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誠端起蓮子羹，舀了幾下，目光瞥向陳楚然，發現陳楚然的視線盯著檀木小幾上的古書。就笑道：“皇后在朕這為何如此拘謹？”

        陳楚然看了一眼江宛誠，拿起了那本古書。江宛誠瞧陳楚然看的認真，就起身去御案上拿了奏疏過來，在檀木小幾上批閱。

        半個時辰后，陳楚然覺得腿腳有些發麻，想起來活動活動。沒想到剛起身陳楚然就腿下一軟，直直的摔下去。

        江宛誠眼疾手快，連忙伸出手，把陳楚然摟在懷里。四目相對，氣氛有些曖昧。

        陳楚然望著江宛誠，一時有些窘迫，耳根子紅了起來，慌忙別開眼。

        江宛誠摟著陳楚然，這才明白細腰如柳的意思。看著陳楚然慌亂羞怯的樣子，不禁起了挑逗她的意味。

        江宛誠挑了一下眉，輕聲說道：“皇后這可是對朕投懷送抱？”

        陳楚然一聽這話，耳根子更紅了，連忙從江宛誠懷里出來，帶著些嬌嗔的意味說道：“我才沒有。”

        江宛誠也連忙起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陳楚然正準備帶著食盒回去，卻瞥見穆安走了進來，穆安朝陳楚然行了禮，又對著江宛誠頷首道：“皇上，賀王殿下來了。”

        江宛誠笑道：“請”。

        陳楚然聽說過江宛誠有兩個兄弟，分別是寧王和賀王。

        只見江宛康滿面春風的走進來，朝陳楚然頷首道：“見過皇嫂。”

        陳楚然微微福身說道：“賀王殿下有禮了。”

        只見江宛康搖了搖折扇說道：“皇嫂不必如此客氣，跟皇兄一樣，喚我三弟就好。”

        陳楚然下意識看了江宛誠一眼，江宛誠走上前說道：“三弟一向隨性。”

        陳楚然輕笑道：“好，三弟。”

        江宛康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說道：“皇嫂可喜歡那幅《秋浦蓉賓圖》？”

        陳楚然有些不解，他怎么會知道這幅圖，江宛康看出了陳楚然的疑惑，言道：“那幅《秋浦蓉賓圖》可是我尋了一年多才得到的，還沒捂熱呢，就被皇兄贏了去，沒想到竟給了皇嫂。”

        此話一出，陳楚然看向江宛誠，原來那幅畫竟是這樣來的。江宛誠輕咳了兩聲。

        江宛康問道：“皇兄，你是嗓子不舒服嗎？”

        江宛誠連忙道：“朕沒事，你來是所為何事？”

        江宛康連忙看向陳楚然，委屈道：“皇嫂你瞧瞧，我還沒說幾句話呢，皇兄這就想趕我走了。”

        江宛誠一時語塞，他只是怕江宛康再亂說些什么，哪里是想趕他走的。

        交談了幾句，陳楚然倒是看出，江宛康是個直爽灑脫的人，就道：“三弟若是有事和皇上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宛康連忙道：“我沒事，皇嫂既然喜歡畫，那必是擅于丹青的，不知道皇嫂愿不愿意讓臣弟見識見識。”

        江宛誠本想出口回絕，沒想到陳楚然輕笑道：“好，不過我畫的不好，三弟可別笑我。”陳楚然看江宛康直率，心里高興，也沒有扭捏作態。

        轉眼間，宣紙，鋪在書案上，陳楚然挽起袖子，拿起毛筆沾了墨汁，頃刻間，一根墨竹躍然紙上。

        江宛誠望著陳楚然，那一雙杏眼尤其專注，動作行云流水，一定練了多年。半個時辰后，一幅墨竹圖出現在眼前。

        江宛康贊嘆道：“這竹子迎風招展，搖曳生姿，枝干遒勁，疏密有致。”

        陳楚然道：“三弟謬贊了。”

        江宛誠道：“有畫無詩怎么行。”說完，江宛誠提筆賦了一首詩。

        綠竹半含籜，新梢才出墻。

        色侵書帙晚，隱過酒罅涼。

        雨洗娟娟凈，風吹細細香。

        但令無翦伐，會見拂云長。（1）

        江宛康道：“皇兄，這幅畫不如送給臣弟？”

        江宛誠連忙道：“那怎么行？”

        江宛康看向陳楚然說道：“皇嫂，你看皇兄多小氣。”

        陳楚然連忙道：“既然三弟喜歡，不如送給他，反正臣妾還可以再畫的。”

        江宛誠只道：“行，送給你了。”

        江宛康道：“謝皇兄。”說完，拿著畫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江宛誠望著江宛康離去的背影，緩緩道：“皇后明日來朝仁殿為朕再畫一幅，可好？”

        陳楚然應聲。

        傍晚，儀蘭殿內，月影給陳楚然卸著釵環，輕聲道：“我瞧著皇上對娘娘與別人不同。”

        陳楚然淺笑道：“有何不同。”

