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群山霧列,不見遠(yuǎn)山
老者果真如同此前所說,遠(yuǎn)遁南公山百里,更是絲毫不顧童子滿腹狐疑,使了個袖里乾坤的法門,將童子也一并帶去,直到南公山再難得見時,才緩緩降下身形,落到處百草豐茂,且有山溪過境的地界,放出袖中童子,而后盤膝坐下歇息,并不在意其他。
方才老者山中一席話,童子聽得真切,不過仍舊是狐疑不止,于是暫且擱下方才被老人收入袖中的怨惱,皺眉問道,“老山,旁人不曉得,我可是知曉你的手段,方才分明尚有余力,況且眼見得那幾人已然處在下風(fēng),為何不趁此時將南公山連根拔去?”
山濤戎?jǐn)[明了不愿理會,而是緩緩?fù)录{,接連呼出六七道濁氣,才睜開雙目答道,“尚有余力?如若能于應(yīng)對佛門七妙的時節(jié),依舊尚有余力,那老夫早已不是區(qū)區(qū)五境了。”
“那件硨磲為佛陀功業(yè)所護,原本是瀚海中凡物,以桐木裹住通體,后經(jīng)歷代高僧大德溫養(yǎng),威能浩大如海,豈能是常人可敵。”老者盤膝穩(wěn)坐,面色卻比方才差上許多,嘆息道,“老夫如今的修為,說是五境之上,不過距離脫身八極,仍舊是有段好長路要行,硬敵佛門七妙,虧你小子能想得出來。”
老人雖說渾身衣衫多出破損,且臉色比不上之前紅潤,不過渾身氣勢,依舊是寬宏磅礴,并沒泄去分毫,凝如青山。
既見如此,童子才暗暗松去口氣,往一旁樹根處坐下,輕描淡寫道,“也罷,那吳霜即便是入了五境,估摸也無力布下今日這好大局勢,雖不知拋去多大本錢,損耗多少人情,像此番這等排場,只怕再是難有,待到那時節(jié)再復(fù)出手,亦算不得遲。”
山濤戎聞言搖頭,卻并未過多言語,而是以雙掌撐地,顫巍巍吐出口淤血來。
木硨磲威能之盛,本不該如此剛猛才是,若非有大德摧動,莫說是他這五境之上的絕頂,對上堪堪破入五境之人,亦難壓制,此番硨磲遠(yuǎn)遁而來,卻是近乎一力抵住山濤戎滔天手段,的確是令后者心驚。
不過說到底來,當(dāng)真將他逼退的物件,還要屬那位少年的掌中劍。
瞧見少年出劍一瞬間,老者便如后脊?jié)L過條龐然沉雷,周身震顫,不過依舊是沉下心神,抽身退去。
天下何人能以此等流水鑄劍?繞是山濤戎見識極廣,再者存世整整一甲子余二十載,眼界早已不可為尋常高手比擬,即便是他,也未曾見過以這等稀奇的流水鑄劍的怪事;方才驚鴻一瞥下,那劍中絲縷劍氣,竟是有海川湖溪倒灌的勢頭,登時心頭便明悟三分,故而拂袖遠(yuǎn)去。
司掌河川者,常以水字裱于君前。
境界猶如江潮迭起,繞是老者已抵五境界之上,僅憑劍上水痕,便知境界不可揣度,又怎能行事無忌。
想到此處,老人掬起一碰清澈溪水,洗凈唇邊血跡,抬頭去看周遭迭起山巒,氣勢緩緩收攏一空。
“群山霧列,不知山外有山。”
南公山巔,老樵夫歇息良久,隨后起身走到書生身旁,沒好氣扒拉開扶著后者的錢寅,“傷勢過重莫要如此強行攙扶,本就渾身主骨沒剩幾根好的,這么一扶,豈不是都扎到五臟六腑里去了?得了,一邊涼快去,讓老夫來。”說罷便是從柳傾手里奪來那枚刻畫陣圖的符箓,捻指起陣,隨后將書生擱到陣眼之中,拍打拍打兩手灰塵,滿意點頭道,“這不就成了?”
老樵夫動作奇快,數(shù)息之間便將書生安置妥當(dāng),錢寅看得云山霧罩,忙不迭追問,“敢問前輩,這大陣本就是傷敵所用,將我家?guī)熜謹(jǐn)R置進(jìn)去,還能溫養(yǎng)傷勢不成?”
前者只當(dāng)沒聽清,擺了擺手,便朝正廳走去,渾然未曾把自己當(dāng)客,反背一雙糙皮老手,搖搖擺擺,毫不顧忌。
而等到錢寅轉(zhuǎn)頭再去看柳傾的時節(jié),那方大陣已是突兀變化,其中云氣飄蕩,竟是變?yōu)閮善L葉,將那身著血衣的書生裹到正居中,似是枚蝶繭一般,朦朧之際纏繞書生周身。
“無需白白擔(dān)憂,要是那老樵夫不會使陣,那天底下便沒幾個會起陣的修行人。”毒尊此番倒并未緘默不言,不過僅說罷這一句,就不再去理會錢寅,亦是邁步踏入正堂。
“好歹是走了,卻也不知這五絕之首境界超然,究竟為何倉促離去,再要斗上一時辰,休說是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毒尊也要交代在此,劃不來。”正堂之中,老樵夫顯然是負(fù)創(chuàng)不算過重,自個兒踮腳摘下套冰鎏瓷茶皿,投進(jìn)當(dāng)中數(shù)枚葉片,燒起茶水來,悠哉悠哉道。
直到茶水滾沸,茶香頂起壺蓋,接連脆響,對座黑袍毒尊才緩緩啟口,“前輩境界果然高妙,即便五絕之首放手施展,只怕先抵擋不住的,交代性命的,也會是本座。五絕皆知,山濤戎認(rèn)定之事,一向是不輕易改換,但不知前輩是否能瞧出,山濤戎今日為何離去,而非是拼著自降修為,將你我盡數(shù)鏟除?”
老樵夫斟上一盞茶水,擱置到嘴邊輕吹不止,嘆道,“不過是個會使斧劈樹的老頭子,哪當(dāng)?shù)闷鹎拜叾帧沃v我能看出門道的,便是從屋里走出那少年掌中劍,似乎隱約有些不凡,至于再深些的原由,恕老頭子我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境一重關(guān),方才才過一重關(guān),而后得見下重關(guān),五境之上更是如此,那山濤戎雖說只比你我多邁數(shù)步,不過已能看得清眼前景,沒準(zhǔn)就是看出了那少年掌中劍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故而暫且身退。”樵夫字字句句,說得清淡,不過皆是有理,“再說了,那件木硨磲乃是實打?qū)嵉姆痖T至寶,那老兒雖說境界極深,也未見得能穩(wěn)穩(wěn)抵住硨磲之威,加之心有忌憚,自然遠(yuǎn)遁,以老頭子看來,一時半會不至于再找南公山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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