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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百萬貫


呂惠卿造訪明遠家,當著明遠的面,一點沒見外,上來就是一番吹捧。

        “明郎君小小年紀,入京不過數(shù)月,已是名滿汴京,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明遠微笑地接受了呂惠卿的恭維,心想:他這哪兒有什么“前途”,分明是“錢途”吧!

        然而聽呂惠卿多聊了幾句,明遠卻越發(fā)覺得,這位如今出任太子中允的“新黨”實權(quán)人物,對他非常了解。

        明遠心里清楚,呂惠卿隨口提到的幾件小事,只有對他最為了解的幾個朋友才清楚。

        于是他笑著看看窗外,開口留飯:“如今天色已晚,難得呂中允造訪,不如就在明遠這里用晚飯如何?”

        呂惠卿欣然頷首,擺出一副想要與明遠長談的架勢,卻開口道:“我與遠之平輩論交,遠之何必如此見外,稱我吉甫便好。”

        明遠:……?我跟你很熟嗎?

        但他什么都沒說,立即起身,出門吩咐向華,去距離明家最近的遇仙正店訂一桌外賣席面,盡快送來。

        而史尚這時正依言在門房處候著明遠。

        明遠當即吩咐史尚去查一查,他的朋友中,有哪幾位最近與呂惠卿走得比較近,曾上門拜訪,或是在酒樓會面之類。

        明遠提到的幾個名字包括:賀鑄、蔡京、蔡卞、李格非、蘇軾等人。

        他也猜測過,有些私事可能是王雱透露給呂惠卿知道的。作為新黨的重要成員,呂惠卿一定經(jīng)常出入王安石的府邸,能夠見到王雱,會一起議事也說不定。

        但是王雱于他屬于“邊緣”友人,往來的次數(shù)并不多。因此明遠不覺得王雱對自己會了解得如此詳細。

        至于種建中,明遠想都沒想,就覺得肯定不是他。

        畢竟種師兄如今忙得腳不沾地,而且就算他有工夫見呂惠卿這樣的官員,也一定不會談及這么多明遠的私事。明遠對種建中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史尚已經(jīng)有段時日沒干過這等“包打聽”的老行當,這會兒竟有些興奮,摩拳擦掌地去了。

        很快,遇仙正店的外賣席面就送了過來。

        席面做的極其精致,尤其一道軟蒸羊肉,已經(jīng)將羊肉蒸至完全穌爛,入口即化,吃時配上酸甜的杏酪,激發(fā)出無限鮮美的口感。

        但在桌邊的兩人注意力顯然都不在晚餐上。

        明遠用各種不著邊際的話題與呂惠卿閑聊,一邊聊一邊揣測呂惠卿的來意。

        呂惠卿大贊過遇仙正店的席面之后,談起了青苗法在陜西的推行。

        “王相公時常感慨,‘青苗新法’,在陜西推廣最為順利,成效也最佳。我曾聽聞,遠之在此事上出力頗多啊!”

        他指的是明遠當年在京兆府,用童謠與仿單宣揚“青苗法”的事。

        “不敢不敢,明遠何德何能,不過是做了些許小事而已,可絕不敢居功。”

        明遠小心翼翼地回復,將功勞都推在了李參身上。

        “畢竟李轉(zhuǎn)運使曾在陜西路試行此法,陜西鄉(xiāng)民已有些了解,推行起來的確是要容易些。”

        “那么,”呂惠卿突然將眼光從面前的杯盞上移開,抬頭盯著明遠,問:“那么遠之是否認為‘青苗’乃是善法?”

        明遠:???

        開玩笑,呂惠卿身為新黨中堅,王安石手下的得力干將,竟然跑來問他這么個未及冠的少年,“青苗法”是不是善法。

        “當然是善法!”

        明遠語氣非常肯定地回答。

        “農(nóng)人、工商,都有廣泛的借錢需求。然而此前肯借貸的多是豪族富戶,責以高息,往往累得平民百姓債臺高筑,被迫售賣家產(chǎn),淪為貧戶。”

        “如今由官府出面,平抑借貸利息,小民能得實惠,國庫也因此充盈,又有何不好?”