        月影一本正經的說道：“皇上可沒有讓別的妃嬪進朝仁殿。”

        陳楚然輕聲道：“那不過是湊巧今日遇上了賀王。”

        月影接著說道：“可皇上和娘娘鬧了別扭，是主動來找娘娘的。”

        陳楚然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是因為他怕后宮風言風語，面子上過不去。”

        月影笑道：“可皇上若是不在意娘娘，又豈會顧面子上的事。”

        陳楚然沒話說了，可他是皇上，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

        次日，申時，陳楚然在朝仁殿內作畫。云浣，月影和穆安在殿外守著。

        高延走過來，看了一眼月影和云浣，說道：“皇后娘娘在里面？”

        穆安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高延道：“我沒工夫和你斗嘴，我有正事找皇上。”

        穆安聽了，言道：“你有什么正事，說來聽聽。”

        高延想著反正得在殿外等著，就道：“我想問問皇上，這宮里晚上巡邏的侍衛是不是要增加一倍。”

        穆安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點小事，你還要找皇上。”

        高延道：“這關系皇上的安危，怎么是小事。”

        穆安還沒開口，月影搶先道：“好了，你們別說了，小心讓皇上娘娘聽到。”

        里面的江宛誠和陳楚然可聽的清清楚楚。江宛誠打趣道：“月影果真是你身邊的人。”

        陳楚然笑道：“可比不得皇上身邊的人。”

        江宛誠看著陳楚然現在都敢和他說笑了，不想昨日那么拘謹，嘴角露出笑意。

        問道：“皇后的畫，做的這樣好，想來你父皇也是頗為滿意的。”

        陳楚然聽了這話，眸中有些暗淡，淡淡說道：“他不知道，他從未在意過我這個女兒，我生母早逝，幸得麗娘娘庇護。我的畫從不示于人前，只有周嬤嬤和月影知曉。”

        這些話陳楚然從未向他人吐露過，一來是知道除了月影和周嬤嬤，沒有人真心心疼她。二來是不想讓別人可憐她，更不想讓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開心。

        可今日不知怎的，她竟然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江宛誠聽完，心下一緊，他知道她生母早逝，卻不知道她過得如此艱難。緩緩開口道：“朕失言了。”

        陳楚然輕輕搖了搖頭，抿了抿唇，沒再說什么。

        江宛誠看著陳楚然道：“朕感覺有些悶，皇后可愿陪朕去宮外走走。”

        陳楚然聞言，抬起頭看著江宛誠說道：“宮外？這不合規矩吧。”

        江宛誠言道：“規矩是人定的，再說了皇后就當是陪朕出去解解悶。”

        江宛誠都如此說了，陳楚然只好點了點頭。

        江宛誠和陳楚然穿的便衣，帶著月影，云浣，穆安，高延出了宮門。

        陳楚然來梁國的那一天，就知道臨安城街市繁華，想不到還有機會逛一逛。

        陳楚然和江宛誠在前面走著，月影云浣跟在后面，穆安和高延跟在最后。

        高延不解道：“好好的，皇上為什么帶咱們出宮？”

        穆安瞥了高延一眼，嘆氣道：“你個木頭腦袋，當然不知道了。”

        陳楚然看到了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小販，走過去，在攤子前，停了下來。

        江宛誠道：“老板，來一份糖炒栗子。”

        那小販道：“好勒。”熟練的包了一份糖炒栗子，江宛誠接過栗子，遞給陳楚然。

        陳楚然接過，說道：“謝過皇……公子。”然后，向前走去，江宛誠連忙跟上去。

        穆安朝著小販說道：“老板，再來兩份栗子。”小販連忙又包了兩份，遞給穆安。穆安付了錢，連忙上前把栗子給了月影和云浣。

        高延問道：“你怎么不給咱們兩個買兩份呀。”

        穆安白了高延一眼，說道：“這栗子是姑娘家吃的，你吃什么。”

        高延語塞。

        陳楚然把一個栗子放入口中，十分香糯，剛炒的栗子，還帶著熱氣。

        江宛誠問道：“你剛才喚我公子，不大合適吧。”

        陳楚然輕聲道：“總不能叫你皇上吧。”

        江宛誠咽了咽口水，說道：“有理。”

        江宛誠看到前面有賣糖人的，把穆安喚過來，耳語了幾句。穆安跑上前，不一會兒，拿了一個蝴蝶形狀的糖人過來。

        陳楚然拿過糖人說道：“你剛才就是讓穆安買這個去了。”

        江宛誠“嗯”了一聲。

        陳楚然嘗了一口，好甜。

        江宛誠問道：“甜嗎？”

        陳楚然本想回答“甜”可不知怎的竟然問道：“你不會是拿我當小孩子了吧。”話一出口，陳楚然便后悔了。

        可江宛誠卻認真的回答道：“朕比你大了四歲，在朕面前，你也算……是吧。”

        陳楚然聽了這話，耳根子有些泛紅，走快了一些，可江宛誠還是瞧見了陳楚然嘴角的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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