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黃茵宅家里搞衛(wèi)生，這是每周一次的大掃除。

        已經(jīng)把要洗的床單、枕頭套丟洗衣機(jī)里，黃茵赤腳伏在地上擦地板，手機(jī)放在桌子上，正處于通話中，手機(jī)另一頭是黃茵的媽媽。

        “茵子，前天我給你買的補(bǔ)血中藥到了嗎？我看信息今天派件，你記得去拿啊。”黃姨操碎心地叮囑，順帶告訴黃茵吃的方法和時間。

        “知道了，我下午去拿。”黃茵邊干活邊回應(yīng)，關(guān)心地問黃姨：“媽，你一個人在家寂寞嗎？餃子店打理不過來的話請人吧，別省那點錢。”

        “不用，我能忙的來。倒是挺想我們家茵子的，好幾個月沒見，快忘了你長什么樣。”黃姨嘆息道。

        “媽，你找個男人，我不介意，只要對你好就行。”黃茵提議。

        黃家夫婦離婚早，黃茵是黃姨一手帶大，因為開餃子店不用擔(dān)心經(jīng)濟(jì)來源，母女倆相依為命，所以小日子過得也不錯。自從黃茵出遠(yuǎn)門上大學(xué)、工作，黃姨對黃茵的思念和關(guān)愛甚是濃厚。

        而黃茵一直想黃姨能重新找另一半。

        “說我，該找對象的是你，什么時候帶個回來？”黃姨把問題拋回給黃茵。

        “我前面交往了兩個，可……現(xiàn)在對愛情這種東西，我真不抱任何希望，已經(jīng)做好了一輩子單身的打算。”往事不堪回首，前任在她心目中過于糟糕。

        “多大的事，你媽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你的養(yǎng)老金我都幫你存好了。”黃姨向來尊重孩子的想法，雖然她期望閨女能嫁個好人家，但前提得她喜歡。

        “哈哈哈，媽，該我養(yǎng)你才對。”黃茵好笑地說道。

        “下周放假是周五晚回來嗎？清明節(jié)放三天。”黃姨在翻日歷。

        “嗯。對了，我最近認(rèn)識了一個不錯的男生，剛出社會不久的弟弟，住我隔壁。因為跟他搭伙，我每個月的伙食費省了不少。”黃茵隨意地聊起伍慵。

        “人怎么樣？放假帶回來見見？”黃姨起勁地問。

        “媽，你想哪去了，再說人家才22歲，我比他大四歲，男生喜歡年輕的。”黃茵進(jìn)廚房洗抹布，補(bǔ)充道：“我們只是朋友。”

        “確實小了點。”黃姨覺得年齡大的更適合黃茵。

        母女聊了半個小時左右，最后因為黃姨要忙店里的事，才不舍地掛電話。

        黃茵收拾得差不多，準(zhǔn)備出門買菜，習(xí)慣性地上微信問伍慵，今晚有沒有想吃的菜。

        可那邊一直沒回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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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站人山人海，站外不少司機(jī)拉乘客，嘈雜聲此起彼伏，車站的廣播聲重復(fù)地在頭頂擴(kuò)散。

        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外，伍慵終于找到父母。

        他額頭冒汗地皺眉問：“爸媽，你們怎么來了？”伸手想幫家長提行李。

        下一刻卻被伍爸一巴掌扇臉，那股勁兒直接把伍慵打得腦袋一片空白。

        “畜生！連你弟弟都敢打？我們不在你就對他動手，你還要不要臉？！”伍爸怒發(fā)沖冠地指著伍慵罵道。

        伍媽同樣冷眼瞪著。

        伍慵的視線移到家長身后的伍亮，眼里沒多大波動，因為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想不到伍爸下手這么重。

        “他進(jìn)了傳銷，說也不聽，我就稍微打了他……”伍慵無力地解釋，猜測家長不顧一切地大老遠(yuǎn)跑來，肯定是伍亮在他們耳邊吐臟水，這是不分皂白地找上門給伍亮出氣。

        果然，伍亮一在家長面前就裝。

        他委屈巴拉地說著：“爸，媽，我不知道什么傳銷，他有事不能好好說嗎？直接毀我容，真的痛死我了，你們看臉上的印，多狠。”

