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認錯
“人不高,手指還挺長。”慕青臨自言自語了一句。
符曉沒聽清,湊過來問:“什么長?”
“沒什么。”慕青臨將界面返回到直播后還了符曉手機,說:“微博連續劇還在持續上演,癮挺大。”
符曉接過來一看,當場又樂了,“哈哈哈,這會兒開始‘生病’了。表情不占流量嗎?一發三四排,霸屏啊。”
符曉越看越覺得好玩,隨手滑了一屏說:“我要不是還有活兒,就坐這兒陪她演了。”
“那真是可惜了。”慕青臨打開瀏覽器,登錄了自己的微博。
另一邊,兢兢業業熱場一個多小時無果的周意突然有點撐不下去,她換了個/抓狂的表情戳出一溜發出去,嘀嘀咕咕地說:“堂堂省臺,連請流量明星吸粉的錢都沒有嗎?難怪員工窮得要喝西北風。”
吐槽結束,周意把直播鏈接分享到了自己的微博。
她好歹有將近五萬粉,能騙進來一個是一個吧。
鏈接分享成功,自動回到直播界面。
評論區原本整整齊齊的/抓狂表情下面竟然出現了一條文字。
周意心說哪個粉絲這么麻利,細一瞧:【看私信。】
“?”跟她說的?
不然還能是誰,評論區明顯就她一個活人。
周意凄涼地從直播切出去,“消息”欄果然多了個小紅點。
她順手點開:【周意?】
周意吃驚,完全想不到自己的三次元信息是怎么暴露的,她發微博從來不露臉,更沒和粉絲說過本名!
周意謹慎地從對話上方的微博昵稱中尋找線索——慕青臨。
……
別人的微博昵稱恨不得披一百層馬甲,這位牛逼,用本名,把微博當微信使呢?
唉???
慕青臨???
周意猛地一個激靈,手機脫手而出砸在了發財腦殼上,疼得它一腳踩住手機,一腳隔著空氣拼命撓周意。
周意置若罔聞,只想說這到底是什么曲折的命運安排?
發出的評論還能刪嗎?
微博賬號注銷可以從14天壓縮到14秒嗎?
裝死……
慕青臨:【提示正在輸入了,別想裝死。】
周意看了眼因為手抖誤點開的輸入框和那個出賣她的逗號,內心一片麻木。
放空片刻,周意撥開發財,再用它勉強還算干凈的腦袋蹭掉屏幕上一個疊一個的爪子印兒,規規矩矩地捧著手機打字。
佛魔·九:【誰裝死了,手殘打字慢不行?】
慕青臨:【手殘扎我扎那么利索?還一聲不讓吭,吭了就縫嘴。】
佛魔·九:【失憶jpg】
慕青臨:【/微笑】
慕青臨一個微笑笑得周意渾身發毛,她腳尖往上抬抬,示意剛趴過來的發財滾蛋,而后火速跑回屋里烤暖氣片。
路暢和那個女人恰好出來,兩人衣冠楚楚,絲毫看不出來剛做過什么。
“小九,我先回酒吧了,晚上給你送蛋糕吃。”路暢討好地說。
周意語氣冷淡,“圍觀了這種事,你覺得我還能吃下?”
路暢臉上閃過尷尬,和女人低聲說了句什么,就見她惱怒地甩著胳膊離開了“佛魔”。
路暢走到周意旁邊,自嘲地笑了聲,說:“小九,我知道這么賺錢挺惡心得,但沒錢我就沒辦法繼續找人。我不是你,沒隨隨便便一張圖就賺好幾萬的本事,我只有張臉。”
路暢的語氣非常平靜,周意聽著卻很不舒服。
她是不該拿自己的處境去衡量別人,可……
周意握緊手機,語氣浮躁,“這么來的錢,就算最后找到你妹,她也不會高興!”
