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威脅
林凈染奇怪：“可此幻境針對的是闖入者本身，你應(yīng)看見自己的事，怎會看見我？”
“嗯……”
還會這樣？師尊果然不好糊弄。
陳洗心說：也確實(shí)看見我自己了，我就是那個(gè)師娘……
既然開了頭，他補(bǔ)救道：“可能……可能是因?yàn)橹奥犃璋猎抡f過師尊相親的事，加之方才司徒曜解釋小倌館的含義。而弟子對情/欲之事尚不了解，所以才會看見師尊跟師娘……啊不那個(gè)男子。”
林凈染雖有疑慮，但還是贊同道：“幻境千變?nèi)f化，心性單純者，或許真能看見他人之事。”
單純？
師尊在說我單純？
陳洗干笑兩聲應(yīng)承下，心里感嘆：這可著實(shí)受之有愧啊。
林凈染問：“那你可曾看見你師娘的模樣？”
一聽這話，陳洗的笑僵住：怎么還刨根問底？我能說就長我這樣嗎？
陳洗愣了幾秒，忽然想起什么，壓下笑意，故意欲言又止道：“我著實(shí)看不清，那二人……一絲/不掛，他……他被師尊壓在身——”
“夠了，”林凈染打斷，“還以為有其他線索，應(yīng)是我想多了。”
陳洗點(diǎn)頭稱是，好奇問：“師尊你怎么進(jìn)來的，你不會被影響嗎？為何你不曾看見幻象？”
“因?yàn)槲抑苯诱业搅四愕谋焕е帲一镁秤绊懖涣宋摇！?
“原來如此，”師尊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居然能不受幻境影響，陳洗道，“那兩個(gè)冒牌貨被我趕走后，幻境里只剩下死物，我看了一圈，毫無頭緒，師尊可有破解之法？”
林凈染只說：“閉眼。”
陳洗聽話將眼睛閉上，陷入一片黑暗。
他感受到師尊在他眉心輕輕一點(diǎn)，再將眼睛睜開時(shí)，他看見了熊熊烈火！
以圓臺為中心，四處皆燃著大火，他們被圍困在內(nèi)。
兇猛的火光將一切染成紅色，好似將死之人的鮮血潑滿各處。
高樓燒得搖搖欲墜，發(fā)出噼里啪啦的巨響，忽然，上方的橫梁燒著火向他們砸來。
陳洗被這場面嚇到，猛地往旁邊一躲，沒有預(yù)料中的燒灼感，只有人輕拍他的背安撫道：“別怕，傷不了你。”
聽言，陳洗松開師尊，他居然被嚇得往人懷里鉆，簡直太丟臉了！
陳洗直起身，撓撓頭，見師尊還是那么氣定神閑，一下子更不好意思了。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他看向漫天的火，道：“還怪嚇人的……這便是幻境的原貌嗎？”
“不全是，”林凈染道，“怨靈應(yīng)是縱火之人所化。”
周圍皆是火，只有師徒二人身處其間，還坐在床上，活像是什么殉情的場面。
陳洗搖搖頭，趕忙將不吉利的想法踢出去，呢喃道：“都是火，根本找不到陣眼，看這床也沒問題。”
林凈染指了指上方。
陳洗順著指示抬頭看上去，只見在最高處，烈火好似燒出了一小個(gè)洞，透過洞可以瞧見一點(diǎn)微末天光。
“這陣眼藏得也太隱秘了，仔細(xì)看也看不見啊，”陳洗感慨，“所以縱火之人其實(shí)也渴望能出去吧。”
聽徒弟一句話便道破怨靈本心，林凈染笑了笑：“是。”
既已找到陣眼，看師尊還不動，陳洗自知法力不夠，便道：“師尊，破陣吧，別讓司徒曜他們等急了。”
林凈染略帶遲疑，還是雙手捏訣，就要破陣。
在靈力催使下，陳洗看著頭頂那處天光越來越盛，甚至恍惚覺得光即將照射到身上。
突然，他聞見了剛進(jìn)來時(shí)的那股異香，頓時(shí)全身掀起了燒灼感，他像是身臨其境處在大火之中，濃重的煙味讓他喘不上氣。
陳洗蜷縮身子：“師、師尊，我好難受……”
林凈染立刻停下破陣，扶住徒弟問：“怎么了？有何不適？”
“好燙好燙！我喘不上氣了……”陳洗面容極其痛苦，開始大口呼氣。
幻境變幻莫測，怨靈能在背后搞小動作，林凈染不受侵?jǐn)_，但陳洗不行。
可給出的線索太少，一時(shí)找不到緣由，他施法將徒弟與幻象隔離開，問：“在此期間，你可曾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隔絕了火勢，陳洗好受一些，但仍身處于幻境中，還是不可避免地難受，他緊緊皺著眉頭：“香……我聞見一股奇怪的香味……”
話未說完，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洗！”林凈染大驚。
糟了！
在幻境中一旦失去意識，便會被怨靈所控。
香中有異，眼下的情況斷不能蠻力破陣，林凈染正欲用術(shù)法喚醒陳洗，一道輕柔而慎人的男聲響起：
“若不想你的徒弟死，就別用法術(shù)。”
顧及陳洗安危，林凈染真停下了。
只聽又一聲詭異的輕笑，他懷里的陳洗忽然消失不見。
林凈染質(zhì)問：“你要帶他去哪？”
男子大笑，他未現(xiàn)身，只有聲音在烈火中回旋：“自然去他該去的地方。仙尊可悠著點(diǎn)，他中了我的香，貿(mào)然破陣只怕他也會死哦。”
林凈染冷哼一聲：“你在威脅我。”
這么些年來，他不知被怨靈威脅過多少次，但只有這回奏效了。
