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從清晨起便就彤云密布，天黑壓壓的讓人喘不過氣。風倒是停了，天地間靜得可怕。

        姜敏騎在馬上，神情嚴肅，靜靜看著前方。身后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軍隊，一直排到數里之外。

        張均和張馳從后面打馬上來，向姜敏點了點頭：“都布置好了。”

        姜敏抬頭看了看天，道：“說是寧武關，其實這里沒有關城的影子，我們也只是把路修到了這里而已。但是我們的馬踏出去，就要攻擊金軍的后方，決定太原一戰的成敗！出關后，必須打得猛，打得準，打得狠！不能夠有任何的猶豫，要下定決心，讓每一個清楚我們沒有后路！”

        張均和張馳二人叉手稱是。

        姜敏道：“出關后，我們兵分三路。張虞候，你帶三個步兵團和第一炮團，駐守雁門關。金軍必然從太原回援，要把援軍堵死在雁門關之南。記住，金軍后面有我們的大軍追趕，你只要守住就可以了。”

        張弛叉手道：“末將明白！”

        姜敏又對張均道：“鈐轄帶一個步兵團、一個工兵團和一個輜重兵團，去取蔚州。無論如何都要擋住金軍東去的道路，在河東盡殲三十萬金軍！”

        張均道：“明白。”

        姜敏吸了一口氣，道：“其余的部隊，由我帶領去取大同府。這幾年粘罕位高權重，凡是與宋相關的人群，以及控制偽齊的衙門，都在大同府。打掉了大同府，就相當于廢掉了金的大半個朝廷。”

        說完，深深地看了看張均和張馳，厲聲喝道：“出發！”

        雪花終于飄飄揚揚灑了下來，頃刻之間，大地就變成了白色。

        五萬多宋軍，從寧武關一路北上，進入了大同盆地。

        舒繼明已升為姜敏帳下騎兵第三團統制，王中孚則為都監。兩人行在全軍前面，直撲五十里外的朔州城。

        剛過中午，大軍到了朔州城外。

        此時雪下得正大，城頭上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是看見人影來來回回，好似在搬運守城器材。

        舒繼明道：“如此大雪，搬運大炮到城下都不容易。左右城上沒有幾個鳥人，不如我們直接上城好了。”

        王中孚看了看了城墻上面，想了想道：“直接上城有諸多風險，選幾個強壯的先上。”

        舒繼明道：“哪里有那么多規矩！你們幾個，隨我一起爬上城去！”

        隨手點了幾個親兵，舒繼明把槍、刀都放在地上，背上背了一根鐵锏，拿起一架云梯就向城墻走去。

        王中孚嚇了一跳，急忙去阻止命舒繼明。

        舒繼明道：“你看住軍隊，我去去就來。小小朔州，沒幾個兵，怎么能阻我大軍腳步！”

        說著，到了城下。舒繼明膽大心細，把身上的甲仔細收拾好，才在手上吐了一唾沫，把云梯靠在城墻上。

        向身后揮了揮手，舒繼明見幾十個士卒跟了上來，便猛地抓住云梯，攀了上去。

        此時雪下大了，鵝毛大的雪花紛紛揚飄下來。從下面看不清城頭，城頭向下也看不清城墻下。

        悶著頭用不了多少步，舒繼明便爬到了城墻上面。伸出頭一看，城頭幾十個金軍正罵罵咧咧地在那里堆柴火。由于天降大雪，宋軍又來得突然，柴火還沒有點燃。

        守城真正的利器，還是夜叉檑、狼牙拍、鐵撞木、行爐燒化的鐵水等。只是事發突然，朔州守軍又少，這些東西要么沒有準備，要么沒有火，一時之間城墻上疏于防守。

        看了一眼城墻上的情況，一聲厲喝，舒繼明頂著一身大雪，翻身上了城頭。

        在漫天大雪中，守軍到這時才發覺有云梯，而且宋軍已經上了城頭。發一聲喊，拿起刀槍沖了過來。

        被敵人登上城頭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能力把登城的人趕下去。

        舒繼明抽出鐵锏，迎頭把第一個沖上來的金軍連刀一起砸到了他身上，砸倒在地。鐵锏左右輪開，傾刻間就砸倒了三四個金軍。立在城頭，像是一尊殺神。

        后方宋軍源源不斷地從云梯上來，很快就把金軍控制住。

        朔州的金軍已經全部調走，剩下的只是巡檢之類，只有不到二百人。對于州城來說，這些人就太少了。

        王中孚在城下，大雪中也看不清城頭情況。只是過不了多久，前面的朔州城門緩緩打開了。從里面沖出一個舒繼明的親兵，大聲道：“統制已經占領城頭，進城！”

        王中孚大喜，舉起手中長刀，高聲道：“朔州城已破，大軍進城！”

        朔州在大同府南邊，漢人占多數，剩下的多是契丹人和奚人。由于時間較短，除了少數女真官吏和兵卒外，這里還沒有女真人。如果是大同府北邊的州軍，就反過來，主要是契丹人和奚人，漢人很少了。

        朔州離開中原已經近二百年，即使是漢人，對宋朝的感情也不深。但是忠于契丹，最近又被金朝所滅。所以漢人對王宵獵軍隊的到來，態度都很冷漠。契丹和奚人對宋朝觀感很差，認為是因為宋朝反復無常，才導致遼朝被滅。某種程度上說，比起女真人，他們更恨宋人。

        王宵獵告誡姜敏，在云州地區，不要自作多情認為百姓會喜迎王師，而要有清醒的認識。百姓對朝廷的忠誠，需要很長時間去培育，不會像內地百姓一樣歡天喜地。軍隊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在這上面吃虧。

        攻進州衙，把金朝的官吏捆在一起，推到了衙門院子里。

        王中孚對舒繼明道：“這些人留不得了，還是一刀砍了，一了百了。等都統派人過來，接管州務。這里跟內地州縣不同，還是要選幾個漢人和契丹人出來，巡視地方。”

        舒繼明道：“看著都是同樣的人，兩個眼睛一張嘴，有什么不同？”

        王中孚道：“近二百年，這里的人不知道朝廷是什么樣子，怎么會一樣？而且這些地方，從遼到金，官府對百姓雖然不好，但也沒有差到哪里。經年累月下來，他們知道大宋是什么？”

        舒繼明聽了，搖了搖頭道：“這些事情自該都監做主，我是打仗的，不明白這些。”

        王中孚點了點頭，也懶得再跟舒繼明商議。命令軍兵把州衙、縣衙和巡檢中的女真人全部找出來，就在城中十字路口一刀砍了，徹底了斷。再把城中的幾個大戶找來，讓他們組織丁壯巡視地方。

        在進軍之前，姜敏就組織了接收隊伍，甚至大部人都分了地方。幾天后自然有朔州的官吏來接收地方，王中孚就不必管了。軍隊是打仗的，自然不該把心思放在地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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