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我這是在哪,這里好亮,這是誰?
“你醒了?池早。”
湯語教授?我低頭看了看表,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我就要去上課了,而我對我為什么來到這里一無所知。這應該是湯語的咨詢室,我也只是聽說過,沒想到這里有這么大,幾乎有一面墻都是書,空高大概有五米,而我坐在最中央,他就坐在我的斜對面。
這里真的有夠豪華,感覺像是精裝修過后的別墅,但是沙發上又不合理地擺放著好多玩偶,旁邊就是一個小桌子,上面卻放了一個巨大的臺燈,顯得很奇怪,頭重腳輕,像一個人窒息時候的感受,我窒息時候的感受。
“我為什么在這?”
我的聲音好像有些顫抖。
“拿著。”
湯語右手邊就是那個臺燈,臺燈下的桌子原來有一個抽屜。他把抽屜打開,里面是一排排眼鏡,和我戴的眼鏡一模一樣,兩個一排,一共五排,十副眼鏡,在湯語的咨詢室里擺著,明顯是為我準備的。我可沒有感到溫馨,我只感到后怕,所以,不是我的那個人,到底來了多少次。
我戴上眼鏡,周圍又重新回到讓我感到很舒服的暖色調。
“所以…”
“別問,我不會說。”湯語起身,坐到我身旁,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的香水味。
“那為什么還要讓我知道我的身體會出現在這里。”
“我希望你每周四都能來這里。”湯語笑了笑,“我不收你錢。”
“這不是錢的問題教授,我很懵啊你不覺得嗎?”
“我很清楚你的病,但是目前遇到了一些難題。”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出來的。”湯語開始隨手把玩起沙發上的玩偶兔子,“你剛進校我就發現了,走路的姿勢,說話的樣子,口音,語調,都在出賣你自己。”
“那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大一就開始了,只是你不知道。”湯語嘆了口氣,“其實最開始我還不敢相信,因為病例真的很少,我也沒想到我能碰上。”
“所以你是為了你的研究才想幫我治療的嗎?”
“當然不是。”湯語皺著眉頭,“最開始是池來,求助我關于夢游的事情。”
“池來,是我哥的那個池來嗎?”
“是。”湯語咽了口口水,我感覺他突然變得緊張了,“那個時候我已經發現了你可能是did(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患者,好像池來也知道我發現了,所以他肆無忌憚。”
“他沒有要求你除掉我嗎?”
“不,他只是拜托我不要再讓你夢游了。”
“上次去海邊是因為夢游嗎?”
“準確來講不是夢游,是伴隨失憶的人格解體,你每周三晚上都會做這樣的事情,有時候池來會在半路就醒來,有時候也沒有,如果我沒收到他發來的短信,我就會去海邊找你。”
感覺我好像給湯語添了很多麻煩,但是我也很不理解,一個人格讓他來救我,他就來救我了?
“那為什么我會這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池來知道。”
“你為什么要幫我?”
我終于還是問出來了。
“因為你很可憐。”湯語盯著我的眼睛,“你很可憐,才會生這樣的病,我看了你的檔案,也知道你申請了助學金和貸款。”
他好像看我沒什么反饋,又說:
“額,我能積累一些經驗也很好了。”
我總覺得他是不想讓我有心理負擔。
“好吧,那我下周三兩點半過來嗎?”
“嗯。”
我起身開始檢查座位上有沒有落下的東西,真走運,今天的衣服相當正常,他竟然穿的是我自己的衣服,難得一見。但湯語馬上就叫住了我:
“你先別走,我還有事要說。”
“啥事?”
“你雖然住在研究生宿舍,但是你還是歸屬于書院的,所以書院活動你也要參加,雖然你不用參加這么多,但是至少要參加一點吧?不然你馬上就要變成inactivestudent了。”
“啊?”
完蛋,我大一一整年從來都不把這些當回事,沒想到反噬這么快就來了。“但,你怎么知道?”
“我是書院的導師之一,你不知道嗎!”湯語沒好氣地說,“你真是和這個社會割裂得很嚴重啊!”
“那我都不住在書院,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活動啊。”
湯語說時遲那時快,遞給我一張傳單。“池來說你很喜歡打羽毛球,這是院長杯的報名宣傳單。”
“我?”
“你去試試吧,這周六進行院隊選拔,你要是進了院隊,順便拿了獎,我看看能不能和書院領導溝通一下,一筆勾銷你的欠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經過一番道別的儀式感,我背著包就沖出咨詢室了,再不去上課我就要遲到了!結果在門口正好撞上周子涵,他身上一股陳年老窖的味道,他不會昨天到今天都沒好好洗澡吧?
“池早!”
周子涵突然叫住我。
“師兄我要來不及上課了!”