        他說的基本上是對新黨胃口的“標準答案”。

        當然,和朋友們私下閑聊的時候,明遠也常從蘇軾口中聽說,在陜西路之外,其余推行“青苗法”的幾路,有地方官行事不妥,“青苗貸”反而成了新的“高利貸”,借了青苗錢的百姓反而得賣房子賣地的情形。

        “那么,以遠之之見,‘青苗法’有助于抑制兼并?”

        呂惠卿眼光閃爍,眼神中帶上了不少期待。

        “如今我觀各地土地兼并均已嚴重,富戶所占之田動輒百頃,而農(nóng)人失去田地,進入城市,成為無業(yè)游民。”

        汴京城便是這樣,城市里匯聚了大量的勞動力,以至于任何行業(yè)都人手富裕,競爭激烈,而服務(wù)也細致入微。

        “吉甫兄,您想聽真話還是套話?”

        明遠懶洋洋地反問。

        呂惠卿表情一滯,隔了片刻,才開口道:“遠之說笑了,吉甫專程來拜訪,哪有為了聽表面套話的道理?”

        明遠想了想,認真開口道:“其實我這話即便是到了王相公面前也能說得,畢竟我只是個白身,與朝堂無涉。”

        “‘青苗法’并不能完全抑制兼并,只是讓世間更加公平些。”

        當然,還有讓國庫迅速充盈起來,這才是皇帝趙頊與宰相王安石最急于看到的。

        明遠雖然打著說“真話”的旗號,但是他也會提醒自己,在封建社會里,不要隨意評論官家。

        “土地兼并無法阻止,如今官府可做之事,是將離開土地的農(nóng)民引導進入手工業(yè)。”

        這是明遠集合了自身的全部知識對于眼前這時代的認識——

        他認為,既然生產(chǎn)力逐步提升,土地兼并就在所難免,因為集約化生產(chǎn)才是將土地效用最大化的途徑。

        由此會造成大量人口向城市涌來。唯一能夠吸納這些勞動力的,就是第二產(chǎn)業(yè)。

        善加利用這些勞動力,工業(yè)社會也許很快就能萌芽,茁壯成長。

        如果應對不當,這也許會成為封建王朝最不穩(wěn)定的因素,為君王所忌憚。

        “唔——”

        呂惠卿一面聽一面轉(zhuǎn)動著眼珠,對于明遠所說的卻不予置評。

        “至于‘青苗法’是否能抑制兼并,我自己的看法是,或能延緩,不能阻止。”

        “但如果打著‘抑制兼并’之名,行打擊工商業(yè)之實,損害恐怕會更大。”

        明遠將這句最重要的緩緩說出口。

        呂惠卿聞之頓時色變,怔了良久,才微微點頭,小聲道:“原來是這樣。”

        他馬上將脊背一挺,雙手鼓掌:“說得好!感謝遠之今日肯對我說這一番‘真話’。”

        明遠說完,自己也輕輕地吐了吐舌頭。

        呂惠卿與他沒有交情,今天竟能說這么多,真是難為自己了。

        至于呂惠卿能不能把他的話聽進去,“新黨”的變法能不能從此走上正道——這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nèi)。

        他在這里,就只是來花錢的。

        兩人隨即開始閑聊。

        呂惠卿為人頗為風趣,對汴京的大事小情也了如指掌,轉(zhuǎn)眼之間就為明遠推薦了好幾處明遠從未聽說過的風雅去處,但聽名字就是要花大錢的。

        明遠頗領(lǐng)他的情。

        一時間兩人都是酒足飯飽,明遠與呂惠卿對坐,各自捧著手中的香薷飲,慢慢啜著消食。

        “對了,遠之可曾聽說過‘交子’?”

