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奪殺3
寬闊深壑的中央,璇若背手站在一塊巨石上:“黃雀在后、金蟬脫殼!能夠做到殘城老大,的確有過人之處。”
“我想如果不是最初走漏了風聲,無法將獵物直接運出北荒,你也絕不會費這番周章,用這連環計。”璇若不緊不慢說著。
“你什么時候看出來的?”人猴子的手緊勒韁繩。
“戒判不知道你德行,我老桃這么多年盯著你怎會不知。當眾驗貨就是你最大紕漏,自信過頭就是愚蠢的囂張!”
“哪又如何?”人猴子惡狠狠回道,“老不死的東西,不過你的安穩日子,跑出來是活膩歪了!”他策馬奔向前,想將老桃踏成肉泥!
璇若依然不動聲色靜立著:“你以為拿了戒判腰牌和不可仿制的短矛,就能路通過帝都重重關卡,將獵物送到了歌祭祀手中,那你就太小看殘城了。”
“既看透了,那你非死不可!”人猴子馬蹄高高揚起,踏向璇若。
年老力衰的老桃卻在眼前憑空消失了!
當老桃矮小的身形鬼影般出現在溝邊上時,人猴子已顫不成聲:“你究竟是誰?你不是老桃!”
“這個世上本就沒有老桃。”獵獵荒風吹開圍巾,露出年輕俊美的臉,那干凈臉長在衰老身體上,猙獰詭異。
“是他?!”青遷再次驚目。那個在夢境中曾經與之共情的人璇若!
這個人悲絕的墜下九天浮土慘狀,猶歷歷在目。青遷胸口窒悶的厲害:兩代土行守護者齊聚殘城,巧合嗎?
璇若微微抬手,鐵皮箱被升空而起。人猴子觸發隱藏機關,數條鐵鏈飛出,勾住鐵皮廂。
“不愧是北荒最隱秘商線,只這沿途的布設足以讓人刮目。想必你那半夏屋里的隧道都是連向商線吧。”璇若俯視溝壑,冷靜道。
“走!”人猴子大喊一聲,鐵鏈拉著車廂,飛速退向兩側隧道。
璇若輕揮衣袖,隧道驟然合閉,車廂重重撞到土壁上。人猴子吃驚殘城竟深藏術法這樣強大的人:“妖孽!”
璇若忽然有些感傷:“我的確是這片殘土里妖孽。”不想再浪費精力,旋即手指微動,鐵皮箱再次飛起,掙斷鐵鏈拋向了上空。
“殺了他!”人猴子嘶吼下令,隧道里隱藏的箭弩車齊射,漫天利箭飛出。
璇若怒目,抬手掀起塬壩上一大片殘土,像面巨大墻壁滅頂般壓向溝底。將要合攏的土壁下魍魎鬼奴飛出,直逐半空里的鐵皮箱!
青遷撕掉隱身界,飛身半空,手底倏的凝聚出數根七彩琴弦,修長勻白手指,‘錚’然一撥,新月狀的靈刃飛逝而去!
烏泱泱逐著鐵皮箱飛起的魍魎鬼奴,被第一波靈刃湮滅成灰;緊隨其后的第二波,生生將璇若掀起的巨大土壁又翻回了原地!
人猴子一眾螻蟻得以逃命,鼠躥進隧道。
“是他!”璇若仰望著半空里七彩靈芒大盛的光之神,那個鏡泊湖他暗中跟蹤了許久的稚子,震驚的無以復加,臉上變幻著復雜情緒,臉色僵硬。
“他是誰?靈力這么強悍,怨不得能輕易進入護身符。”璇若喟嘆不已。
被滄徹刺裂魂石后,璇若也隱約看到的那個五色靈樹下的血人,但是那血人的面容極其模糊,何況是他為石時的殘存影像,根本連記憶都算不上。
所以,即便此刻,璇若也沒認出青遷就是光之神,只是十分震驚護身符異變后,他怎么會出現在千里之遙的北荒?而且,那個一向淡雅柔善少年,何時有了這么強悍冷冽的力量。
璇若愣神之際,一束紫金靈芒悄然逼近倏的將他捆住,勒緊喉嚨向上吊拉,就像一條上鉤的魚,被人隨意拿捏無反擊余地!
塬壩邊憑空現身的紫金王袍的人,竟是那個自洛子眼內拔出的鬼魅!
“看來還是我贏了。”滄徹嘴角含笑,一手將鐵皮箱鎮在半空,一手數條半透明靈絲絳,將璇若紙鳶般牽著。
“選哪一個?”鬢發撲打在滄徹臉上,凌亂里有別樣的驚人之美。
“……”青遷咬緊后牙槽:和煙照軒一樣,他又想玩弄他做出選擇。
真是可笑,他從來都不是個被隨意擺弄的人,否則當年也不會義無反顧的離開混沌境。
“其實你沒得選。”滄徹手一松,鐵皮箱自高空徑直落下;另一手卻猛的收緊風箏線,將璇若勒的筋骨裂痛。
“就算拱手將洛子給你,那斥力結界恐怕讓你也可望而不可求。”滄徹笑意極深,瞥了眼被捆成粽子的人,“倒是這個,我要看看他魂石里究竟藏了你什么秘密?”
“所以,他們兩個人才是你帶我來這里的真實緣由。”青遷眉眼壓低,那細長濃密睫毛下有冷冽的光溢出。
他緩緩祭出大荒:“拿捏他們宛若螻蟻,卻還費心用三人制衡我,圖什么?”
