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協驚訝地問：“你會漢字？”

　　貞十郎微微搖頭，慚愧地說：“不會，只是當初研究橫田一脈山賊的時候，特意查閱了這個字。”

　　“還有，這些記號加了一種紫藤花的汁液，這種味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張協大吃一驚，紫藤花，這玩意兒對惡鬼極有效，普通人用不著，但殺鬼劍士卻特別中意，橫田一脈的來歷在張協眼中又神秘了些。

　　“他們在鉛彈上涂滿紫藤花，鉛彈的底部還有刻著紫藤花的圖案，我想紫藤花大概是他們的圖騰。”貞十郎摸著下巴，干黃的下巴被手指摩挲出細碎的聲音。

　　“你有見過他們的鉛彈嗎？”張協心里的猜測越來越明了，他不敢相信，所以希望貞十郎能給他一個不同的答案。

　　貞十郎點點頭，堅定地說：“見過，后來我走了好幾個村子，收集他們的鉛彈，那鉛彈統統進行對比，這些鉛彈底部都有紫藤花圖案，而且刻的非常精細，雕刻者的水平非常高。”

　　張協陷入沉思。

　　貞十郎湊上來，低聲說：“這么說來，我們留宿這里的事十拿九穩了？”

　　張協搖搖頭，他伸手摸了摸籬笆墻上的痕跡，入手濕潤，是早上的露水，透著一股清涼，煙灰早已深深印在籬笆墻上，擦不掉，他將手指湊到鼻間，果然有一股淡淡的紫藤花味道。

　　難道這群橫田一脈山賊也在捕殺惡鬼？張協擦了擦手指，濕涼的感覺還殘留在指頭上，揮之不去。

　　貞十郎臉色立刻不好看，他又蹲下，不看蝴蝶，也不看花草，視線亂轉，沒有焦距。

　　他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好不容易找到這么一個好地方，可惜。”

　　張協拽他起來，湊到他耳邊，低語。

　　貞十郎眉開眼笑，喜道：“真有你的，恩人，就按你說的辦。”

　　得知不能在此居住，村民們神色黯然，或站或坐，無精打采，草帽村民眼巴巴地往村里瞧，被籬笆墻擋住視線，他不停往旁移，沒幾步撞上籬笆墻，惹來哄笑。

　　張協吩咐村民們就地休息，不用他說，村民們也沒心思再走，前路漫漫，何以為家？

　　村民雖怨聲載道，但對張協是實在感激，很聽話，依照吩咐，井然有序。

　　安頓妥帖，張協叫出貞十郎，引到遠處，隔著數十米，不怕被人聽見。

　　貞十郎小心翼翼環顧四周，寂寥無聲，蟲鳴鳥啼引人入境，安心，側耳傾聽。

　　橫田一脈聲勢浩大，殺人奪物，奸淫擄掠，無惡不作，世人欲除之而后快，然勢力龐大，橫跨南北，整個日本有心殺敵，無力回天，官匪勾結，滋長邪惡勢力，令百姓苦不堪言。

　　這里雖是小分隊，但能力不低，有十人屠一村之說，不知這個小村莊靠什么抵抗，張協斷言，他們肯定扛不住。

　　張協低語，貞十郎傾聽，半餉，他只顧點頭，眼中驚色愈濃，抬頭看張協，眼前少年，有此氣魄，令人驚訝。

　　張協說完，貞十郎還未回過神，久久說不出話，只盯著張協，過了一會兒，他恍然回神，臉色有些難看，嘗試著問：“能行嗎？”

　　張協點頭。

　　貞十郎稍稍放心，他側過身，依靠樹干，片刻，又問：“怎么沒問題嗎？你可知橫田一脈代表著什么。”

　　“當然知道，沒問題的，相信我。”

　　聽了這番話，貞十郎眼中還閃爍著不安，但臉色稍平和。

　　“此事，我會向村民們說，你們也得做好準備。”張協望向村民們休息的方向。

　　貞十郎不說話，默許，他眼神復雜地望著張協：“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張協搖搖頭：“村長明言讓我們離開，除了這樣做，沒有其他辦法讓他打開懷抱接納我們。”

　　貞十郎遲疑片刻：“讓我試試？”

　　張協搖搖頭：“沒關系，我會處理好。”

　　貞十郎老淚縱橫：“恩人，他們會感激您的，您可真是我們的大恩人啊。”說著，往下一拜，忽覺柔力傳來，身子一飄，跪不下去。

　　張協已接住他，拖著手肘。

　　貞十郎跪不下去，只好順著力起身。

　　“說起來，還是因為我的存在，才讓村子遭此劫難。”張協撓撓頭發。

　　貞十郎立刻打斷張協的話：“就算恩人不在，山神也會想方設法解決掉我們，只是這數百年來的約定到底是什么？恐怕沒人知道了。”

　　張協想到圣女，心頭發酸。

　　見張協面有異色，貞十郎不知如何是好，只道自己說話有所得罪，立刻住嘴，小心翼翼盯著張協。

　　雖與圣女見面次數不多，但那垂垂老矣卻將村民生命至上的形象，在張協心里油然而生，日漸高大，是個人物，奈何天不作美。

　　說到圣女，張協想到什么，問貞十郎：“你對圣女用的魔法圖案知道多少？”

　　那絕非這個世界之物，張協留了心眼。

　　貞十郎一臉疑惑：“魔法圖案？從未聽過。”

　　張協想了想：“就是你們灌入精神力的圖案。”

　　貞十郎依然不解。

　　張協又比劃，畫出五角星、圓圈、水杯。

　　貞十郎眼睛亮了：“這個啊，圣女沒說過它叫什么名字，只說這是與山神溝通最好的媒介。”

　　張協立刻追問。

　　貞十郎歪著頭，想了想：“這東西以前沒有，這任圣女告訴我們，這是山神的東西，把，那個，”他微皺眉，“就是你說的精神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圣女說，只要全神貫注的去看它就行了，原來這叫精神力。”

　　張協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是我們第一次實踐，沒想到。”貞十郎神色黯然。

　　張協不知怎么安慰他，他心里也難受，拍了拍貞十郎肩膀，露出鼓勵的笑容。

　　貞十郎直直身，突然說：“有時候感覺你有著和你現在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張協心一跳，暗驚出冷汗，他心虛的看貞十郎眼睛，對方眼睛平靜如水，說完這句話，不再說話。

　　張協打個哈哈：“可能是家貧催人老吧。”他暗忖那道魔法圖案，或許是他回去的關鍵。

　　魔法圖案和他一樣，是本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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