姓兵卒知曉何為苦楚,當真切膚剔骨。
遍地狼藉殘舊,鐵蹄金鼓聲猶繞梁,烽火狼煙尚懸天外,但唯獨有一件事值得大元中人歡欣雀躍,便是戰(zhàn)亂身死,終于是在年關(guān)來前了結(jié),且并不剩什么死灰復燃的契機。
如正帳王庭中人所預料的那般,壁壘一戰(zhàn)定成敗,王庭軍憑極重代價,艱難擊潰胥孟府與眾部族兵馬,而至關(guān)緊要的神門嶺纏斗,截斷蒼水這條水路過后,此戰(zhàn)就僅余下寥寥二三處勝敗手,正是少赫罕親征,王庭軍正面沖擊已然突圍無望的胥孟府兵馬,與溫瑜萬里借劍,親自誅殺燕祁曄破陣,從此定下大元全境無優(yōu)的場面。
繼此戰(zhàn)過后,王庭兵馬通行壁壘無礙,長驅(qū)直入,在極短的時日內(nèi)收復大元東境,對于已然無力抵抗的各部族連同胥孟府殘部,少赫罕全然不曾在意所謂收攏人心,遞送至前鋒開路兵馬主帥手中的書信當中,僅有一個殺字。
胥孟府上下內(nèi)外,困殺。
自甘為叛部所用修行人,動用鐵騎強弩圍追堵截,鎮(zhèn)殺。
隨胥孟府起兵部族,凡出人手或謀劃者,不論年歲,皆殺。
連冒狄部中猿奴,亦是被搜羅出名冊,遣人手逐個截殺。
就在年關(guān)歲末即來前不久,越過壁壘的王庭軍顯現(xiàn)出令無數(shù)大元東境中人心驚膽戰(zhàn)的威嚴殺氣,猶如矛鋒戳穿大元東境一般,無數(shù)攔路之人或是與這場叛亂沾染因果者,皆在這桿無半點頓挫之感的矛鋒下身死道消,連同其黨羽枝節(jié)一并鏟得干凈利索,毫無拖泥帶水的滯澀,濺起一路血花。
本應當攜領(lǐng)大軍掃清余禍的溫瑜,在同燕祁曄生死相向時,二境所起的無數(shù)高樓盡皆垮塌,縱使是借了有數(shù)位五境協(xié)力養(yǎng)氣的苦露,仍只是堪堪勝過燕祁曄一線,多年劍走偏鋒所囤積下的虛念境高樓盡毀,二境只余根基,氣息衰敗得厲害,再不能指點大軍兵鋒所向,在兩萬兵卒護送下,加急送往淥州青罡城休養(yǎng)。在少赫罕得知溫瑜險些身死過后,急令王庭治下郎中圣手醫(yī)治,好在是尚存了修行人的根基,體魄甚強,于生死之間折騰數(shù)日,日漸好轉(zhuǎn)。
同樣在蒼水前對峙極久,掏空心血的朱開封亦是臨陣病倒,卻仍不愿退居淥州安養(yǎng),直到王庭兵馬沖出壁壘近千里,才是難以苦撐,卸去主帥一任,同樣是回轉(zhuǎn)至淥州休養(yǎng)生息。莫說這兩人,就連唐瘋子那等好戰(zhàn)之人,攜手上剩余不多的鳳雁卒沖殺至大元東境過后,都已無力再戰(zhàn),箭傷刀創(chuàng)迸裂,摔下馬去,幸有殘存的數(shù)十位鳳雁卒拼死護衛(wèi),才在胥孟府殘余兵馬反撲下?lián)旎匾粭l性命。僅賀知洲一人隨王庭兵鋒,直指胥孟府境內(nèi)。
王庭將帥身隕過半,南路壁壘主帥朱開封,王庭兵馬主帥溫瑜,皆是中途不得不退回淥州,由少赫罕及岑士驤接過帥印,得以令大軍一刻不停,沖入大元東境。
僅蒼水一戰(zhàn),果真如唐不楓所言,大元逾十萬數(shù)的青壯,死在蒼水兩岸,壁壘城下,與神門嶺等數(shù)地,險些拼死一代大元人。
直至王庭兵馬鐵蹄踏至東海側(cè),與夏松苦谷關(guān),東諸島隔海對望時,這場歷數(shù)個春秋,死傷者無數(shù)的大元內(nèi)亂,才同樣在血水人頭滾落中,緩緩平息。
“調(diào)撥銀錢數(shù)目,還是少了些,大元東境在胥孟府治下,甚至遠比王庭各州凋敝,食不果腹無力抵擋隆冬饑寒者,不計其數(shù),還是將淥州調(diào)撥銀錢,再向上抬一抬為妙。”
青罡城城主府內(nèi),溫瑜懸著左手坐到桌案前,頗為無奈地看了眼一旁聚精會神的小姑娘,指尖點點新寫就的銀錢數(shù)目,總覺得這丫頭不曉得是從何處學來的守財奴性子,但要說這調(diào)撥接濟大元東境的銀錢數(shù)目不足,好像又有些牽強,倒是難為小姑娘青穗算計得這般準。
“可淥州同樣是久經(jīng)戰(zhàn)事,急需銀錢修養(yǎng),總不能知曉淥州油水豐盈,就要在過年前宰大戶,對淥州百姓,未免不公。”青穗嘟嘴,極不情愿地添好筆墨,劃去方才寫就的銀錢數(shù)目,又添了個不大的數(shù)目,將宣紙推到溫瑜眼前,很是痛心地閉緊雙眼,“姐姐過目就是,再要多添,實在有心無力,就眼下現(xiàn)狀,淥州百姓沒準連歲末都不好過,家家不見得有多少余糧,真要是這城主府被人圍起來跳腳謾罵,我可當不起這罪過。”
