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坐山觀虎斗
“所以，你們是為了復(fù)取作廢一事, 到這來同本官抗議的？各位消息倒是靈通, 我前腳才說完，你們后腳便來了。”
楚辭坐在上方, 用略帶嘲諷的眼神看著以江大海為首的這幾人，嘴里做出了總結(jié)。
這群人飯都不吃, 就跑他這來堵門, 他還以為是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待他把人放進(jìn)來之后, 一聽才知道, 原來是為了他今日上午布置給分巡道的任務(wù)來的。
這些人口口聲聲說著什么, “其他府也是如此，單只漳州府變了，是不是太過打眼”，又說“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當(dāng)前最為重要的是將那些人攔回來”。三言兩語之間，就要把他早上做好的決定推翻了。
是以, 楚辭才有了上面的說法。
……
“大人言重了，下官們不是想和大人對著干, 不但不想，咱們還想幫大人一把。”江大海假裝沒聽懂楚辭的諷刺, 一張圓胖的大臉上滿是討好的神色, 只是眼神中偶爾不經(jīng)意地流露些許嘲弄。
楚辭十分上道, 他皺起眉頭問道：“此話何解？”
“大人您初來上任, 還有所不知啊。這復(fù)取一事, 可是齊大人提出來的。當(dāng)初咱們南閩省百姓生活貧苦，再無余錢供孩子上學(xué)，以至于咱們這里的學(xué)子數(shù)量要遠(yuǎn)遠(yuǎn)少過其他省。那段時間，提學(xué)道給我們的評級都是下，每一年撥至南閩省的錢糧，也都是最少的。”江大海嘆了口氣，似乎想起了那段艱苦的歲月。
楚辭心里冷笑一聲，日子再難，也是難為老百姓。他一個官員，再艱苦能艱苦到哪里去？
“后來啊，齊大人上任了。他一上任，那情況就大有好轉(zhuǎn)。他想了很多方法出來，這復(fù)取便是其中一個。有了這些辦法，我們在提學(xué)道送來的評級中也穩(wěn)步上升。您這突然之間將復(fù)取一事作廢，看在齊大人眼里，會是什么感受？明白的，自然是知道楚大人您年輕氣盛，想要做成一番事業(yè)。不明白的，還以為您是故意和齊大人過不去的，這又是何苦來哉？”
江大海做了這么久的鋪墊，為的就是告訴楚辭，這復(fù)取乃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屗灰胫茐牧恕６疫�內(nèi)涵了一下楚辭，把他說成了年少氣盛，好大喜功之人。
楚辭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些興奮。他就知道此事一定和齊魯直有關(guān)系，但不知道，這個辦法居然就是他親自想出來的。而且聽這家伙的口吻，那位齊大人遠(yuǎn)不止做了這些事情。
“多謝江大人好心提點。本官初來赴任之時，除了去巡撫大人那里之外，也曾去了一次提學(xué)司。見到了提學(xué)大人。不過……”楚辭慢悠悠地說道，故意吊他胃口。
江大海果然有些心急：“不過什么？楚大人有話直說便是，何必吞吞吐吐的呢？”
“唉，江大人還只是急性子。不過，本官見到的提學(xué)大人，卻不是齊大人，而是杜大人。本官有幸與杜大人交談過幾句，發(fā)現(xiàn)此人實乃正直端方的君子一個，最不屑的，便是那弄虛作假的。”楚辭意味深長地說道。
江大海臉一僵，剛剛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想必他是聽明白這弄虛作假形容的是誰了。
“我本想與齊大人也交流一番，卻沒想到杜大人告訴我，齊大人因為身體不適正告假在家修養(yǎng)。要不是因為赴任時間緊，本官必上門探望一二。”楚辭似乎有點可惜的樣子。
江大海的臉已經(jīng)完全沉下去了，他冷笑一聲，說道：“齊大人身體雖沒有大好，但他老人家兢兢業(yè)業(yè)，一心為公，此時已經(jīng)返回衙門了。無論是論資歷還是論能力，齊大人都要遠(yuǎn)勝于杜大人，巡撫大人對齊大人，一直也是愛重有加的。”
楚辭也笑起來，問道：“江大人，不知你清不清楚齊大人為何突然犯病？“
江大海皺著眉頭看楚辭，神色間似有些提防：“你知道？”
“本官自是知道的。若江大人想知道，便自己去查一查，其中隱情一探便知。”楚辭露出一個滿是深意的笑。
江大海有些不好的預(yù)感，這姓楚的信誓旦旦齊大人生病另有隱情，難不成是真的？若是真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這隱情，到底是什么呢？
江大海越想心里越亂，一時差點忘掉了他來此的目的。其他幾人為他馬首是瞻，見他不說話，便也將嘴巴閉緊。
“江大人，時辰也不早了，本官還有公務(wù)要忙，就不留你們了。”楚辭端茶送客，他悄悄算了算，這群人已經(jīng)耽誤他一刻鐘的睡眠時間了。
江大海有些魂不守舍，他聽楚辭送客，便站起來向他告辭，而后領(lǐng)著那幾個朝門外走去。
他們前腳離開院子，楚辭后腳便起身進(jìn)到內(nèi)廳，現(xiàn)在去睡，還可以休息兩刻鐘的時間！
……
夜里，劉大海來到了陸知府家里，向他匯報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陸大人，事情就是這樣。那楚辭已在榜文上蓋了大印，想必不日各地縣衙就會貼出復(fù)取作廢一事的公告。”
“你們沒有攔住他嗎？怎么由著他如此荒唐行事？！”陸知府大怒，他一直讓他們好好盯著那個楚辭，卻沒想到如此嚴(yán)防死守之下，還是讓他干了點事出來。
江大海苦著臉說道：“怎么沒攔著！是這楚大人太狡猾了，誰能料到僅一個早上的功夫，他便能下此命令？而且這件事他一點也沒在開會的時候提出來過。”
“這廝果然狡詐！傳我的命令下去，各地縣衙不許張貼榜文，復(fù)取之事一切照舊！”巡撫林大人三令五申讓他要盯好這個楚辭，不要讓他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現(xiàn)在事已至此，他只能想辦法挽救了。
“大人，不妥啊！”一旁的師爺立刻叫道，“林大人的意思是，大人您是要在暗地里盯住楚辭，表面上還是得與他交好，讓他卸下心防的。您這道命令一下，那就直接撕破臉了，那楚辭行事一定會變得更加小心，萬一他再搞出更大的事情，那就后悔也來不及了。”
陸知府聽完，沉默了一會：“難道就任由他這般行事？”
師爺眼睛一瞇，笑道：“大人莫急，此事有人比你更急。”
陸知府靈關(guān)一閃：“你是說？”
“正是！這復(fù)取一事，到底和咱們衙門沒多大的關(guān)系，咱們也就是個從旁協(xié)助的。但是，他們提學(xué)司卻不一樣了。楚辭沒有上折請示便自作主張取消了復(fù)取一事，分明就是在用力打齊大人的臉。大人你想，若是你，你能愿意嗎？”師爺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尖尖的臉上那竊喜的表情很有幾分黃鼠狼偷著雞的既視感。
陸知府被他這么一勸，心情好了很多。是啊，他只需隔山觀虎斗便是，何必自找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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