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旱地行船
萬里黃河穿過晉、陜之間,滾滾而來。在孟門山收束如壺口,黃煙翻滾中,傾瀉而下。水汽蒸云接天,轟隆隆有如雷鳴。黃河與黃土輝映,峽谷和高山相互襯托,形成了一副天然的奇景。
張均站在高處,看著下面的翻滾的黃河水,又看看兩側(cè)壁立的高山,嘆了一口氣。
到了這里,黃河被壺口瀑布分成兩截,不能再行船。船工依據(jù)過去的經(jīng)驗,在瀑布的下面卸下貨物,車?yán)H馱翻過瀑布。船則由船工和纖夫一起,下面墊了圓木,由人工拉上去。
壺口瀑布雖然不高,船也不大,但要想翻過去談何容易?纖夫們喊著號子,臉幾乎貼著地,蹣跚前行。圓木上的木船,隨著號子聲,緩緩前進(jìn)。
這樣怎么行?眼看著就到了十月,黃河行舟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旱地行船,能往吳堡寨運(yùn)多少糧食?今年姜敏招了不少新軍,不能這樣餓了肚子。
從山上下來,張均低頭回到營房,想著辦法。
正在這時,王中孚快步從上游下來。遠(yuǎn)遠(yuǎn)看見張均,高聲道:“鈐轄,好消息,好消息!”
猛地抬起頭來,張均道:“什么好消息?”
王中孚道:“末將在上游找到一百多條船,正向這里開來。我們只要把糧草運(yùn)過瀑布就好了,自然有船向吳堡寨運(yùn)送。不必再旱地行船,不是好消息?”
“算是一個好消息吧!睆埦c了點頭。
見張均還是愁不展,王中孚也不敢多說話,默默跟在一邊。
到了住的小院,張均走進(jìn)院子。一只腳跨進(jìn)門口,突然轉(zhuǎn)頭道:“姜都統(tǒng)是怎么想的!黃河上有個瀑布,他會不知道?知道有個壺口瀑布,不派人早早在上游找船!”
王中孚小聲道:“都統(tǒng)當(dāng)然知道。不過那時候都說是可以陸上行船,都統(tǒng)就沒有多想!
張均氣呼呼地?fù)u了搖頭,抬步邁進(jìn)了院子。
王中孚跟上去。等到張均坐下,才道:“鈐轄,船到了怎么安排?”
張均道:“把貨物編號,船也編號,依著編號安排貨物上船。往北走的時候,按照編號安排人手,不要在路上亂了次序!獜纳嫌蜗聛淼呢浳铮匀灰彩谴瑥年懮线\(yùn)過去,是下坡嗎。等貨物運(yùn)到了地方,他們也就把船賣了。下游向上游運(yùn)貨怎么能這么做呢?你去看纖夫,陸地行船是容易事嗎?不知所謂!”
王中孚不敢說話,只是站在一旁。
張均嘆了口氣:“眼看著就要十月了,黃河通航的時間不多了。不快些運(yùn)糧到吳堡寨,到時吃什么?那可是數(shù)萬大軍啊,吃喝可不是小事!”
王中孚道:“鈐轄說的是。船到了之后,把貨物裝上去,幾天就到吳堡寨了。”
張均想了想道:“這里到吳堡寨六百里。雖然是在峽谷里穿行,有七天——最多八天也就到吳堡寨了。要抓緊在十月向吳堡寨運(yùn)送足夠的糧草。到十一月,這河可就不好走了!
王中孚稱是。
張均看了看天色,道:“船到了就好了。天色不早,我們殺一只羊,晚上喝酒!”
王中孚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軍營里禁酒。鈐轄要喝酒,不太好吧。”
張均抬頭看了一眼王中孚。道:“誰說要在軍營里喝酒?我的這處院子,怎么也不算軍營吧?”
“是,是!”王中孚急忙道。
晚上沒有月亮,滿天的繁星眨著眼睛,俯瞰著人世間。
張均抬著看著天空,對王中孚道:“這里的夜空,格外的藍(lán),連天空的星星都比洛陽多。如果不是諸事不便,住在這里也是極好的!
王中孚道:“就是因為這里諸事不便,所以天空才格外漂亮!
張均聽了笑道:“看你年紀(jì)不大,倒是挺會說話的!
王中孚道:“鈐轄的年紀(jì)也不比我大多少!
張均聽了大笑。
喝了一會酒,吃了一會肉。張均抬起頭來,道:“你在姜敏手下快一年了。說說看,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自從他到了神山縣,就再沒見他,不知變成什么樣子!
王中孚道:“末將怎么敢議論上司?”
張均似笑非笑,看著王中孚道:“平時你們這些人聚到一起,難道議論得少了?沒事的時候,我們聚到一起還會議論宣撫呢。下屬議論上司,本來就是常有的事。”
王中孚笑了笑,喝了一杯酒。
把酒杯放下,王中孚見張均還看著自己。顯然不說是不可能的,只是怎么說。
王中孚想了一會,道:“都統(tǒng)這個人,是極聰明的——”
“聰明?你們對姜敏的印象,是不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聰明?”
王中孚想了想,點頭道:“是的。給都統(tǒng)匯報事情,往往你說一,他就知道十了。這么聰明的人,我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認(rèn)為,是所有人都這么認(rèn)為。”
張均點了點頭。感慨道:“是啊,姜敏聰明,而且不是一般的聰明。不過,行軍打仗,不是靠聰明的!
王中孚不好意地笑了笑,道:“不錯,帶兵打仗,有時候聰明過頭不好。不過,都統(tǒng)這個人,腦子是清楚的。從來靠小聰明行軍布陣,而是精細(xì)計算,從容布陣。最重要的,是該大膽的時候就大膽,該謹(jǐn)慎的時候就謹(jǐn)慎。末將在都統(tǒng)手下一年,從來沒有見到都統(tǒng)失誤過!
張均點了點頭:“這才是最重要。講帶兵打仗,我比不得姜敏。但說起膽大心細(xì),他又不如我。以前在宣撫司的時候,我與姜都統(tǒng)接觸得不多,了解不深。以后同在一個兵營,了解得就多了。”
說完,微瞇起眼睛。
姜敏是都統(tǒng),張均是鈐轄,一個行軍打仗,一個日常帶兵。對于其他人來說,這兩個職位級別相同,工作也多有重合的地方,很容易不和。但是張均和姜敏都是王宵獵一手帶出來的,應(yīng)該不會這樣。
以前姜敏在宣撫司,張均與姜敏有接觸,但不熱悉。從今以后一起帶兵,一起生活,當(dāng)然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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