        呂惠卿看似在欣賞手中的官窯小盞,毫不在意地拋出這一句話。

        明遠卻陡然睜大了眼睛。

        他突然意識到:這才是正題!這才是呂惠卿今天親自登門,拜訪他這么個既無高官厚祿又無顯赫地位的白身少年,真正的目的。

        話都說盡了,呂惠卿才輕描淡寫地提及真正想要討論的:交子。

        明遠很快平靜下來,慢悠悠地答道:“京兆府時常有蜀商路過,自然聽過。”

        “交子”這個名字,對于明遠來說,聽得次數(shù)太多了,如雷貫耳——世界上最早的紙幣,金融史上擁有劃時代意義的產(chǎn)品。

        關(guān)鍵是,呂惠卿為什么要來問他關(guān)于交子,是真的想從他這里了解交子,還是在試探他明遠的意見?

        如果是試探明遠的意見,那么,明遠一個身家巨萬,行事紈绔的少年,又有什么是值得他呂惠卿試探的?

        “交子之法,有取于唐代‘飛錢’,然而蜀地用鐵錢,交易不便,持有飛錢者便不再支取,轉(zhuǎn)相授受,使之成‘錢’……”

        明遠三言兩語之間,就將對交子的了解簡要說出,一字不差。呂惠卿連連點頭嘆服。

        “遠之果然博學。京中不少高中的進士,見識也未必能及得上遠之。”

        明遠這時卻有些緊張,問呂惠卿:“吉甫兄,王相公可是有意將‘交子’從蜀中一地,推廣至全國各路?”

        呂惠卿微笑著沒說話,低頭啜了一口香薷飲,吊足了明遠的胃口,才慢慢說:“是我自己的想法,還從未與王相公說過。眼下只是想問問,‘交子’對遠之剛剛所說的‘工商’,是否有益。”

        明遠:不愧是呂吉甫啊!

        世人常有說這呂惠卿是“奸佞而非良士”,然而新黨自王安石以下,又都將呂惠卿視為干才。

        但應該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背著王安石,偷偷琢磨交子的事兒吧。

        “發(fā)行交子有助于緩解錢荒,從現(xiàn)在看當然有益。”明遠緩緩地說。

        自從明遠抵達這個時空,他就一直覺得使用貨幣交易相當不便。蜀中鐵錢且不去說它,哪怕是在陜西和邊境可以用銅錢,買賣稍許貴重些的物品都需要好幾十斤錢。

        雖說有金銀和絹可以輔助交易,但國家法定貨幣還是銅錢。金銀的價值圍繞銅錢來確定,并且時有波動。

        如今市面缺銅,銅錢發(fā)行緊張,貨幣供應量不足直接影響各種經(jīng)濟活動。

        “但若是交子發(fā)行不當,不設(shè)鈔本,隨意增發(fā),導致貶值,便是對大宋所有百姓的直接掠奪,讓他們手中的交子在最短的時間里變得一文不值……”

        明遠一面說,一面回想著他在本時空學到的金融史內(nèi)容。

        宋時人們固然極具創(chuàng)造力,發(fā)明了交子,但這就像是三歲小兒,手中玩著一把鋒利的巨斧,一個不慎,就會傷到自己。

        可顯然,呂惠卿想聽到的,只有前面那個答案。

        他笑吟吟地起身,拱手向明遠告辭,再三夸贊了明遠的“卓越見識”,顯然心情不錯。

        明遠將呂惠卿送到門口時,發(fā)現(xiàn)史尚已經(jīng)候在了門房那里,并且與呂惠卿的伴當隨從聊上了天。

        “這么快?”

        明遠心想:史尚難道已經(jīng)查過呂惠卿近來有和他哪位朋友接觸過嗎?

        按說,如今在朝中主政的王安石“新黨”第二號人物親自上門,請教他對某些事情的看法,明遠該感到得意才是。

        可這件事整個兒透著怪異。

        明遠猜想:恐怕還是自己的“人設(shè)”出了問題。有些人認為自己是個尋常紈绔,也有些人將自己當成是極具影響力的富商巨賈之子,背后代表著某種大勢力。

        當然,也有人把他當成是財神弟子天上星宿什么的……那些市井傳言明遠根本不予理會。

        這呂惠卿,想必是看中了明遠身后的勢力與支持,才會如此主動。

        誰能想到,他想要的,竟然是發(fā)行交鈔。

        這位,有野心,而且膽子大啊!

        送走呂惠卿,史尚立即來到明遠身邊,輕輕地報了一個名字。

        ——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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