他沒有一點眼力見的嗎?
“那個,昨天和你一起回來的女生是誰啊?”
“昨天?”
“今天凌晨。”
我去,他不會看上關則已了吧?
“我不知道,只是碰巧遇上了。”
“切。”
一聲招呼不打就走了,這種男的能泡上美女才怪。
————
我已經幾天沒碰見關則已了,也難怪,我都不知道她的房號,而且也沒有她負責的ge課要上,我甚至都沒有人家的聯系方式,雖然我睡了她。
我從床底下抽出已經蒙了一層灰的羽毛球袋,里面有兩個球拍一一桶羽毛球,大一就帶來了,結果一次都沒有打過。小時候在球館練球的場景在我腦中揮之不去,但我怎么都想不起來,池來到底是怎么參與我的童年的,池來和我真的是兄妹嗎,為什么我對他的記憶少之又少?
選拔時間是晚上八點半,據說包括湯語在內的書院導師和院長都要去,以及和我競選三個女生名額的那28個女生。其實我覺得自己是沒戲的,但是又不好意思辜負湯語對我的一片期望,因為畢竟無論是從哪個方面看,他一邊做我的書院導師,一邊又要為我做心理咨詢,一邊還要給我上課,就光是對于心理咨詢這件事情來說,剩下兩件事已經屬于嚴重違規。
我還是去吧,萬一關則已聽聞什么風聲,或者她本身就喜歡打羽毛球,也去湊熱鬧了呢?這世界上有這么多神奇的可能性,那偶爾降臨一些我期待的好事也不錯吧!
結果選拔結束了我也沒有見到關則已的臉,真是神奇,前幾天讓我把她睡了,這幾天又人間蒸發?索性我表現得還沒有太菜,主要是我的競爭對手太菜了。
“看來池來沒有騙人啊?”
湯語離場時在我耳邊低聲說。“我還以為他是為了讓你出丑。”
“那你就這樣放任他?”我瞪了湯語一眼,“原來我是某種測謊工具?”
這男的到底今年多大啊?三四十了,怎么給我一種不靠譜的感覺。
湯語也住在研究生宿舍附近,所以我搭了他的便車。
“池早,我讓你不要解謎的時候,你是什么想法?”
“反正我也解不開,我要是能解開這么多年我早解開了。”
每次當我覺得我要靠近正確答案時,我就會忘記我是如何靠近它的了,大概是我的心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一些現實,但是這種迷霧一樣的感覺其實在逐漸把我擊垮。有時候人的自我防御措施也并非想象中的這么完美,那些傷痕和奇怪的人際關系、眼光,都在吞沒我的精神。
“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湯語透過駕駛座的反光鏡看了我一眼,“我覺得你準備好的時候會跟你共享信息的,好嗎?”
我沒接話,也許是因為我困了,也許是因為我在想關則已的事情。
“哦對了,你和關則已很熟嗎?”
湯語在我臨下車前問道。
“不熟。”我覺得我在賭氣,“您認識關則已?”
“我聽過一些她的事情。”
“比如?”
“比如她拿了很多獎學金什么的,然后中文系的教授都很喜歡她。”
我總覺得他聽過的事情不止這些。
剛下車我就發現關則已在等電梯,披著頭發,風塵仆仆,手上還提著一個紙袋,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完了,她要進去了,我總不能連這都錯過了。
為什么她和我對視了但是電梯門還是在關閉的路上。
“嗷!”我情急之下把手伸了進去,果不其然被電梯夾到了,關則已嚇得后退了一步,但是手放在按鍵的位置卻沒有變,我清清楚楚看見了她的食指放在關門鍵上。
“學姐,你是在關我的門嗎?”
關則已抿了抿嘴唇,“小孩,給你。”
是一盒巧克力,應該是進口貨,看上去可不便宜。
“謝謝學姐。”但是我不喜歡吃巧克力,她給我我也不一定吃得下去。
“你不喜歡吃嗎?”
“我,不是經常吃。”
“不應該啊…”
她在喃喃自語什么?
“學姐。”
“怎么了小孩?”
“我下周六有羽毛球賽,你能來看嗎?”
該死,我在說什么。
“羽毛球!”她眼睛放光。
“對,羽毛球,你也打嗎?”“我不打,但我以前看我好朋友打過,觀賞性極佳。”
“男生吧?女生比賽觀賞度可能…”
“放心吧小孩,我會去的。”
本來想要她的聯系方式,但是我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對了小孩。”關則已應該是走到了她的房間門前,開始停下找房卡,“你過來一下。”
干啥?
我以為她要掏一個什么東西給我,結果她捧起了我的臉,吻在了我的唇上。
“晚安。”
“晚安。”
我踮起腳回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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