        伍媽心疼地安撫伍亮，轉(zhuǎn)頭對伍慵兇巴巴地說道：“動手打人就是你不對，養(yǎng)你這么多年白瞎了嗎？吃我家用我家的，喂狗都好過養(yǎng)你！”

        伍慵窒息地來回看著伍家人，他胸口作痛。

        那晚伍亮踹他留下的淤青可比他臉上的還嚴(yán)重，但伍慵不能說什么，他們聽了只會說他活該。

        伍慵調(diào)整呼吸和壓下負(fù)面情緒，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點，討好式地說道：“下次我會注意的。爸媽，你們吃飯了嗎？我先帶你們?nèi)コ裕�難得來大城市，晚點我們一家可以逛逛。”

        “哼，走吧，這一趟累死我們了，確實肚子叫的慌。”罵也罵夠，氣撒得差不多，伍媽環(huán)抱伍亮的手臂帶頭走。

        伍爸隨后跟上。

        伍慵松一口氣地趕緊拿起所有行李，跟著大家的腳步。

        “爸，跟你說個事。”瞄了一眼伍亮的背影，伍慵和伍爸并肩而行時小聲地說道。

        伍爸冷冷地嗯了一聲。

        “因為傳銷這事，我貸款搭了十幾萬進(jìn)去，現(xiàn)在每個月要還幾千，我已經(jīng)身無分文，爸你可以幫我……”伍慵小心翼翼。

        “自己想辦法，這點事還要向家里拿錢，你手腳斷了嗎？不會自己賺錢。”伍家窮的整年不見一萬的儲蓄，十幾萬欠款絕對不能和伍家有干系。

        伍慵只不過是伍家撿回家的棄嬰，養(yǎng)大已經(jīng)是對他最大的恩賜，他欠款關(guān)伍家屁事。

        “好吧。”伍慵無語地將委屈吞下肚，但對伍亮的任性妄為非常氣憤，他仗著家長撐腰，游手好閑不算還陷害他，這么下去他能有多少精力被他禍害完？

        伍慵終忍不住提個醒，跟伍爸說該管管伍亮，不然后果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伍亮再沒用也比你強(qiáng)幾百倍，伍慵，無用，多好名字，你完全詮釋了。”伍爸聽不得伍慵說親兒子的不是，他有什么資格，一個隨便在垃圾桶撿回家的東西。

        “……”伍慵有種眼前發(fā)黑的感覺。

        從很久以前開始，伍家就沒把他當(dāng)人看。小時候經(jīng)常被打，被辱罵；長大后他們打不過，語言暴力變得更加可怖，只有奶奶疼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他，伍家不壞，只要他聽話，大家就會對他好。

        他一直討好所有人，甚至聽到家長說，當(dāng)初給他取這個名字，是特意找算命先生算過，讓他一生成為沒用的廢物。

        他配合他們了，真為了比伍亮爛，他故意無所作為，活成他們想要的窩囊廢。

        可是又如何？二十幾年了，伍家從沒正眼看過他。

        最疼他的奶奶已經(jīng)去世，在這個家，他究竟還有什么好留戀？

        他還在期待什么？

        伍亮回頭發(fā)現(xiàn)伍慵沒跟上他們，好像傻子一樣站在原地不動。

        他譏笑地返身，走到伍慵面前，嘲諷地笑道：“哥，腦子又抽抽了？你不帶路我們上哪吃啊？啊，突然想起個事。”

        伍慵毫無光澤的雙眸回來一點色彩，他看向?qū)λ�竊竊私語的伍亮。

        “我當(dāng)然知道傳銷是干嘛的，就很可惜這個事沒搞死你，你說你進(jìn)去后被洗腦多好，洗成一個神經(jīng)病，誰知道你爛命一條，這么難搞。”伍亮獰笑地拍拍伍慵的背，風(fēng)涼地說著：“本來以為能趁這個機(jī)會把你趕走，伍家哪能收下你這尊大佛，真他媽可惜啊。”

        “……”砰的一聲，伍慵的某根神經(jīng)斷了，他雙目無神如熄滅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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