劉澹當年從青樓里接出的小姑娘青穗,現(xiàn)如今不單單是接過青罡城,甚至將大半淥州都經(jīng)營得極好,溫瑜傷勢初愈,便常常前來青罡城城主府內(nèi)走動,越看越發(fā)心驚,憑這等歲數(shù)把持半座淥州大事小情,除卻天縱奇才,好像實在找不出什么詞形容,甚至溫瑜自問處理起這些大小瑣事,都不見得有青穗老練。
有人盡終生也學不來皮毛,有人生來無需多費心思,就可穩(wěn)穩(wěn)當當坐于高位,眼力手段,分毫不差。
甚至青穗到現(xiàn)如今,已學來如何哭窮,替淥州多留下一分銀錢,不論溫瑜如何磨破嘴皮,始終就是半步不讓。
就在兩人針尖麥芒,各執(zhí)一詞寸步不讓的時節(jié),府門一開,來人快步上前一把扯住青穗臉頰,使勁向上提了提,差點將小姑娘由太師椅上提起,青穗好容易折騰半晌,才將那只練刀練得老繭堆疊粗糙至極的手掰開,差點因吃痛涌出淚來。
“小穗子手勁不小,讓唐大爺瞧瞧,呦呵,城主府吃喝果然好,又喂胖了三分,日后怕是要愁嫁人嘍。”
似這般輕佻的,自然是同樣回返淥州養(yǎng)傷的唐不楓,見青穗吃痛,嘿嘿一笑,又揪起小姑娘面頰捏了捏,“不必說,又是做守財奴和溫瑜吵得不可開交,你這女娃倒也是怪哉,天曉得從哪學來的這守財?shù)滦小!?br />溫瑜苦笑,將目光移到跟隨唐不楓進門的阮秋白臉上,二人相視,皆是無奈一笑。
唐不楓如今可不比往日,親率鳳雁卒沖陣,于蒼水屢建奇功不提,甚至攜殘部孤軍深入大元東境,誅敵無數(shù),得來赫罕盛贊,隨手便親賜了枚不下于別地三品武官的腰牌,直至重傷墜馬,才心不甘情不愿退回淥州養(yǎng)傷。如此一來,青罡城城主府門前守卒,實在不敢阻攔,只得放任這位爺成天前來得瑟,折騰得青穗談唐色變,可仍是來不及躲藏,又被唐不楓扯了臉頰。
一物降一物。
“我聽說有人嗜甜,總要差遣守卒去購置些糖球,對身子骨不好,眼下既然是我?guī)兹嗽诖耍匀粦摵蒙諔环辆蛷慕袢掌穑侵鞲畠?nèi)不許見半顆糖球,小穗子年紀輕輕就能治一州事務,想來自也能知曉我等幾人苦心,這銀錢調(diào)撥就不勞煩費心,老老實實呆在府上就是。”
青穗咬牙切齒半晌,可實在琢磨不出如何對付唐不楓,又割舍不得糖球滋味,只得將一雙好看眉眼頻頻朝溫瑜看去,后者自然是心領(lǐng)神會,知曉唐不楓專挑七寸,已是拿捏住小姑娘命門,雖說不見得光彩,但也是遞來個臺階,咳嗽兩聲,“唐不楓所言不錯,嗜甜如命終究不是什么好事,但這調(diào)撥去往大元東境的銀錢,要是添上一成,沒準仍能有糖球解解饞。”
于是青罡城代任城主,年紀極小的青穗,被溫瑜唐不楓兩人算計著要害,不情不愿將銀錢數(shù)目,又添了一成,登時覺得身心俱疲,顧不上許多,同幾人知會一聲,揉著雙眼,自行回屋歇息。
唐不楓則是順理成章坐到城主位上,摩挲摩挲那張常年不曾更換過的舊太師椅扶手,縱然是剛對付罷頂難纏的小姑娘,也正好讓唐不楓有點在幾人跟前顯擺的本錢,可從這瘋癲好戰(zhàn)的刀客臉上,溫瑜并不能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笑意。
“從胥孟府地盤回來時,賀知洲那小子帶我去看了看王尋尺,埋的地方不錯,神門嶺怎么說都是個匯聚風水的好地界,下輩子投胎,八成也能投往富貴人家,就是可惜了那手飛刀,沒好好同他比試比試。”
明明是歪歪斜斜坐到城主位上的唐不楓,卻破天荒有幾分絮絮叨叨,“老子那幫鳳雁卒,死得不剩幾個,僥幸剩下條命的,大多也都廢了條胳膊斷了條腿,往后連自己生火做飯都費勁,摻你們大元這爛攤子,真他娘的不值當,即使是如愿以償做了回領(lǐng)兵打仗,威風八面的武官,但怎么尋思都不是個味,好像是老子把那些個兵卒的命,留在蒼水邊上,留到大元東境了。”
“折騰來折騰去,還是個樂于安逸的人,見慣生死廝殺碎肉斷骨,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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