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發火
周意下筆很快,就好像那些題目的答案已經印在了她的腦子里,她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思考就能馬上寫出來。
這是一個沒上過學的人該有的速度?
還有可能是面對西大附中的試卷。
慕青臨沒再往前走,探究視線從穿著西大附中校服的女孩兒身上越過,落在周意身上,眼前不自覺浮現出她站在教室后門口,看那道物理題時的游刃有余。
……
“給,”周意寫完最后一筆,把試卷和筆還給姚曉琪,起身站在她面前,語氣不耐地說,“不就幾道數學題,做不出來就學,學不會就問,哭能解決問題?”
“馬上高考,我壓力太大了。”姚曉琪抽噎,“我媽只準我考a大,以我現在的狀態根本考不上。”
姚曉琪語氣里的求助情緒很濃,周意卻幾乎沒有同情,“知道就好。”
姚曉琪詫異地看向周意,眼睛頓時又紅了一圈。
周意表情寡淡地看著,很久才說:“你這幾道全是競賽題,決賽在11月就結束了,現在做有什么意義?搞心態?一旦心態崩了,你連普通一本可能都考不上。”
姚曉琪捏著卷子,聲音怯懦,“可是我媽……”
“你媽不是你,更不是老師,你干嘛什么都聽她的?”周意煩躁。
姚曉琪局促地縮著肩說:“我媽是西大附中副校長。”
周意,“……你就當我剛在放屁。”
兩人成功把天聊死。
周意沒走,但也打定主意不再說話。
姚曉琪緩了一會兒,緊抱著書包站起來說:“我還能來找你嗎?我,同學不太喜歡我,不和我說話。”
姚曉琪最后一句話說得很輕,尾音發顫。
周意明顯聽出其中害怕,她短暫蹙了一下眉,隨即態度冷淡地拒絕,“不能,我們這里是紋身店,不接待未成年,更不開高考輔導班。”
姚曉琪臉上閃過失望,最后還是忍住情緒,跟周意說了聲“謝謝”。
周意沒回應,等她離開,胡亂撥了一把頭發,轉身往回走。
視線同明顯已經在那里站了很久的慕青臨撞上,周意的表情從錯愕到憤怒,再到平靜不過須臾,她像是沒看到慕青臨一樣,快步走近,然后越過她出了“佛魔”。
慕青臨站著沒動,指腹摩挲輕輕著口袋里的藥盒。
半晌,她把水杯和藥放到小黑那里,也去了“佛魔”正門。
周意在門廊上坐著,沒和往常一樣聳肩縮頸,凍得里子面子扔一地。
慕青臨在她旁邊站了幾秒,開門見山地問:“你上過學?”
周意,“九年義務教育是國家強制的。”
只上過九年義務教育怎么可能會做高中競賽題?
慕青臨沒這么問,只說:“為什么不繼續上了?”
“無聊!”周意語氣焦躁。
“還想回去上嗎?”
“不想。”
“不想為什么還記得那些題的解法?為什么……”
“你煩不煩啊!”周意猛地起身,一開口聲音拔得很高,“你是我誰啊?我上不上學關你屁事!別以為你幫了我幾次,就可以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
周意喊完那聲,感覺自己從耳朵到頭全在嗡嗡,喉嚨也很疼,不知道是聲音太大震得,還是其他。
紅門巷里聽到她這一聲的人都在往過看,指指點點,議論不斷。
她以為慕青臨會很生氣。
沒誰愿意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吼,還那么莫名其妙。
可是她只是低頭看著她,眼神靜得她心口發涼。
“我……”
“對不起。”慕青臨說。
周意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緊,她聽見慕青臨平靜又溫和地告訴她,“記者的老毛病,喜歡追根究底,剛是我唐突了。你快進去吧,外面冷。感冒藥在小黑那兒放著,記得吃。”
說完這句話,慕青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佛魔”。
她走的不是可以通到省臺那條小道,而是從近在咫尺的東門出去,轉個身就消失不見。
那個瞬間,周意的心臟像被人掐了一指甲。
沒用多大勁兒,所以不疼,就是酸,隱秘又長久。
她無意識往前方向追了一步,聽到身后傳來開門聲又立刻頓住。
“小九,你剛喊什么呢?”小黑拉著門,奇怪地問。
周意抿了抿唇,低聲說:“沒什么。”
“是么?”小黑狐疑地探頭左右看看,沒發現異常。
周意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人來人往的東門,轉身回去“佛魔”。
“藥呢?”周意沒在小黑桌上看到,背身問他。
小黑快步回來,把水和藥盒從下面拿上來,說:“剛有人來問事兒,我怕碰倒,放下面了,唉,你就這么喝了?”
