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可真忙啊
皇宮內。
光明殿,已換上金龍袍的段寰宇,正斜斜倚在龍榻上。緊窄的腰下,墊著琉璃九龍紋金絲抱枕。
躺久了,段寰宇又把一條腿踏在另一條上。
隨即,他臉部微微抽動,又很快平復下來,一副深沉內斂的模樣。
震國公夫人/段寰宇姨母的嫡長子戚如歌奉命拜見,被賜座,高壯的身軀坐得十分端正。
他威嚴的臉上,兩道濃眉微微蹙起,皆因眼角余光瞄到段寰宇臉色凝重,仿佛有什么大事發生!
段寰宇瞟了他一眼,支起一條腿,臉色稍稍變好,唇角微微翹起。
也是,聽軍機九處的暗探報上來的小道消息,戚如歌這般英勇的壯健悍將,后院只有一妻,無須應付其她人。其妻都要經常準備壯陽湯水給他保健。
戚如歌暗地里尚且如此,何況是中了蠱毒的他?
又想起秦懷安是外族女子,管不到廚房,語言也不怎么通,不會熬制給他補身子的大夏湯水也正常。
見到戚如歌投來十分疑惑好奇的目光,段寰宇停止了偷偷取笑他的思緒,抬了抬下巴。
大太監吉祥會意,把早前軍機九處毆打逼供杜侍郎的案卷遞給戚如歌。
案卷上寫的,隱瞞了秦懷安的存在,只寫了杜侍郎偷偷搜集與嘉懿郡主五官或氣質某一部分相似的女子,在郊外的莊園秘密養成瘦馬,贈予給哪些達官貴人的事情。
戚如歌雙眸上下滑動,快速瀏覽著,銅鈴般的眼睛越瞪越大,深麥色的臉騰的一下染上了熊熊怒火。他的嘴巴緊緊閉著,礙著段寰宇在,他才沒有爆出罵語污了陛下的耳朵。
怪不得、怪不得這兩天杜侍郎沒有上朝!
也怪不得杜侍郎府上忽然被黑鱗衛查封,怪不得陛下在朝上忽然宣告杜侍郎意圖行刺,事后畏罪自殺……原來因為這樣的事!
三品巡撫廖武直、左相之子包敢當、定安侯三子陳城……他們都對他的妹妹有覬覦?!
他們怎么敢!
兩個文官與他從來不對付,可安定侯是他同生共死的戰友與老師啊……!這怎么會?!
段寰宇漫不經心地看著他臉色變化,等他看完,才開口:
“姨父年事已高,這事就別對姨父說了。”
戚如歌深了一口氣,深深跪拜拜謝:“是!謹遵陛下吩咐,謝謝陛下幫忙遮掩。”
陛下沒有納他妹妹戚向南為后,沒有讓他們家更進一步,別人都以為陛下防范他們戚家了。但這事上,陛下竟然親自為他們遮掩,把杜侍郎“畏罪自殺”!
陛下對他們真好!
杜侍郎已經“畏罪自殺”,可其他買瘦馬的人,都還沒有!
段寰宇狀似疲倦地擺了擺手:“朕任你為御史,監察審理杜侍郎行刺一案。”
戚如歌:“是!!!謝謝陛下!!”
戚如歌領了旨意,又是感激,又是憤怒地退了出去。
覬覦他的妹妹的三人,是與杜侍郎有些牽扯,但實際上杜侍郎沒有行刺,證據不足,他不能拿這個指證三人有罪。
只能以審理的名義,抓這幾人進來敲打一番。
戚如歌去了大牢一趟,提審杜府參與養瘦馬的一些下人,又去衙門旁的院子請來那些被養過的女子確認她們的臉和供詞——
蘇春生、董小冰、楚大頭和徐招娣等人,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她們都不知道秦懷安跟的貴人是哪位住哪里,本來就沒想供出秦懷安。
見戚如歌之前,又被提醒過,便沒有提秦懷安。
只重點提了廖武直可能弄死了她們的小姊妹,向戚如歌轉達了她們的后怕與擔憂。
但這事兒,按律法來說,她們的小姐妹都是杜府的女奴,轉送給廖武直后,廖武直擁有女奴的生殺大權,怎么玩死都不犯法。
沒有行刺陛下的證據,戚如歌也拿這三人沒辦法,只派人去抓他們回來。
光明殿內。
段寰宇依舊斜斜倚著,一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擺著黑與白的棋子,自己與自己廝殺。
他頗有興趣地說:“不知戚如歌會怎么對付那三人?”
