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最后一劍
短刃臨身,森寒可怖,令人心生恐懼,甚至連脊椎上都竄起刺痛的寒意,然而云子淵只是冷冷回頭,沒有絲毫閃避的舉動。
瞥見云子淵那雙漆黑如墨、幽深如淵的眼睛,看見他眼里的鎮定自若,瞧不到半分該有的害怕,陰九心中泛出難以言喻的慌亂和害怕。
“難道這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是了是了,先前我曾無意間在他面前使用過這一秘術,想必他早就有所防備,所以他是故意在等我送上門!”
陰九胡思亂想著,思緒越飛越遠,越飛越亂,竟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怯懦,手上的動作也隨之一慢。
云子淵冷眼微瞇,迅速抓住機會,單手一壓劍柄,太乙天都劍的劍鞘尾端閃電般翹起,格住了陰九的短刃。
“早就等著你了。”云子淵如此說道。
“果然!”陰九瞳孔一縮,印證了心中的想法,心生退意,于是猛地向后一躍,便要再次進入黑洞挪移。然而云子淵早有準備,動作極快地伸出手,牢牢抓住了陰九的腳踝,將他生生從黑洞中拉了出來,啪的一聲,重重摔打在地。
“你!”陰九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頓時面色一慌,咬著牙扭腰將身一轉,想要從云子淵手中掙脫。只是云子淵的雙手又豈是那么容易掙脫的?他習劍多年,握劍多年,任由陰九扭身旋轉,他的一雙手如鐵鉗一般,死死抓著陰九的腳踝,穩如泰山。
于是,只聽得骨節蹦響,咯嘣一聲,陰九面容扭曲,痛苦不堪,他的腳踝,碎了。
汗珠順著面頰流淌,陰九咬咬牙,元氣一吐,將腳上的甲胄一松,被云子淵卸了下來,他也成功脫身,只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讓他很是恥辱。
弗一脫身,陰九便立刻轉頭看向修羅神將,只是他并看不見修羅神將的面容,更不說表情了,但是一旁紅衣仆從的臉色他還是能看見,那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眉宇之間仿佛結了一層冰霜,不怒自威。
將手中甲胄隨手丟棄,云子淵說道:“在戰斗中走神可是大忌,你不知道嗎!”
陰九悚然一驚,轉過身來,卻見一道黑芒攜浪驚天,正是云子淵向其當頭一劍斬下。
“哇呀!”
一聲怪叫,陰九大驚之下伸手阻截,在生死交叉的剎那,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能,雙手竟是后發先至,夾住太乙天都劍,而有了前次的經驗,陰九這一次沒有想著對劍鞘下手,而是雙手如蛇般爬了上去,直擊云子淵的面目。
云子淵見狀,腳下劍氣一吐,陷入坑中,他的身子頓時矮了幾分,恰恰好躲過了陰九的雙掌。
同時云子淵持劍向前一遞,如奔雷般劃破空氣,點在了陰九的胸口。
叮!火花四濺。
陰九哈哈一笑,嘲諷道:“神將所賜寶甲,豈是你輕易能破!”
云子淵不言,向前猛踏一步,太乙天都劍抵著陰九的胸口,逼得他后退一步。云子淵再進一步,陰九便再退一步。云子淵連進數步,陰九同樣連退數步……
“無用矣!”
一聲怒喝,陰九元氣盈身,雙腳一頓,在擂臺石面上踩出深坑,身后黑洞般的元氣輪環逆轉,雄渾斥力驀然爆發,同時陰九雙手抓著太乙天都劍,將胸口的太乙天都劍緩緩推離。
便在這時,云子淵突然棄劍,任由陰九將太乙天都劍抓在手中,只見云子淵雙手并作劍指,凌厲點在陰九的手腕處。那里是陰九手甲與鎧甲的連接處,雖然看似無縫,但終究不是一體。云子淵的先天真一劍氣從陰九的手腕處灌注進去,陰九面色劇變,瞬間收手躲閃,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任由云子淵劍氣侵入,他必然是斷手的下場。
陰九松手,太乙天都劍重被云子淵掌握在手中,他橫移半步,橫劈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劍,截天!磅礴的劍氣如銀河倒瀉一般,轟隆之聲,震動殿宇。陰九瞬間只覺胸膛一涼,似乎云子淵的劍氣穿透寶甲,猛襲過來,讓他甚是驚駭。但事實上,云子淵的劍氣并沒有能夠穿透陰九身上的寶甲,陰九所感受到的,只是來自他內心的暗示,對云子淵磅礴劍氣的隱懼。
另一邊,云子淵一劍截出,毫不停息地又是斬星一劍迅疾斬下,斬在了陰九的脖頸處,讓陰九身體又是一僵。而后云子淵截天、斬星頻頻使出,一劍跟著一劍,接連不斷,攻勢如潮水般源源不絕。
這很像是無名劍經中的第六劍式——劍無盡,同樣是綿綿不絕,仿佛無窮無盡的劍擊,但實際上,劍無盡講究精妙細操,通過環環相扣的精妙連招,來構建出細密無縫的劍網,讓敵人根本無從反擊,來不及反擊,想不起反擊。
而因為現在體內劍氣的粗暴失控,云子淵的這一連串劍擊,其實只是簡單地重復使用截天與斬星,雖然出劍極快,但實際上劍招之間的銜接滿是漏洞,若是經驗豐富的戰中老手,是能很輕易地窺破這一點,并從中打斷云子淵劍勢的。只是此刻,陰九一朝失了先手,處處落在下風,完全被云子淵的氣勢所壓伏,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拼命伸手護住沒有甲胄的頭臉部位,又哪里能夠意識到這一點。
鐺!鐺!鐺……
一連串好似打鐵一般的轟然聲響,漸漸密集。
擂臺下,鬼牙不僅沒有露出快慰神色,相反地竟是面露擔憂神色,焦急地說道:“但是這又有什么用?他有寶甲護身,你又打不破它!如此下去,等你力疲了,可就是他反擊的時候了啊!”