小黑被周意喝藥不眨眼的動作驚呆。
周意卻只是淡淡地“嗯”了聲,捏著幾乎沒少的水杯回了隔壁。
午飯唐遠舟做得簡單,周意沒吃。
晚飯有紅燒小排,她只吃了小半碗米飯。
之后幾天,起早貪黑,在畫室里一待就是十幾個小時,提前近三周完成了客戶訂的滿背手稿。
猛地閑下來,周意想起繼那天不歡而散之后,她再沒見過慕青臨。
自從唐遠舟知道《平安江坪》是慕青臨他們做的節目,每天準時打開電視支持。
她在不遠處的暖氣片旁邊窩著,能用余光看見,但沒有一次在上面找到慕青臨,連聲音都沒有。
……
“小九?”路暢帶著一身寒意進來,拍拍周意的肩膀叫她,“怎么睡在樓下?這里進進出出全是冷風,小心感冒。”
周意昏昏沉沉地坐起來,問他有什么事。
路暢往“佛魔”那邊看了眼,壓著聲說:“遠舟哥這幾天是不是不在?”
周意,“嗯,去個活動當評委,后天回,找他有事?”
路暢,“沒,不找他,想請你幫個忙。”
周意艱難地抬頭,視線掃過路暢身后濃妝艷抹的女人時突然變得很涼,“你又想把人往這人帶?”
路暢豎著一根手指保證,“最后一次,下不為例。”
周意態度堅決,“不行。”
“不行就算了,我花錢,還要看別人臉色嗎?”女人不悅。
路暢連忙把她哄到一邊,再快步過來跟周意小聲解釋,“我妹的事有線索了,我需要錢。”
“你可以有很多方式賺。”
“這是最快的。”
“……”
“小九,再幫我一次。”路暢懇求。
周意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盯得麻木了,從喉嚨里擠出一聲,“老地方。”
路暢喜上眉梢,“哥就知道你不會這么狠心!謝了!”
路暢哄著女人上樓。
走出很遠,周意還是能聽見她不滿的抱怨。
不久,樓上傳來隱約曖昧的聲音。
周意一秒也不想待在這里,隨便纏上兩圈圍巾,去了胡同里找發財。
今天雪停了,太陽很亮,發財懶洋洋地窩在周意腳邊曬暖暖。
周意躬著肩膀趴在自己膝蓋上,一只手垂下,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發財尖尖的耳朵。
西下的太陽已經很斜,把周意團在一起的身影拉長到了胡同外面。
周意順著看過去,無聊地往長延伸,一直延到紅門巷外,延到了省臺高聳的大樓……
她以前竟然沒發現,從紅門巷里可以看到省臺。
那如果是在她被房間,是不是會看到更多?
比如,某人的辦公室……
呸!
看到有什么用,又不是多熟的關系,還那么窮,一年工資怕是沒她一張大圖賺得多吧?
圖不了財,圖不了關系,看她干嘛?愛消失隨便!
周意掐了一把發財的耳朵尖,強迫自己在發財發瘋一樣的報復里停止胡思亂想。
不料就維持了十來秒。
她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關注了省臺的官方微博。
原來今晚是元旦晚會啊。
這么大的活動,省臺上上下下最近肯定忙得人仰馬翻。
“難怪不給東家找狗,西家找貓了。”周意戳著屏幕小聲嘀咕。
元旦晚會晚上八點開始,省臺從下午四點開始直播。
畢竟是地方臺,關注度不高,評論半天也不見更新一條,周意看著恓惶,送了一捧花,然后鎖屏,沒一會兒又點開再送一捧。
評論區很快被她刷屏。
“咱們臺竟然還有死忠粉。”符曉趁著休息,翻了三四分鐘評論,發現幾乎全是同一個人發的,沒忍住和慕青臨感慨,“評論發得有點勤快啊。”
慕青臨隨口問:“發什么了?”
“前面全是花,中間困了一小會兒,然后開始委屈蹭鼻子,這會兒正嚎啕大哭呢,哈哈哈。”符曉樂得不行,“這是用微博表情演上連續劇了。”
慕青臨笑了聲,猜測,“可能誰家小孩兒拿大人手機玩呢吧。”
符曉,“不知道,唉,名字還挺個性——佛魔·九。”
慕青臨按鍵盤的動作稍頓,熟練地敲完一整句話,隨即腳下用力將椅子滑到符曉旁邊,問她要手機,“我看眼。”
符曉把手機遞了過去。
慕青臨看了評論區齊刷刷的/淚幾秒,點進佛魔·九的微博主頁。
粉絲不少,日常曬紋身手稿或者自我擺爛。
最新一條動態是半小時前發的:【發財: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狗。】
配圖里,一只白凈細長的手掐著一只黑白花斑小貓的耳朵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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