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牌桌正式響起碼牌的聲音,林小娥先開了口:“韻梅姐,上次吳濱來家里,說起你身體不好,怎么樣了現(xiàn)在?”
“嗨,沒什么,不過是針灸祛祛風,年齡大了,不比年輕的時候了。”譚韻梅有些燥熱,掏出提包里的手絹輕輕點了點額頭。
“我說韻梅,你說這話我可不樂意了,按說這里我年齡最大,什么世道人間的,我們這些老的就不過了,都讓他們年輕人折騰去了?”宋太太嗔怪道,臉上卻掬著笑容。
“我說錯話了,該打該打。”說著,譚韻梅便朝自己的嘴巴輕拍了兩下。
“小玉啊,去把我?guī)У哪堑苫ㄆ脕斫o韻梅姐嘗嘗。”林小娥看向譚韻梅身后的小玉說道,“我?guī)淼模銍L嘗怎么樣,祛風有好處。”
“這眼看要成親家了,這份親熱勁兒,哈哈。”榮太太嬉笑著兩人。
“九筒。”宋太太出牌,手上的皺紋在燈光的映射下倒有些虛假的服帖,“要我說啊,小蘭跟吳濱倒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相貌,年齡,家庭,挑不出的呀,是不是?”宋太太轉(zhuǎn)頭看著榮太太,雙雙點著頭。
“嗨,快別提吳濱了,為了他的事,我跟他爸不知道愁成什么樣了,眼看著也二十五六了,就是定不下來,小蘭我倒是樂意,就是不知道吳濱怎么想的,腦瓜子笨嘴還緊的很,六條。”譚韻梅緊縮了下眉頭,看著下家林小娥。
“上次在我們家,你都不知道,”林小娥癟著嘴,不知道是愁苦還是夸贊,“吳濱哪,真是沒得說的,可不像你數(shù)落的那樣啊,嘴甜不說,還心細,倒是我們小蘭,哎,愁人。”林小娥出牌。
“這兒女姻緣自有各自的福氣和老天爺?shù)陌才牛f他們能不能成,我看,咱們都是看戲的,使不上勁呀。”說著,譚韻梅捏著手絹,嘗了一口小玉遞過來的松花片。
“話可不能這么說,該使勁還得使勁。”榮太太拿起譚韻梅剛出的牌,喊碰,朝林小娥說道:“你呀,也是趕上了,要不是吳濱到了年紀,我還想著把他介紹給我那外甥女呢。”
“你聽聽這人說的瘋話,你說的是哪個外甥女,不是你弟弟家還在上小學的女兒吧?”林小娥終于抓住機會反擊榮太太,報了進門時被嘲笑的一箭之仇。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不過林小娥倒聽出了幾分擔憂,倒不是擔心吳濱,而是自己妹妹。
“去年年底小蘭過生日,吳濱過來家里,我跟她姐夫就合計著,要是他們能成了,我們也算是了了一樁大事了。”林小娥看著譚韻梅,手里忙著挑選下一張牌,“也對得起我過世的父母啊,別說你這個當媽的,就是我這當姐姐的,也不比你操的心少啊。”林小娥出牌,重重的扣牌聲如驚堂木一般。
“你們吶,就是太操心,要我說,讓他們自己相處去,我就不信小年輕干柴烈火的,還用咱們煽風點火,他們自己就能著起來。”宋太太說著,伸手起牌,黑色羊絨毛衣外面,罩著的靈芝色綢布馬甲的圓形蝙蝠暗紋,在燈光下波動出絲線的紋理。
“你孫子都有了,怎么知道我們這些連兒媳婦都沒有的那份著急呢?”譚韻梅低頭看牌,接過話來,“五餅。”
“和了!哈哈。”榮太太高興地叫到,“凈忙著說這些婆婆媽媽的事,你看你們打的什么牌。”
眾人左右看著旁邊人的牌,失望地搖搖頭,開始洗牌。
半小時后,榮太太讓劉媽端來熬好的雞湯,請眾人歇息片刻。
“小玉,把包給我。”譚韻梅叫過小玉,從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來前準備好的東西,遞給旁邊的林小娥,林小娥接過,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綠松石戒指,看著不像是新的,有些好奇地看向譚韻梅。
“祖上傳下來的老東西了。”譚韻梅稍稍拉開大衣的衣襟,讓空氣透進來點。
“老聽你說你們祖上是做巡撫的,怕不是當年巡撫夫人的東西吧?哈哈。”榮太太打趣道,從林小娥手里拿過來,仔細欣賞著看似普通的戒指。
“這啊,可是當年我太奶奶的東西,聽說正是她娘家?guī)椭姨珷敔敭斏系难矒幔乙矝]個女兒,只能傳給媳婦兒了。”譚韻梅拿著勺子,細細地品著碗里的湯,等著林小娥說話。