路暢聞言,沉寂的眼波劇烈震蕩。
這句話他印象太深刻了。
路瑤以前經常這樣叮囑他,她說:“哥,窮點沒關系,辛苦也沒事,只要腰挺得直,就不會讓誰看不起。”
現在……
路暢用力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忽略周意這句話帶來的沖擊,疲憊地說:“能找到再說吧。你忙,我先走了。”
“路暢!”周意沒控制住聲音。
路暢,“嗯?”
周意眉頭緊蹙,沉聲提醒,“別招不能招的人。”
這是相識一年多,周意又一次對路暢表達關心,即使含蓄,還是很能觸動路暢。
他有瞬間難以置信,反應過來后眼睛開始發酸,怕被周意看見,假借抓頭發用手擋住,背對她說:“別擔心,我知道分寸,倒是你……”
路暢努力把情緒壓下去,認真對周意說,“聽哥一句勸,有機會的話去學點東西。你現在是能靠畫手稿賺錢,賺很多錢,可是出了紅門巷,哪里不是高樓大廈?那些寬敞明亮的地方,不是我們這種沒學歷,沒見識的人可以進的,就連那里的人,也好像總比我們高貴。”
是這樣嗎?
路暢離開后很久,周意才想到要反問這個問題。
可就算是,她也不想聽這些苦口婆心的勸說。
比起外面立于人前的繁華,現在的她更想要紅門巷藏于人后的庸碌。
……
手機太久沒動自動鎖了屏。
周意雙擊點開,看到慕青臨新發的一條信息:【不好好畫圖,蹲我們臺微博干嘛呢?】
干嘛……
對啊,她跑省臺微博干嘛去了?
周意盯著這句話半天沒想到答案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她用力揉揉臉,用一慣氣人的口吻說:【當然是吃瓜看戲,看是你們臺的直播涼,還是永安河的河水涼。】
這句話剛發出去周意就想撤回。
她又沒病,怎么可能真因為這種狗屁原因蹲微博上給他們刷一個多小時的評論,她就是,就是——
“煩死了!”周意和癩皮狗撒潑一樣癱在椅子里,甩胳膊蹬腿,一不小心踢到暖氣片,聲音大得小黑著急忙慌探頭過來問她,“什么炸了?!”
周意看著屋頂,目光安詳,“我炸了。”
小黑,“……炸得還挺整齊,完完整整一塊,有鼻子有眼的。”
周意一動不動地癱著,感覺這輩子終于過完時重新點開微博。
慕青臨還沒回她,一直到晚上8點,楊玲回來說起附中有學生跳樓的事,依然沒回。
“有什么想不開的要跳樓?”唐遠舟問。
楊玲嘆氣,“壓力大唄。那個女孩兒好像是重點班的,以前成績非常好,一直保持在年紀前十,這學期突然就不行了,周考、月考,越考越差,這次連一本線都沒夠著。老師沒辦法讓叫了家長,本來是解決問題的,結果家長上來就扇了孩子一個耳光。少年人忘性大,但臉皮薄,哪兒受得了?唉。”
唐遠舟懂楊玲作為老師,看到這種事兒有多心痛,他摟過楊玲的肩膀安慰幾句,問道:“人怎么樣?”
“不知道,沒敢看。”楊玲說:“你把電視打開,新聞應該有。”
唐遠舟馬上去開。
默認的省臺剛好在播。
周意從畫室一出來就聽到了慕青臨的聲音,和以往只是冷靜陳述事情經過的態度不同,今天的她聲音有點沉,很緊,正對著鏡頭質問,“壓倒高三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什么?嚴格的高考制度,還是家長過剩的期望?”
周意沒多想慕青臨為什么會這樣,只在確認這道聲音屬于她時將拖沓步子變得干脆起來。
意識拽著她去看慕青臨。
然而鏡頭從混亂的人群中掠過,卻最終聚焦在一個粉色的書包上。
……這個書包她見過。
周意心臟忽地一沉,說:“我出去一趟。”
楊玲,“現在?去哪兒?”