明面的證據,肯定不能給三人定罪。
頂多拉進牢里,敲打審問一番,根本不足以平息殺人如麻的戚如歌將軍的憤怒。
戚如歌會不會動用戚家未被他知曉的勢力,暗地里抓那三人犯法的證據,或與人聯合,拼命拉他們和他們的派系下馬?
他很期待。
段寰宇擺弄著棋子,打了個哈欠,好好午休以后,收到軍機九處負責跟蹤戚如歌的探子的回稟。
“他怎么做?”段寰宇頗有興趣地問。
探子回稟道:“戚將軍抓了三人去牢里,交由都察院審問,一切正常走流程,沒有嚴刑敲打。”
段寰宇挑眉。
探子又道:
“左相之子包敢當被抓拿時,已經被左相家法處置過,趴著走不了,是被抬著進大牢的。”
“包敢當、陳城一見到戚將軍,都發抖得非常厲害,差點把事情招了,但戚將軍阻止了他們。”
“包敢當后面偷偷向戚將軍表示,愿意接受審查,毀掉所有畫作。”
“廖武直大人泰然自若,對答如流。”
“三人很快被放出,隨后,陳誠、廖武直大人先后被更衣、蒙面后的戚將軍本人親自套了麻袋,從奴仆手中搶走,到隱蔽處一言不發的狠揍一頓。”
段寰宇:“……”
段寰宇陷入了沉默。
為什么所有文官都暗示戚家勢大恐防冒犯皇權。
御史的位置都給戚如歌了,而戚如歌對付覬覦他親妹妹的男子的手段,竟然是套麻袋毆打一頓嗎?
還把毆打朝廷命官的把柄如此輕易地放在他面前……不知是真憨,還是假憨。
打發探子繼續跟著,段寰宇又問起青麟衛:“她今天去買了什么禮物給朕?”
語氣頗為期待,可青麟衛莫名害怕。
陛下越期待他越怕!!
他跪下來緊張地回答:“暫未見到禮物……”
段寰宇重新放下一棋子:“哦?”
青麟衛一五一十地稟告:
“說來話長,秦姑娘仿佛擔心置辦禮物的銀兩不夠,想先置辦工廠掙銀兩。”
“先是去昨天的郊野,用饅頭雇人挖掘砂石,目的不明,或許是用于冶煉;后秦姑娘親自抓拿、迷暈了兩名逃犯與九名劫匪同伙,救出兩名只披被子的女子。”
“進城后,為兩名女子置辦了衣物,把兩名女子送去昨日獲救女子們安置的院子處,聘請她們當教字的西席,請她們寫清單買了啟蒙書籍、字典與刑法。”
“接著于衙門換取了三十五兩賞金,破了通判大人佘宗巖排行十二的嫡女佘語嫝小姐、與兩名侍女在元宵節當夜走失的案子。”
“隨后,秦姑娘在青麟衛的陪同下,在衙門詢問開辦冶煉廠、售賣藥粉等事。隨即,動用賞金,租借了南邊白溪三十二街十二號的院子,把砂石存放,購買一些冶煉用品,物品清單皆有記錄。”
段寰宇“嘖”了一聲:“她可真忙啊。”
完全不像依附人的女奴,竟還租院子、開辦冶煉廠?
段寰宇頗為惡劣地笑問:“那她知道女奴的一切財物,都屬于她的主子嗎?”
這就是給他的禮物?
青麟衛深深埋頭:
“許是知道的,吉祥大人與她提過。”
段寰宇輕笑一聲:“此事不要再提點她,朕要等她親自開口送給朕!”
青麟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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