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變化
周景棠一醒來就見到姜木正拿著手帕給自己擦臉,他覺得自己渾身無力,想開口說話,喉嚨卻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于是他再次看向她,眼神里有太多要問的。
他以為他就這么死在泰和殿里了。
姜木見他醒來,便立即收回擦臉的手,溫柔道:“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周景棠想說哪里都不舒服,奈何開不了口,只能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好好休息,慢慢就可以恢復(fù)了。”聲音里帶著些許笑意,第一次看一個大男人這么朝自己眨眼,姜木覺得有些好笑。
聽到這話,周景棠無奈偏過頭,望著房頂,第一次覺得這么無力,可氣又好笑,但她說得也沒錯。
隨即,他腦海里再一次浮現(xiàn)泰和殿的場景。
今日皇帝李峙拿著昨日搜到的那封信,遞給周景棠,道:“看來愛卿不適合待在大理寺,明日就去國子監(jiān)。”
周景棠沒有回答,他接過那封信,打開看里面的內(nèi)容,眉頭逐漸蹙起。
這是大理卿張疏林從江南寄回的信,信中都是描述他任職以來的錯漏,言辭鋒利,句句皆是不滿。
須臾,周景棠合上手中的信,心想,看來大理寺內(nèi)有他安插的眼線在背后監(jiān)視自己。
隨即,他而求其次,反問道:“陛下不覺得整件事情有蹊蹺嗎?”
“少卿所言何意?”
“大理卿寄回的信為何會出現(xiàn)在太傅府內(nèi)?”
此話一落,李峙哈哈大笑,隨即開口嘲諷:“為何?少卿說為何?這信朕找人核驗過,確實出自張疏林之手,信中內(nèi)容揭露了你處理事務(wù)過程中的錯漏,如此對你不利的東西,會讓此信落入他人手中?”
周景棠料到他會這么說,便道:“陛下言之有理,但臣認(rèn)為,大理卿遠在江南,是如何知道臣處理事物中的錯漏之處?此為其一。其二,陛下如何驗證信中所敘是否屬實?是否是他人故意編造?其三,依我朝大律規(guī)定,大理寺少卿之職需滿一年,才可獨自審判案件,臣剛上任不久,大理卿對臣不滿意,臣對此無可厚非,但是,此信中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例如,信上說臣過于頻繁前往宗卷庫房調(diào)取案卷,臣敢問陛下,斷案之前難道不需要提前熟知相關(guān)信息?臣上任近兩月,問心無愧,若是因此等小事而私自截取大理卿的信件,豈不是給他人日后好栽贓陷害的機會。”
說到此處,他停下,看著李峙的眼睛,繼續(xù)道:“但如今看來,他們已經(jīng)得逞了。”
李峙聽完,似信非信,他瞥了一眼跪著的周景棠,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來,但此人坦坦蕩蕩,分析得有理有據(jù),這信的可信度并不高,可也不能放過打壓太傅府的機會,于是,他咳嗽了兩聲,道:“你的話,朕明白了,朕自會派人調(diào)查,但是,雖然當(dāng)初那場策論考試中,關(guān)于刑法部分,你發(fā)揮得極其出色,但如同太傅所言,你既已成家,且抱病在身,大理寺過于幸勞,朕思來想去,愛卿,還是適合國子監(jiān)。”
周景棠心有不甘,義正言辭道:“恕臣難以從命。”
“朕的命令你都敢不聽?”李峙怒火中燒,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忤逆自己的旨意了,當(dāng)即叫人將他拉了下去,杖責(zé)五十大板,他對周景棠道:“若是你今日扛過了這五十大板,朕就讓你留在大理寺。”
好在自己抗過了,周景棠想,要是就這么死了,想到這,他微微偏過頭,看著正在換洗手帕的姜木。
父親的死因自己還未查清,還有,她可怎么辦?以后別人欺負(fù)她可又如何是好?
這邊,姜木一回頭,就見床上的周景棠正盯著自己看,以為他要做什么,便上前詢問:“夫君,想要什么?”
夫君,周景棠第一次聽她這么叫自己,心中頓時產(chǎn)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又想到昨晚洞房花燭夜,兩人相安無事,和衣而眠。
他這個夫君確實做得很失敗,看來,日后要待她好點。
想到這,周景棠突然驚覺,昨晚給她下的藥,成年男子喝一口,便會睡上三到四個時辰,她一介弱女子,怎會醒得如此之快?還是?
姜木見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還露出如此怪異的眼神盯著自己,還以為他毒又發(fā)了,便伸手把住了他的脈搏。
但沒想到此舉動讓周景棠看他的眼神變得更加疑惑了。
她會醫(yī)術(shù)?為何從來沒聽她提起過,但轉(zhuǎn)眼又一想,她從來都不是個話多的人,怎會向自己提起這些。
可,如今他們已經(jīng)成親了。
他看著姜木認(rèn)真的樣子,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心虛,她會不會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體內(nèi)的毒
還是,所有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
姜木蹙起眉頭,細細地觀察著,脈搏平穩(wěn),跳動有力,并無大礙。
那他是想表達什么?姜木收回自己的手,看著他,滿眼不解。
這時,“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視。
姜木起身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身戎裝的四公主李長環(huán),她心中詫異,但隨即立刻行禮,提高自己的嗓音,道:“參見四公主!”
