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毒發
當姜木看著渾身是血的周景棠躺在床上,臉上毫無生氣,一片死寂的樣子,她腦子最先想到的,是昨夜月光下那人手持海棠花時,臉上的微笑。
老管家不忍直視,轉過身去,偷偷地擦了擦眼淚,景茗紅了眼眶,雙手死死地握住拳頭,周景竺也難得收起平日里吊兒郎當的秉性,滿臉嚴肅。
除了太傅,沒人知道宮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但也沒人在乎發生了什么?
眼下,是如何保住周景棠的命才是最要緊的事。
太醫是隨著馬車一起過來的,他面露難色,搖了搖頭,道:“杜先生去了何處?恐怕只有他有法子了。”
太傅嘆了口氣,滿臉愁容道:“杜先生前日去了苗疆尋藥,一時間恐怕回不來了。”
聽到這話,景茗終于忍不住小聲抽泣,哭了起來。
姜木握緊了手中的拳頭,對太醫道:“務必用最好的藥續住他的氣息,半個時辰后我拿藥回來。”
屋內所有的人都轉過頭,看著姜木,那期盼的眼神,像抓住了最后一顆救命稻草。
姜木朝太傅道:“您放心!”說完,便朝外面快速跑去。
太傅眼角濕潤了,坐在床邊,握著周景棠的手,哽咽地喚了一聲:“棠兒”
太醫趕緊讓人準備好上等藥材,將周大公子身上清理干凈,等著姜木回來。
姜木先回到理棠閣,換了身便裝,然后從后院翻墻出了太傅府,直奔西副街那條小巷子。
她一掌推開院子的門,喊道:“趙凌云!”
無人回應。
她直奔里屋,正準備推門時,門打開了,是葛嶸。
“喲,阿木,你今天算是回門?”葛嶸伸腰打了一個哈欠,懶散的靠在門上。
姜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明顯是剛起床。
“你別這樣看著我,趙凌云回荊州了,畢竟他身邊帶著一個人,在此處不安全。”說完,他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姜木,“這是他走之前托付我交給你的,想必,你現在很需要它。”
姜木接過盒子,藏在衣袖里,雙手抱拳,以表感謝,然后,轉身準備回太傅府。
葛嶸見她要走,立刻道:“哎,阿木,不吃個飯再走啊,來得及!”
果然,姜木還沒出院子門,就見他的鏢手們一個個端過來許多菜,放置院子里的石桌上。
葛嶸笑著走到石桌旁,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道:“嗯,好吃!”,接著直接拿起酒壺喝了一口酒,朝姜木道:“真的不來一口?記得你以前可是很愛喝酒的,再者,我今日也要回益州了!”
姜木停下腳步,走到他身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掉,道:“保重!”
“阿木,以后這京城,只有你了,無稽閣的人有任務時會暗中與你接應,不過,最近他們也夠忙的,再過三個月,可能你和太傅府都會懸在刀尖上過日子。”說到這,葛嶸停了一下,看著姜木道:“你有時間的話,最好回南夭谷看看你師祖,他老人家應該是很想你的,好了,話就說到這,你趕緊回太傅府,不然你夫君可能就沒命了,我呢,要回去賺大錢了,別太想我喲!”
姜木眼眸垂下,朝他點了點頭,道:“我走了!”,便轉身朝太傅府跑去。
姜木走后,葛嶸又喝了一大壺酒,吃了一大半的菜,直到酒足飯飽后,他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打了一個飽嗝,朝一旁站著的鏢手道:“把這些都打包了,路上再吃!”
鏢手們面無表情,麻利地打包飯菜,畢竟,雇主的摳門,他們已經習慣了。
等姜木回到太傅府時,一進房間,屋內所有人的眼里瞬間有了光,她直徑上前,走到床邊,從袖子里拿出盒子,從里面拿出一顆小小的藥丸,給躺在床上的周景棠喂了下去,又給他灌了一口水,隨后她轉頭朝屋子里的人道:“再過三個時辰,他就會醒了。”
所有人舒了一口氣,滿臉淚水的周景茗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
太傅用手摸了摸眼角的淚水,聲音顫抖道:“多虧阿木,棠兒如今沒事了,需要靜養,你們都下去休息,我來守著他。”
周泊楠道:“父親,您身子骨不好,還是讓兒子與兒媳來守著景棠吧。”
太傅雙手緊握住拐杖,低著頭,道:“不必了。”,隨后,他似乎是想到什么,朝兒子道:“也好,你們夫婦替為父先守著!”
隨即,他從床邊站了起來,朝姜木招招手,道:“阿木,你跟祖父過來一下。”
姜木點了頭,來到他旁邊,攙著他走進了側屋。
周泊楠在老爺子走后,讓妻子遣散了眾人,景茗苦苦求著二叔二嬸讓她留下守著兄長,最后被景竺一掌拍暈了,帶了回去。
眾人走后,盛夫人看著周泊楠,擔憂的臉上浮現出疑惑,意思是今日發生了何事,周泊楠搖搖頭,盛夫人也沒再追問,兩人便守在房內,不再說話。
一旁的側屋里,太傅看著姜木道:“阿木,等棠兒好了,你便和他一道回江陵祭拜你父母吧,順便看看你師祖。”
姜木聽到父母后,雙眼微顫,隨后,道:“他的身體,不適合奔波勞累。”
太傅苦笑了一聲,皺紋層層疊在眼瞼處,一雙看盡世間百態而略顯滄桑的眼睛望著屋外,道:“不合適的事,他都已經做盡了,還有什么不合適的。”
“抱歉,阿木,恕難從命!”
