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隔岸異事
乾州乃是天下的中央,去往乾州的路上,有無數的郡縣,烏世鑒和沈月騎馬前行,并沒有使用神通。
烏世鑒雖然心中殺機凜然,卻知道沈月說的沒有錯,這件事,只能徐徐圖之。
他雖然有一腔熱血,卻并不是一個莽夫,就象當年在惡虎寨中拔刀而起,也是布下了殺局,才將四名當家一一斬殺。
仇當然要報,但必須要自己變得更強,而且也要乘勢而為。
沈月坐在馬上,雙手環抱著他的腰,心中感覺到一片平和喜悅,失而復得的喜悅,一直盤旋在她的心頭。
她不知道走的是哪條路,也不想去看路,跟著他,就算去往十八層地獄,也心甘情愿。
烏世鑒縱馬緩行,沿路盡是戰火破壞的景象,滿目蒼夷,大批大批的百姓流離失所,這些諸侯和帝國之間的戰爭,留給他們的,唯有痛苦。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當天地大劫來臨,萬年前的天魔若是再一次卷土重來,這些人簡直比螻蟻還不如,簡直沒有任何活下去的機會。
烏世鑒閉上眼睛,靜靜體會天碑的星辰之力,體內的劍符彼此相通,自行緩緩運轉,劍氣慢慢增長。
一路緩行,一路修行,修為自然可以漸漸增加,每增加一分,報仇的機會就要大上一分。
他當然也知道,在離州,青翼也已經出發,帶著山鬼蘇迭,同樣踏上了去往乾州的道路。
坎州和艮州的藩王雖然已敗,但散亂的軍隊更加亂作一團,四處搶掠,弄得整個西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所有的妖族都潛藏在深山密林里,再沒有出來作亂,但烏世鑒知道,妖族正在暗中積蓄力量,等待人族自相殘殺,然后再趁機而出。
更讓他憂心的,是在凌云峰頂的那一處漩渦,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成為天下崩裂的缺口。
整個天下都兇險重重,縱然是他,也沒有絲毫把握能在大劫之中生存下來。
在東海的烏世鑒,已經一去許久沒有消息,是不是已經隕落在東海之上?
烏世鑒驀然睜開眼睛,遠處馬蹄聲響,數百名潰敗的坎州軍,縱馬呼嘯而來,轉眼間就將他們兩人一馬包圍在當中。
他們的盔甲早已經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臉色也已經變得猙獰,在他們的馬首下,還掛著幾顆頭顱。
“這個小娘子長得這么美貌,正好捉去給我當壓寨夫人。”為首的縱馬持槍,哈哈大笑。
趙傾海已死,從乾州來的龍驤軍也已經全體陣亡,在整個坎州,到處都是這種流散的敗軍,有的占據小城,有的占山為王,四處搶掠。
“給我滾開。”沈月氣得臉色發青,她從小出身在侯府之家,幾時受過這樣的侮辱。
“小娘子的脾氣還很烈。”為首的敗兵是一名千夫長,也不知道是哪一路來的,如今坎州已亂,他帶領自己這一營的敗兵四處逃散,早已淪為匪類。
一道火紅的劍氣突然升騰而起,沈月已經驀然出劍,對于這樣的匪類,她絲毫不會手軟。
紅光一閃,這名千夫長的頭顱已經沖天而起,他猝不及防,沈月在烏世鑒的幫助下修為又已經突飛猛進,居然一照面就將他斬殺。
剩余的數百名逃兵驚慌失措,拍馬四散而逃。
“鏘”的一聲,“天炎”劍回鞘,沈月皺眉道:“坎州已經亂成了這個模樣,什么時候才是了局。”
“天下間的大亂將啟,這還不過是個開頭。”烏世鑒道,他所知道的東西,也不想告訴沈月,免得她無謂擔憂。
兩人縱馬而行,漸漸離開坎州,進入兌州境內。
兌州盡是大江大河,水路縱橫,鎮守在這里的諸侯王,乃是齊王公孫止,是當今帝主公孫承命的族侄。
當年高祖公孫無疆分封諸王,將自己的弟弟公孫無涯分封為齊王,傳承到公孫止這一代,世代鎮守兌州。
坎州之亂時,齊王并沒有出兵相助龍驤軍,作為同姓諸侯王,他固守兌州,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一進入兌州,烏世鑒才明白為什么齊王沒有派兵到坎州討逆,因為坎州之內,情況比坎州更加糟糕。
在進入兌州境內的第一個小鎮,烏世鑒和沈月就皺起了眉頭,這個原本繁華熱鬧的小鎮,已經成了一片死域。
到處都是死人,這些人死狀痛苦,全身到處潰爛,慘不忍睹,經過幾個村莊,里面也盡是一模一樣死狀的死人。