周意欲言又止,舔了舔發干的嘴唇說:“那個女孩兒來過店里。”
后來還想再來,被她一句“不能”擋在了門外。
當時,她的求助那么明顯。
————
晚上的急診依舊人來人往,周意大步跑到值班臺問:“附中送來的人在哪兒?!”
護士,“你是她什么人?”
周意,“不認識。”
護士,“那就不能告訴你了,我們有規定的”
“我就看她一眼!”
“不好意思,這是規定,你別為難我。”
“我……”
“周意?”慕青臨略帶詫異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周意一愣,快速轉身朝她看過去。
慕青臨今天穿的淺色衣服,上面到處是血,下頜到脖子里全是,看著觸目驚心。
“你——”周意聲音有點抖。
慕青臨走過來,扯了下衣服,向她解釋,“不是我的血。”
“你怎么在這兒?”慕青臨問。
急診經常有記者來采訪,護士認識慕青臨,嘴快地跟她說:“這個小妹妹想見附中送來的女孩兒。”
“嗯。”慕青臨朝護士點了下頭,重新看向周意,“認出來了?”
周意不想多說,“她怎么樣?”
“不樂觀。”
“!”
周意錯愕,撞上慕青臨黑沉眼底的那個異樣的自己,她快速低頭避開,咬了一下牙說:“謝謝。”
說完,周意轉身就走。
垂著眼,臉色發白,攥起來的手劇烈發抖。
慕青臨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看到這樣的周意,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說:“等我一會兒,這里的事情辦完,我還要回趟臺里,你坐我的車。”
周意掙著手拒絕,“坐不起。”
“周意!”慕青臨握在周意腕上的手力道加重,“你每天見誰扎誰累不累?好好聽一句話能少塊肉?!”
慕青臨這一聲即使有意壓著,也還是很大,值班醫生聽到,不悅地提醒,“這里是醫院,要吵出去吵!”
慕青臨壓住呼吸,朝醫生欠身,“抱歉。”
回過頭來再看周意,她的手已經垂了下來,細碎劉海擋著眼睛,一開口聲音悶悶得,沒了那股沖勁兒,“骨頭要讓你捏斷了。”
慕青臨一愣,后知后覺松開手,聲音跟著軟下來,“斷了省事。”
“斷了誰給你們臺刷評論?”周意嗡嗡著說:“冷得都要倒閉了,還有臉吼人。”
“少惡人先告狀。”慕青臨氣笑,眉眼卻是一緩,心說小刺猬回來了。
慕青臨輕輕吐了口氣,把話題往遠了岔,“唉,”她用食指抬了下周意的下巴,在她打過來之前快速收回手,說,“之前的話還沒回呢,沒事蹲我們臺微博干嘛?紋身店干不下去,想轉行做水軍了?”
這話一聽就是沒看她在微博發的信息。
那會兒估計忙著去附中拍現場了吧。
周意心想。
慕青臨見她不說話,笑問:“啞巴了?”
“你才啞巴了。”周意慣性炸毛。
慕青臨挑眉,“那你倒是說啊,蹲那兒干什么呢?難不成真喜歡看老藝術家們在后臺開茶話會?上次看你和老蔡就聊得挺好。”
屁,她才沒那個閑工夫。
周意捏了捏手指,偏頭避開慕青臨的注視,心思百轉千繞半晌,支支吾吾地說:“你就當我在跟你認錯吧。”
慕青臨聽到周意的話,眸子一亮,眼底浮起笑意,“認什么東西?大點聲,我耳背。”
“背你大爺。”周意白眼翻得爽快,順便尥了個蹶子,被慕青臨一腳踢回去,說:“好不了三秒鐘是吧?”
周意馬失后蹄被人踢個正著,瞪著眼睛不說話。
慕青臨瞧著她熟悉的表情越發安心,也不管小刺猬會不會把自己扎成篩子,手一抬,摁著她的腦袋用力揉了揉,說:“沒事別瞎琢磨,誰跟你計較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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