滄徹聞言微愣,繼而露出近似哀婉的表情:“你看,只要我心思稍動,你就能猜出七八分。我們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圖什么?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遠離雁初是我失誤。今日我無論救誰,他人必失;我難以抉擇,必會愧疚心痛。”青遷黯然,“滄徹,你是在告誡我,當初混沌境內離你棄你的選擇是錯的;所以要懲罰我,懲罰我所謂的背叛!”
滄徹凄然閉眼,再睜開時已是紅了眼底:“不然呢?遷,何時我們兩的心思都用在了彼此算計和仇恨上?”
青遷直視滄徹,眼中除了決絕殺氣,反倒沒有其他復雜難舍情緒;他抬手解掉斗篷系帶,斗篷化成一片雪色氤氳消散;長風颯然吹起薄衫,將他勁瘦的腰肢襯的凌厲果敢。
“但是,有一點你猜錯了。”青遷旋身飛起,灌注了全部靈力的大荒劍竟徑直飛刺向了璇若!于此同時,身形陡轉,折身以玉石俱焚之勢撞向了溝底鐵皮箱!
這與滄徹預想的截然相反!
滄徹右手猛地一扯,盡力躲開大荒劍對璇若的刺殺;同時飛出,千鈞一發抓住青遷的胳膊,阻止了他被斥力結界所傷。
‘噗嗤!’滄徹剛慶幸將青遷接住時,卻見懷中人未轉身,又現一柄大荒劍,反手刺入了他毫無防備的胸口!
遠處,那把被青遷擲出去的‘大荒’卻化成了一道靈芒,切斷了滄徹的絲絳,卷裹著璇若飛墜到鐵皮箱處。緊接著青遷手一抬,先前被壓制下的巨大土壁又霍的掀起,將璇若和鐵皮箱深埋入了溝底。
黃土塵暴自溝底升起,璇若和鐵皮箱依然消失……
殘土塬上,寒風如刃。
大荒劍刺入滄徹右胸透背而出,滄徹緩抬起幽深凄眸,望著執劍凜然的青遷:“其實這一次我不是輸在‘算計’上,是嗎?”
青遷身子一顫,看似冰冷無情的眼神,卻已用盡全力壓制心內滔天復雜情緒:滄徹說的沒錯,這不是算計,是僥幸!利用了滄徹不想他被斥力結界所傷那一點狎昵心思,賭自己是不是有機可乘。
畢竟是實力遠超出他的暗殤之王,青遷并沒有抱多大希望,原本計劃是想聲東擊西,擾亂他后,折身去救璇若;誰知他反手一劍刺出,竟一擊必中?!
他沒想到,滄徹根本對他沒有設防。所以那一劍才會‘僥幸’刺的又深又準。
那一劍刺的太深了,透背而出,猙獰血氣灌進青遷鼻息,曾為醫者的稚子,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幾乎握不住劍。
誰知,重創的滄徹竟就著這血腥的近身距離,霸道扣住他后首,深吻了下去!
青遷因為一時錯愕而微張著形狀美好的唇瓣,滄徹舌頭一下子就探了進來,急躁又熱切,將他口中滲出的血沫也一并帶進了青遷喉間!
這個深吻,他渴求了九萬年,恨不得將人融入骨血,什么死死傷傷都值了,絕望又悲烈!
青遷被驟至的侵入驚的失神,有什么曾被極力壓制在心底情愫,驟起波濤,幾要摧毀他那萬年不化的冷酷冰層!
畢竟是創造凡世七情六欲的神,如何不明白這絲‘僥幸’里的癡情?
只是,他也是一路自混沌境走來,歷經萬千劫難、倔強堅韌的光之神;那看似寧雅柔善的表像下,從來都很清楚自己想要想做的,并決絕的執守如一!
口中血腥味讓青遷靈臺一清,羞恥和仇恨重回瞳孔,他閉目將大荒劍狠狠抽出:“你錯了!我從不后悔混沌境的抉擇!”
兩人從半空里跌回塬壩,一注鮮血隨著劍尖濺落在荒蕪殘土上,濺落在青遷雪白衣角上。
滄徹身子趔趄了下,雙膝跪在青遷面前,觸地剎那,殘土上一個血色咒陣驟然凸顯,將他禁錮;七彩靈芒透地而出,形成一圈絢爛光柱。
其實這一劍不足以令滄徹被咒陣禁錮,只是在墜地剎那,四肢驟感被刺釘住,像極了鳳棲天時詭異的感覺!
有什么詭異的力量一直在暗中牽制他!
滄徹嘴角鮮血淋漓,抬起紅潤潮濕眼眸:“遷,你對我可真狠啊!”
青遷手起術式,血陣光柱慢攏變細;他額頭滲出冷汗,雖然不知道自己兩次‘僥幸’的本質,但這次卻也是壓上了全部力氣,嘴唇蒼白如紙:“從哪里來就滾回哪里去!”
光柱將滄徹吞沒,青遷無力垂下大荒劍,整個人無聲向后倒下……
如果說滄徹受了那一劍,被咒陣禁錮住;那他則是已經全然力竭,拿命在搏:不成功便成仁!
連日數戰,他身心早已千瘡百孔、源枯力竭;這一劍,在僥幸之下,也是釜底抽薪、背水一戰,并未抱活著希翼,只是——
青遷閉目,一行眼淚不控的滑下臉頰,猶如不是自己的,不知為何不知緣由;在墜地之前,眉心滿月輪一閃,身形驟然消逝……
蒼涼殘土塬,暴起的喋血爭戰突然死寂,唯一絲風息,卷起地上新鮮血塵,悠悠飛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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