太傅早已知道她不會答應,轉過頭來,看著她,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道:“若是棠兒自己要去呢”
話落到姜木耳朵里,她怔了一下,竟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
她心里想,若是周景棠要去,自己定是攔不住他的。
太傅見姜木猶豫了,便繼續道:“半月之后,棠兒修養好了,你們便出發吧。”
“攔不住也要攔著!”姜木對上太傅的眼睛,清冽而堅定。
剛才喂藥時她就發現藥丸還在口中,就迅速溶解,就外表看,他是受到外力重擊而導致內部受損,但師祖說過此藥可療傷,還可解大部分的毒,體內毒性越強,藥溶解就越快。
看來之前他說的病癥,是中了毒,但看起來太傅府其他人并不知曉,不然祖父也不會同意去江陵。
但絕不能讓他去,自己并不能保證他的毒解了,不能冒這樣的險。
太傅在這一刻似乎是在她眼睛里看到了當年的磐之,下一瞬間,他不經低聲呢喃:“你很像你父親。”
不等姜木再次反應,太傅咳嗽了一聲,道:“阿木,你知今日朝堂上發生了何事嗎?”
姜木看著他,搖搖頭,但她心里隱隱不安。
太傅嘆了口氣,聲音有一絲沙啞,道:“今日朝堂上,皇上突然改變主意,讓棠兒去國子監,被棠兒拒絕了。”
姜木不解,問道:“為何?”
國史院,國子監,教書育人,縱使朝代如何更迭,都不會燒到國子監頭上,對于周景棠來說,是再適合不過了。
“至于為何,等棠兒醒來,由他告訴你。”
姜木沒點頭也沒搖頭,她沒什么立場去問,若是僅僅為滿足心中的好奇,那便算了。
“后來如何”姜木問道。
“下了朝之后,皇上單獨見了棠兒,我與你二叔在宮門口等棠兒,一炷香之后,他渾身是血地被抬了出來”,太傅閉上眼,腦海中再次浮現當時的畫面,他當時以為自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他忤了陛下的意,被罰了?”姜木問道。
太傅點點頭,聲音如同他人一樣蒼老,道:“有其一,便不復其二,棠兒是第二次公然與之對抗了。”
“罷了,事已至此,對了,你剛給棠兒吃的是何藥?”太傅突然突然話題的轉移,讓姜木再次愣了一下。
半晌,她道:“是師祖讓趙師兄留下的。”
太傅撫了撫銀白色的胡須,若有所色,道:“何以制成?”
姜木搖搖頭,她也不知,姜木離開南夭谷時,此藥還沒開始煉制。
太傅見她不答,也沒再往下問,便道:“今日作罷,你來回勞累,回去好生歇著吧,棠兒那有你二叔二嬸看著,不必憂心。”
姜木向他行了一禮,卻未起身回理棠閣。
太傅了然,便道:“阿木,你想說什么?”
姜木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道:“為何您同意讓他與我一道回江陵,此行兇多吉少。”
太傅笑了,腦海里想起今日上朝路上,棠兒與自己的一番談話。
“祖父,孫兒想與阿木一道回江陵祭拜她父母。”這話一說出口,就被太傅一口回絕:“不行,路途遙遠,舟車勞頓,磐之夫婦,等你身體好些了再去。”
周景棠笑了笑,道:“祖父,我身體好多了,以后,怕是沒有機會了。”
聽到這,太傅瞬間心臟停頓了一下,抬頭對上他臉上的笑,覺得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須臾,他嘆了口氣,道:“你知道了?”
“是!”
“什么時候?”
周景棠視線望向遠處,緩緩啟唇回道:“我不知昨夜五皇子是怎么回事,但是您派人讓我知道有父親死因的相關消息,就是鄭九霖在太傅府書房搜到的那封信,但實際上那不是,否則您昨晚也不會提出讓陛下革了孫兒的職。”
說完,他反問:“祖父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聽到此處,太傅眼眶微微濕潤,他想起棠兒成婚前一晚,他意外收到了杜先生的信。
“杜先生的信。”太傅回道。
周景棠聽后苦笑了一聲,隨后沒再說話。
直到宮門口,下車時,他留給周景棠一句:“胡鬧!”
但如今經過這一遭,太傅想,如今這朝堂之上風云暗涌,一旦踏進去了,便日日都得提心吊膽。
但他有志,有所想,我不應該反對的。
只是對不起眼前這孩子,她已經幫過我們兩次了。
想到這,他看著姜木,笑道:“只因,他是我孫兒。”
(https://www.dzxsw.cc/book/15828342/2989745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