擂臺另一邊,冷高逸等人也都是如此看法。
“他是想通過不斷連擊,將躲在烏龜殼中的陰九活活震死?這確實是一個辦法,但是我不覺得靈武境界的我們,有人有那樣磅礴的、源源不斷的元氣支撐。只怕不等你將他震死,你便會力竭而亡吶!”
然而擂臺上的云子淵卻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者說,他并不在乎,此刻的云子淵,就像是瘋魔了一般,根本劍出不停,不停揮霍著體內的劍氣,不斷猛擊陰九胸口處的寶甲,擊打得陰九步步后退。
持劍的右手累了,云子淵便將太乙天都劍轉至左手,循環往復,一劍不停。但終究,云子淵不是機械,不是天海機關城里的機械人,他還是會累的。漸漸地,云子淵揮劍的動作慢了下來,陰九也終于覓得了一線回氣時機。
于是,片刻之后。
“你夠了!”
陰九一聲暴喝,站定身體,元氣爆發,便要將云子淵震飛。
“還不夠!還有最后一劍!”
云子淵蒼白的小臉上是無比堅毅的表情,他咬著牙又是一劍劃出,只是這一次,劍的軌跡卻是不同,既不是橫截,也不是豎斬。只見云子淵手腕靈活一轉,竟是將劍向下一插。陰九早已被云子淵的截劍、斬劍麻木了心神,完全反應不過來,于是瞬間一聲慘叫。
“啊!!!”
只見太乙天都劍穿透了陰九失去甲胄的右腳掌,將陰九活活釘在了地上。劇烈的痛楚讓陰九護住頭臉的雙手頓時松懈,露出了他猙獰的面目。
便在這時,云子淵猶不停手,向前一步,他雙手劍指向陰九兩側太陽穴刺去。若是刺中,必然血濺當場,性命不保,仙神難救。
生死時刻,陰九顧不得哀嚎,也顧不得拔去腳上的太乙天都劍,雙手向上擋住云子淵的劍指。
而在這時,云子淵腳下一勾一帶,將太乙天都劍從陰九的腳上勾了起來。云子淵張嘴咬住劍柄,將太乙天都劍抵在了陰九的眉心處。
“抱歉,這才是最后一劍。”云子淵咬著劍柄,囁喏道。
陰九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雙目通紅,額頭上的汗噼噼啪啪滴在他明晃晃的寶甲上。
“云子淵,勝!”
紅衣仆從冰冷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云子淵撇了不遠處的紅衣仆從一眼,見他微微點了點頭,于是便收手撤劍,轉身便要走下擂臺,對陰九不屑一顧。
“云子淵,勝?我,敗了?不!這不可能!”
而在這時,呆立原地的陰九似乎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心中怒火、妒火、怨火……熊熊燃燒,直欲燒得他五內俱焚。
于是乎,急怒攻心的陰九怒吼一聲,竟是不管不顧地再次上前,探出利爪,陰險地向云子淵后心抓去。
啪!
一聲脆響,只見云子淵倏地轉身,太乙天都劍重重拍擊在了陰九的臉上,就像是一個重重的、結結實實的耳光子,將陰九拍飛。
一張臉火辣辣得疼著,陰九羞憤難當,竟是倒地瞬間暈死過去。
……
啪啪啪~
修羅神將站起身來,熱情地鼓掌,于是擂臺邊的眾人也隨著鼓掌,無比熱烈。
“好!很精彩的對決,相信在場的諸位都能從這場比斗中學到不少。”修羅神將一邊鼓著掌,一邊對眾人說道,“我很欣慰,在這一屆修羅殿中,能有云子淵這樣的苗子。我可斷言,將來天門十二神將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神將說的是,這兩人的對決確實是無比的精彩,讓我等收益極多!”
“不錯!尤其是云小兄弟的劍法,實在是精妙,讓我等慚愧啊!”
“是啊是啊!云小弟,啊不,云小哥!云小哥的戰斗經驗之豐富,劍法之精妙,實在讓我等難以望其項背!”
“未來的天門神將!現今的小神將!”
“小神將!”
……
修羅神將這般看好云子淵,似乎完全忘了這場比斗開始前,他對陰九的贊許與獎賞。擂臺下的一眾人等,也自動遺忘了這一點,只是很配合地附和著神將的話,至于他們心中又是如何想的,沒有人能夠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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