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紅塵煉心派，少蒼發現三師兄仍被種在地里，走前他澆下的水漬卻已干涸一空。

        “瞧瞧，這蘿卜真是長勢喜人吶。”克己嘴噙笑意，繞著三師兄轉了一圈。

        靈樞根本不理他，伸長了脖子對鳳茶茶喊道：“這已經是第十天了！可以放我出來了吧！”

        鳳茶茶挑眉道：“認識到錯誤了么？”

        靈樞哪里清楚被罰的真實原因，但嘴上卻知趣得很：“完全明白，保證不會再犯！師姐，你是紅塵煉心派的核心，師門絕對不能少了你。”

        少蒼好奇詢問：“少誰是可以的呀？”

        “小師弟，我就是編個場面話……”靈樞瘋狂使眼色，“少我，少我總行了吧？我就是師門里最混吃等死的，有我沒我都一樣。”

        “這句話區區記住了，以后要經常拿出來回味。”

        “關你屁事兒！”

        鳳茶茶但笑不語，打著響指，解除了他的束縛。

        靈樞頓感身上一輕，趕緊挪動陷在厚土里的四肢，艱難逃出掩埋。

        少蒼幫著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吹吹頭發上的草屑，乖巧道：“三師兄，是要先吃東西還是先沐浴？”

        靈樞十分感動：“小師弟，有你相伴的話，無論做什么師兄都樂意——咳，我的意思是說，有老摳陪就行了，你忙你的。”

        他瞥見鳳茶茶輕吹指甲的動作，緊急轉移話題，用胳膊肘撞了撞站在一旁的克己。

        二師兄倒是沒當眾甩他臉色，手上反應卻極其凌厲，與灰頭土臉的靈樞來回交鋒，眨眼間已對了數招，面上卻仍保持著溫和笑容：“那就麻煩小師弟向師尊報告此行結果了。”

        “好。”

        意外升到了筑基期，本來也要去會見師尊，少蒼聽話應允，又緩緩望向鳳茶茶。

        鳳茶茶卻囑咐道：“小師弟，你先去吧，師姐還有別的事要忙。”

        她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仿佛在暗示什么，少蒼歪了歪頭，不明所以。

        于是匯報工作的重任落到了他一個人的肩上。

        少蒼走進殿內，岐山正閉目皺眉，盤膝休憩，背如山脊般挺立。

        “師尊……”少蒼輕聲喚道，“我們回來了。”

        岐山緩緩睜眼，眼中情緒莫名復雜，他沉默良久，終于走上前來：“辦得如何？”

        少蒼慢慢說起遇到的事情，著重提及鹿彪反悔頻出殺招和伏魔殿驅魔之力消失，只是自然不會訴說自己在其中做了些什么。

        “情況我已知曉，”岐山有些沒話找話的意思，“路上還好吧？”

        少蒼想了想：“去時二位師兄融洽打鬧，回時有師姐在，一切順利。”

        師尊點點頭，就此無話，雖然少蒼看他神色飄忽，似乎很想繼續攀談。

        反倒是少蒼主動稟報隨緣悟道成功、修為升到筑基期的事。

        “師尊，原來這個修煉方法是真的，我還懷疑過。”他握著手心感受，“只是，為什么我沒有什么特別的領悟呢？”

        “筑基前期不顯山水，更多在于益壽延年。”

        “哦……”少蒼又追問，“師兄師姐們也是這么修煉的么？為什么每個人使用的法術天差地別呢？”

        鳳茶茶響指間便能達成術法，殺招似乎是以火系為主；四師兄除去獸形搏殺，偶爾見他捕食則會吐出口中酸毒；二師兄手持算盤，算珠色澤時常變化，其核心理念應當是“掠奪”；三師兄還沒見過出手，但貌似也與其他人并不相干。

        “……所以是隨緣。”岐山板著臉囫圇解釋，簡單掐斷了話題，神情之冷硬讓人不敢不信。

        但少蒼仿佛并未察覺，深深陷入了迷惑：“領悟的根據是什么呢？是天道隨機抽選的嗎？師尊是如何發現這個修煉方法的？假如我也有了師弟，教他悟道的時候也只需看著星月睡一覺就行了么？”

        “……”岐山艱難開口，“你平時似乎沒有這么多話，更沒有這么多問題。”

        “因為師尊對我很有耐心，看起來也很期待和我說話。”少蒼淺淺一笑。

        岐山抽了抽嘴角，左眼處的疤痕依舊猙獰：“你師姐對你沒耐心嗎？”

        “也不是，”少蒼小聲咕噥，“可是那樣就會變成她欺負我了。”

        岐山：……所以意思是你在欺負我嗎。

        少蒼只是覺得師尊頂著張苦大仇深的冷漠臉胡說八道很有意思，但既然被發現了，就若無其事地眨眨眼睛，轉而關心起來：“師尊的傷勢如何，已經徹底痊愈了嗎？”

        “基本無礙。”岐山隱約松了口氣，“都是你師姐的功勞。”

        “師姐要是知道師尊句句不離對她的夸贊，一定會很高興的。”

        “本該如此。”這次岐山確實誠心實意，沒有往常被迫扯謊時的僵硬。

        “我常年閉關，即便傷愈也不能輕易遠離此地，說是師尊，屬實掛名而已，你不必與我拘泥禮數。”他疏離而客氣地說，“跟好你師姐就行了……不要離遠。”

        少蒼雖然早就覺得師門中鳳茶茶的地位遠高于一切，卻沒想到會由師尊親口說出。

        “可明明是她經常拋下我去做別的事情。”他頓了頓，“不辭而別去出任務，方才也是，在偷偷搗鼓什么。”

        岐山欲言又止：“應當是在……準備驚喜。”

        話音未落，殿門被用力推開，伴隨著“當當當當”的呼聲，師兄們推著一車色澤豐盛的佳肴走進來。

        鳳茶茶站在最前指示，朝少蒼招手：“為了慶祝小師弟加入師門一個月整，師姐特意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菜，有沒有感動到？”

        少蒼側目看去，只見推桌上菜色繁多，鮮亮誘人，肉肴雖說認不出品種，但嫩乎軟爛，香飄四溢，煲湯濃郁，瑩潤可口。

        少蒼自蘇醒以來，還真未見過如此齊全的餐點，雖說囿于禁制，口腹之欲不重，但也是滿眼驚喜：“……真的嗎，是師姐一手包攬的？”

        二師兄克己撥動算盤，算了個數，而后手動清零，無奈道：“走的是區區的賬。”

        三師兄靈樞連忙邀功：“菜譜是我想的。”

        四師兄玄寅咬著手指，吸了吸鼻子：“都是吾寶庫里的食材……還有，酒……”剛從簡師叔處薅到的美酒就這么被貢獻了出來。

        大師姐鳳茶茶略被拆臺，卻也沒生氣，仍舊笑嘻嘻的：“師弟們都有功勞，師尊也幫了重要一環——爭取時間。”

        師尊岐山露出不善攀談的表情：“……我只是在接話。”

        但少蒼已經高興地笑起來，他素發垂腰，氣質純凈清透，面目出塵絕色，分明是遠脫俗世的容貌，但在專注地看向別人時，卻只會令人覺得柔和溫順，知趣乖巧。

        “謝謝師尊，師兄，特別是……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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