李長環(huán)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直接大步走了進去。
姜木心中無奈,只得跟在后面。
李長環(huán)一見周景棠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便一愣,轉(zhuǎn)過身指著姜木,怒問:“太醫(yī)說,你說周景棠三個時辰之后會醒,怎么他現(xiàn)在還沒醒?”
姜木忍不住暗自嘴角揚起,還好,腦袋還靈光,知道裝睡,看來自己剛才那一聲沒白喊。
“回公主,他受傷嚴(yán)重,五臟六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害,怕是現(xiàn)在醒不過來,還要休息一段時間。”
“你!算了,本公主不和你計較。”
“謝公主!”
李長環(huán)瞪了她一眼,隨即再次滿眼心疼地望著周景棠,鼻子忍不住一酸,父皇明知他身體抱恙,還如此重罰他,如今成了這副模樣,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痊愈。
須臾,李長環(huán)擦了擦眼睛,嘆了一口氣,準(zhǔn)備離開。
她尚在禁足期間,是偷偷從京都軍營趕過來的,不能離開太久。
走到門口時,她對姜木道:“你雖嫁于了他,但是,你記住,除非本公主死了,否則你永遠也別貪戀一直擁有他,哼!”說完,便大步離去。
姜木望著她離去背影,心道,我又沒喜歡過,何來貪戀這一說法。
她進屋后,便見周景棠又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看,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詢問:“我的臉,臟了?”
周景棠搖搖頭,心里嘆了一口氣,罷了,還是等恢復(fù)好了再問。
晚上,太傅帶著眾人前來探望周景棠。
周景棠仔細地盯著每個人的反應(yīng)。
二叔二嬸一臉欣慰,景茗一直在抽泣,但時不時會露出笑臉,景竺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姿態(tài),但眼睛又老往自己身上看。
最后他轉(zhuǎn)頭,看著祖父。
太傅看出了他的心思,搖搖頭。
周景棠了然,看來他們還不知,那便好。
寒暄幾句,太傅以不便再打擾周景棠休息的理由,遣散了眾人。
此時,房間里再次只剩下周景棠與姜木。
燃燒了一半的燭火隨著窗外吹進來的微風(fēng)肆意搖擺著,將姜木的那道纖細的背影拉得好長好長。
周景棠就這么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第一次覺得原來成親也挺好的,看著看著,他忽地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隨即心頭涌上一股困意,他慢慢閉上眼睛,睡著了。
姜木轉(zhuǎn)過身來,吐出一口氣,終于睡了,原來照顧一個人這么累啊,要不是在香爐里放了點安魂散,指不定待會兒又要大眼瞪小眼,相看兩無言,甚是尷尬。
隨后,她替他蓋好被子,自己則去了偏房睡。
翌日,周景棠睡到日上三桿才醒來,一睜眼,四處環(huán)顧,沒有人。
隨即他動了動手指和腿,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不能動,四肢微微刺痛,特別是后背,他忍不住叫出聲來,這才發(fā)現(xiàn)可以說話了。
可是,房間里沒有人,他就只能望著屋頂。
不一會兒,姜木端著藥進來了。
一見他醒了,便道:“該喝藥了。”
隨即,她拿著藥坐在床邊,拿起藥勺,舀了小勺,移到周景棠嘴邊,示意他張口喝下去。
但周景棠偏過頭,道:“你……”
開口說話的動作讓他喉嚨有些拉扯的痛感,但還可以忍受,便繼續(xù)道:“……燙……”
此話一出,姜木愣住了,停住了半空中拿藥的手,燙?這藥不燙啊,這溫度剛剛好啊。
她帶著些審視的意味看著周景棠,第一次見這人只覺得他清清冷冷,后來相處兩月,覺得這人做事游刃有余,但心中藏了許多事,但如今她怎么覺得眼前這人像個天真的孩子一般,喝個藥還耍小孩子心性。
但她還是將藥勺放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兩下,隨后再次移到他嘴邊。
周景棠這才張開口,將藥喝了下去,藥入喉的一瞬間,一股刺鼻的苦味立刻就席卷了他的大腦。
好苦,比他之前喝過的藥都苦。
他露出些許猙獰的面容,讓姜木覺得有些好笑,便溫言道:“良藥苦口利于病,暫且忍一忍。”隨即又舀了一勺,移到他嘴邊。
周景棠此時痛恨自己的雙手為何不能動,不能讓他一口喝了這碗藥。
終于,半個小時過去了,碗里的藥終于喝完了。
周景棠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出了一直疑惑他的第一個問題,“你何時……學(xué)會了醫(yī)術(shù)?”
姜木停下拿著手帕給他擦嘴的手,看著他,想從他的眼里讀出一些訊息。
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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