“仙尊莫非不在意自己徒弟的安危？可你這徒弟十分在意你啊，在意到……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怨靈能知曉闖入者在幻境中經(jīng)歷之事，他自然看見了陳洗初入時(shí)的幻象，知道陳洗對自己師尊心懷不軌。
不過他害怕激怒林凈染沒有點(diǎn)破，只適可而止地嘲弄一番。
林凈染起身，一抬手尋劍落入掌心，劍鋒直指前方：“你要我做何事？放了他。”
“不愧是青玉仙尊，這也能發(fā)現(xiàn)我。”
男子詭異的笑聲傳來，在劍鋒所指處現(xiàn)身。
此人長相陰柔，身型瘦削，一襲粉色的薄衫襯得肌膚更加白皙。
他雖然在笑，但神情卻格外悲切。
“仙尊竟能不受幻境侵?jǐn)_，可此處是我的地盤，我偏偏想看看仙尊心中有什么情，有什么欲！”男子面容猛地猙獰，厲聲道，“要想他活著，就放下你的劍！乖乖讓我瞧一瞧。”
林凈染沒有猶豫，將尋劍收回。
見此，男子大笑不止：“哈哈哈真不愧是一對有情有義的好師徒啊！堂堂青玉仙尊竟肯為徒弟收劍，哈哈哈你這個(gè)徒兒也真是妙啊，他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哦。”
“廢話少說，”林凈染道，“不是要看么，來。”
男子一揮手，四周的烈火瞬間消失不見，連高樓也沒了蹤影。
二人被無邊的黑暗籠罩著，只見他挑眉笑道：“我特意將雜物都除了，好好欣賞仙尊的情/欲。”
青玉仙尊面容依舊是一慣的云淡風(fēng)輕，他的身量頎長，站如松柏，即便不動也帶有很強(qiáng)的壓迫感，更何況男子只到他的鼻梁。
他的眼神波瀾不驚，好似在看小丑一般。男子被這毫不在意的輕視態(tài)度惹毛了，惱羞成怒，抬手凝出一團(tuán)粉紅色的氣，一掌拍向林凈染的胸口。
“哼！我就不信你真是個(gè)無情無欲之人！”男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林凈染站著不動，任憑那團(tuán)氣進(jìn)入身體。
男子期待地看著，只等著青玉仙尊丑態(tài)百出。
可等了好一會兒，周圍毫無變化，仍是濃重的黑。
未看見想看的畫面，他失望萬分，但更驚訝于青玉仙尊竟真純正至此，居然對情愛之事沒有分毫的欲望。
男子“嘖”了一聲：“真沒勁，還是你徒弟比較好玩，那么就給你看看你徒弟是如何被我玩的吧！”
話畢，一揮手想轉(zhuǎn)化場景，卻毫無變化。
男子奇怪，又試了好幾次，還是無用，他狐疑地看向林凈染：“是你在暗中使了什么詭計(jì)？”
林凈染對上男子的視線：“這，是我的幻境。”
一聽這話，男子大驚失色，喊道：“不可能，你居然在我的幻境中還能塑造出自己的幻境？！莫非是趁我轉(zhuǎn)換場景之時(shí)？”
“你真是個(gè)瘋子，”男子面露恐懼，“兩個(gè)人在同一空間設(shè)立幻境，連施術(shù)者本人都不能輕易破除！只能先破舊的，再破新的。我又被你困在此處，法術(shù)無法跨境而為，除非是你的徒弟破開我的幻境，否則我們都出不去！”
“我相信他。”林凈染道，語氣從容不迫。
見男子又要開口說話，他的耐心到了極致，隨手下了個(gè)禁言令。
男子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指著嘴，幾步上前就想要拽起對方的手讓人解禁。
林凈染避開觸碰，聲音極冷：“等著。”
男子被氣勢嚇到，一時(shí)不敢胡來，便去找了個(gè)角落坐下縮起身子。
終于清靜，林凈染原地打坐調(diào)息。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若有所思。
其實(shí)方才怨靈對他施術(shù)，說想看看他有什么情什么欲時(shí)，他心里也在隱隱期待。
可他的體質(zhì)天生不受怨靈術(shù)法的影響，果不其然，一無所獲。
若是以前的他，定能篤定自己是無情無欲的，但如今卻不敢肯定了。
之前他不是在收怨靈，便是在收怨靈的路上，亦或是獨(dú)自在無尋處修煉。
現(xiàn)在，他有徒弟了。
這一年發(fā)生了太多事，他早已習(xí)慣與陳洗一同生活。
其實(shí)剛才他完全能直接破陣，再救陳洗。
可是，看著徒弟那么痛苦，他遲疑了，甚至接受了怨靈的威脅。
若是換成旁人，他斷不會如此。
而且他習(xí)慣自己掌控全場，厭惡被人掣肘，但當(dāng)他選擇辟出幻境困住怨靈時(shí)，便是將主動權(quán)拱手相讓。
實(shí)乃下策，卻也是最最保險(xiǎn)且不會傷到小洗的做法。
想著，林凈染慨嘆一聲。
這還是他頭一回跟怨靈困在一處，只能等人破陣。
憋屈至極，他卻認(rèn)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
陳洗，好像成了他的軟肋。
思及此，林凈染輕嘆一聲，自己收的徒弟，自然要小心愛護(hù)，況且徒弟對他也敬愛有加。
接下來，就看小洗何時(shí)破解怨靈的幻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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