“哎呀,韻梅姐,你看你,這叫我怎么說呢,上次小蘭過生日吳濱送的耳環(huán),我都覺得怪過意不去的,這,你看,又送東西給她。”林小娥嘴上客氣著,心里卻因為譚韻梅的這一舉動暗自欣喜。
“看看,這還沒進門呢,大禮就出手了。”宋太太接過戒指,想要試戴一下,奈何手指過于粗壯,三下兩下也沒戴上去,旁邊的林小娥一把拿了過來:“大姐,你這粗皮爛幫子的,省省吧,哈哈。”
看著燈光下自己手背上堆積的褶皺,宋太太不覺嘆了一口氣:“哎,這世道,終歸要把咱們都擠兌出去,留給他們年輕人折騰去吧。”
“你要是熱就把外面的衣服脫了吧,瞧你難受的。”榮太太用手拽了一下譚韻梅的衣服。
譚韻梅朝榮太太笑笑,“小蘭這孩子啊,我一早看著就喜歡,要不是之前吳濱在上海那邊忙工作,我早讓他們接觸了,也不用等到現(xiàn)在。”
林小娥清楚吳家安排吳濱跟上海那邊的一家千金接觸的事,最后因為吳濱的原因,倆人沒能成,這才由著吳濱轉(zhuǎn)向她妹妹。“小蘭大學畢業(yè)到現(xiàn)在不也沒找過嘛,要說啊,他們倆可真是天生的姻緣,都等著對方呢。”林小娥也旁敲側(cè)擊地夸贊著自己妹妹,跟譚韻梅暗自較勁。
“要說你們兩家,那可沒的說,在咱們市,奧,不對,就咱們整個省,那都是數(shù)得著的,但是人家小蘭也是千金難求的好姑娘,我看吶,你們兩家都算賺著了!”宋太太拍著譚韻梅放在榮太太手背上的手,另外一只手拉上林小娥,四個人把手放到了一起,一場女人之間的醋意爭斗才算了結(jié)。
晚上十點,牌局結(jié)束,譚韻梅先告辭,起身歸家。
車里,旁邊的小玉對著譚韻梅說道:“大姐,今天晚上熱壞了吧。”
“是呀,榮大姐家的暖氣差點沒悶死人。”說著,用手絹伸到脖子上擦著汗,“你沒看見他們家門口放的花瓶里,哈哈,真是的,生怕別人看不見她家的好物件,哪有這么擺的,小家子氣。”
“他們啊,生怕哪個看低了他們,恨不能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你看,你要是再把外套脫了,讓他們看見你今天的打扮,估計他們晚上都要睡不著了。”小玉說著,幫譚韻梅松了松腰間的束帶。
“你呀,眼睛毒!”譚韻梅贊同地看了小玉一眼,開始惆悵起來,“要說這林小蘭吧,人倒是不錯,只是她姐姐”
“要說她姐姐家跟咱們家倒也不差什么,就是太小市民,怕她有跟她姐姐一樣的毛病。”小玉說出了譚韻梅的心聲,本來她是極不愿意理會這些的,但是一論到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自己不覺得要錙銖必較。
“哎,我算是看出來了,吳濱啊,是真心看上她了,別看他平時少言寡語又喜怒不掛在臉上的。”譚韻梅有些不甘,但也無可奈何。
“行了大姐,別傷神了,戒指都送出去了,就看開點吧,人無完人”小玉幫譚韻梅揉著太陽穴。
“還能怎么樣。”譚韻梅感嘆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車子繼續(xù)向前,逐漸淹沒在夜晚的漆黑里。
梁玉芬家里,王秋風按照母親前兩天的囑咐回到家中,母親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等著她了。
“怎么這么晚?”梁玉芬責怪著晚歸的王秋風,剛要起身,看到王秋風一臉的不耐煩,又坐了下來。
“公司里忙完就趕緊過來了,還嫌這嫌那的。”王秋風坐到沙發(fā)上。
“怎么,他跟你定見面的時間沒?”梁玉芬繼續(xù)追問。
“說了,下周,沒說哪天,他說會盡快的,這段剛開工,太忙。”王秋風意興闌珊地靠在沙發(fā)上,身子越來越乏,精神頭兒也不濟從前,對什么都提不起勁來。
“小風,本來媽不想逼你這么緊,可是你這肚子,”梁玉芬看著女兒的腹部,雖說還沒有隆起,但是已經(jīng)讓她焦灼不堪,“咱們等不起呀!”
“哎呀,行了行了,沒事我走了,怪累的。”王秋風按耐不住近來越來越煩躁的脾氣,起身就走。
“小風。”梁玉芬喊道,看著沒有停下來意思的女兒,眼睛里露出失望和決絕的神情。
門關了,王秋風離去后,梁玉芬獨自坐在沙發(fā)上出神,看來自己不得不親自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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