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有次游船，咱們府上幾位姐妹一道外出，可我卻在途中突然渾身抽搐繼而陷入昏迷，待到回來趙府休養三日才好？”
林清思緒陡然回到那年盛夏，彼時她才來趙府不久，跟府上的一眾姐妹們正是漸漸熟識，開始磨合的時候。
正巧趕上郊外湖畔海棠花初綻，是個游玩的好時候，幾位姐妹請示過了家中的長輩，便一同驅車前往游湖泛舟。
湖堤翠柳，鳥語清啼，林清幾人說笑間站在圍欄邊吹著微風，欣賞著如潑墨畫般的美景，就在游船行駛到湖中央時，突生異變。
在幾人身后的趙惜淳突然渾身抽搐，手里緊緊地攥著一側的侍女，嘴巴張張合合，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響。
這可嚇壞了周圍的幾位小姐們，到底是少不更事，只聽周圍驚呼聲一片，還是林清連忙讓眾人莫要圍在趙惜淳周圍，又連忙去找了隨行那位上了年歲的老嬤嬤。
多虧了沈氏早有準備，記掛著這幫小姑娘們遇到什么解決不來的事情，特意派了位見多識廣的老嬤嬤一同隨行。
待那老嬤嬤來了，又是一頓按人中，又是掐手指的好一頓操作，可趙惜淳卻沒有一絲要清醒過來的痕跡。
這下子老嬤嬤也慌了神，生怕這位主子出了什么事，連忙叫停了船只，要求立刻返回岸上，趕緊去找個靠譜的大夫看看。
就這樣，那一次的游湖在中途便被叫停，而趙惜淳回府后沈氏找了不少大夫，卻偏偏沒有一個人能診斷出趙惜淳到底怎么了。
只說趙惜淳是因為氣血不足導致的體虛，開了幾味大補的方子就離開了，可這人依舊昏迷不醒。
就這樣，直到第三天，趙惜淳才在憶春院睜開了雙眼，而隨之到來的……就是趙惜淳性格大變，原本性子隨和的溫婉美人，在把自己關進房內一個月后，陡然變得囂張跋扈。
見著林清似是有些印象，趙惜淳平復了下心情，盡量將聲音放緩，開口解釋道。
“原本前一日我是不打算去泛舟的，那幾日姨娘病了，我總想著在她身邊陪陪她，可就在前一夜，那聲音告訴我明日必須隨你們去郊外，說是有任務派給我。”
“并且它還告訴我，這次跟先前的那些小任務不同，一旦我完成它的要求，它便能滿足我的一個要求。”
趙惜淳嘆了一口氣，似是在為過去天真的自己惋惜，“我當時腦子里只想著父親能去姨娘那看看她，畢竟她一個人真的太苦了。”
“在欲望的驅使下，我在你們出發的頭半個時辰找到了長姐，同她說自己也想去郊外，長姐是個好說話的，囑咐我帶好東西后就出發了。”
“這一路上我都在思考，它到底要讓我干什么，而這個疑問直到游船駛入湖中央才被解決。”
林清定定地看著趙惜淳，內心不由得有些緊張，只聽趙惜淳咽了口吐沫接著說道。
“那聲音幾乎是在游船才停在湖中央的一瞬間就在我的耳邊響起，他讓我推長姐下水。”
林清擰眉，它為何要對十三歲的趙若嫣下手？
四月的天氣雖是暖和了不少，可湖水依舊冰冷刺骨，再加上那時的閨閣小姐們都穿著厚實的襖子，若真的落水就算能就上來，身子也多少得落下病根。
長姐平日里待趙惜淳很是不錯，趙惜淳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當然，意外也就隨著而來了。
在趙惜淳接連拒絕三次后，‘它’似乎怒了，自然也降下來這么久以來的第一個懲罰。
趙惜淳現在很難確切地形容出當懲罰降臨時她的第一感受，只覺得在那一瞬間，自己似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緊接著大腦傳來一陣劇痛，連帶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再之后，趙惜淳語氣中明顯夾雜著幾分恐懼，雖然醒來后知曉自己才昏迷了三天，可那三日對于趙惜淳來說簡直就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林清敏銳地感受到趙惜淳說到這時眼神的閃躲，半晌咬咬牙還是隱晦地提及了些那幾日它的遭遇——地獄般反復的噩夢循環。
再多的話趙惜淳只字不提，林清也由得她去，她又不熱衷于揭人傷疤這檔子事兒。
趙惜淳喝了一口溫熱的花茶，清新的花香順著喉嚨沁入肺腑，趙惜淳緊繃的弦松緩了一瞬。
“打此事出現后，我便發覺，有時候‘它’的話是不能違背的，但是我幾番試探，‘它’并不限制我完成任務的方式。”
林清挑眉，有些不大理解趙惜淳指的究竟是什么。
趙惜淳神秘一笑，繼而說道：“比如說，‘它’下達了命令，讓我明日必須去監視你的行蹤，也就是‘它’迫于某種原因，不能直接找到你所在的位置，因此需要我這個中間人做輔，常理來說，這意味著我要躲在暗處，始終跟隨著你。”
“但是……。”趙惜淳的語氣突然意味深長了起來，“任務上只說，‘它’需要知曉你明日的行蹤，并沒有限制我能否干預你明日的行程。”
林清聽著趙惜淳如此說，心里似有了些眉目。
“也就是說，如果我明天把你綁起來，你我二人共處一室待上一整天，這也算是我完成任務了。”
語言漏洞，這是林清腦海中劃過的第一個詞，不過……就算林清相信她的話，又和趙惜淳同林清結盟一事有何干系呢？
事實上，林清也這么問出來了。
趙惜淳聽到林清的發問滿臉輕松，似是被困在圍獵場的斗獸陡然回到森林一般。
“因為我前些日子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似是只要我離你近一些，‘它’對我的控制力就降低了不少，我還特意測試過，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它’的聲音就變得微不可聞。”
“而自打你感染風寒后，我在你身邊就再也沒聽到過‘它’的聲音，雖然很難解釋，不過，你的存在，確實能隔斷我與‘它’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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