沿路之上已經沒有活人,接連幾個村鎮,都已經成為死城,就連原本應該鎮守在州域邊界的士卒,也已經無影無蹤,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逃了。
目睹這樣的慘狀,沈月也不禁心中惻然,她統領“奔雷軍”多時,也曾經多經殺伐,但這樣的情形,仍然令她心中象是壓著巨大的石頭。
“兌州人莫非都已經死絕了嗎?”沈月道。
“不會,無論是什么,也不可能讓一州的人死絕。”烏世鑒拉著沈月一躍,就已經踏上一艘小小的木船。
兌州多水,在這里騎馬已經不方便,唯有棄馬乘船。
小船靜靜的飄流在河面上,無人撐槁,但這時卻隨著烏世鑒的意愿緩緩破浪前行。
河底下有大物緩緩移動,帶著妖氣,是某種水里的妖物潛游,尋覓吞食那些死去的人類。
只是它們一接觸到沈月身上的氣息,就潛入更深河底,再不敢探出頭來,這樣的人類修士,還不是它們能夠招惹的。
烏世鑒的身上,反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息泄露,就宛如是一個普通人。
在河的對岸,是一座巍峨的城廓,這里是進入兌州的第一個大城,名為:“東澤。”
東澤的城廓依水而建,城頭有重兵把守,將整個外圍隔絕在外,好象是防止對岸的百姓逃來。
這里已經有數日沒有人來,想必那里的人已經死絕,但守軍站在城頭,手持弓箭,仍然小心翼翼的防備。
當他們見到一葉小舟上的一男一女正要靠近城廓,立刻大聲喝道:“城內一律不許進入,再靠近者,格殺勿論。”
對岸的慘狀,已經鬧得人心惶惶,城里也曾經死了不少人,若不是前些日子來的那些人,這里恐怕也已經成為了一片鬼城。
所以將這里封鎖,不許任何人進入,也是為了保護整個東澤,以及整個兌州百姓。
但那葉小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然堅定的朝著城廓駛來。
“嗖嗖”連聲,城頭的守軍已經彎弓搭箭,朝著舟上的一男一女射去,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也不知道射殺了多少想從對岸逃到城里的人。
小舟仍然在前進,那些箭矢一靠近小舟方圓數丈的地方,就突然間化為粉末。
來的人是修士!守軍的頭目立刻就警覺起來,他雖然不過是二階的境界,卻知道這樣的神通,唯有境界更高的修士才能使出來。
“快去稟告吳先生。”他立刻對旁邊的兵士吩咐道,吳先生是“東澤侯”府的客卿,也是一名極厲害的大修士。
他一揮手,“放!”城頭頓時千箭齊發,“來人止步,奉侯爺之命,請速速退回!”
他見到對方是修士,知道不是自己所能阻擋的,但職責所在,只有將他擋上一擋,等到侯府派人前來,就不必再用他管。
無論多少的箭矢,都象是飛蛾撲火,一觸到小舟外,就全部化為粉末,烏世鑒仰首望向城墻,神色淡然。
城內的空中人影晃動,幾條身影轉眼就已經來到城頭,“來的是哪里的狂徒,竟敢違抗侯爺的命令?”
這幾人衣衫飄飄,雙目炯炯有神,都已經是三階以上的修者。
依江而建的城廓,遠不止東澤一城,只要從水面再往上或者往下數百里,就是其他的郡城。
“我不過是從這里經過而已,你們為什么要阻我?”烏世鑒道。
“廢話少說,快點離開,不然休怪我們手下無情。”為首一人黑衣鷹鼻,顯得冷酷無情。
烏世鑒輕輕嘆息,如今的他,已經不想與這些人作無謂的爭辨,但他要走的路,也絕不會更改。
小舟徐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城頭的幾人勃然大怒,一揚手,一條條巨大的水蟒成形,盤旋著張開巨口,朝著小舟撲來。
巨蟒還在空中,就已經激得水面波濤如怒,水花沖天,但那葉小舟,卻連一絲一毫也沒有晃動。
“你們是天門宗的人嗎?”烏世鑒突然道,眼前這樣的氣息,令他心中突然一動。
當年天門宗的李觀和徐百川所使用的水系功法,與這樣的幾股氣息極其相似。
“哼,你既然知道天門宗,還不快快退下。”城頭幾人冷哼道,天門宗是天下三大宗門之一,勢力龐大,修行道上的人聽到,都要退避三分。
“天門宗的人,果然都是這樣狂妄自大。”烏世鑒長嘆道,他對天門宗殊無好感,當年還差一點死在徐百川的手下,雖然徐百川已經被他一劍擊殺,但對于“天門宗”三個字,還是有著一種厭惡。
“大膽!竟敢對天門宗無禮!”城頭的人更是大怒,幾條水蟒化為數十丈的巨物,搖頭擺尾,兇惡無比,閃耀著水光。
轟的一聲巨響,水花沖天,那一葉小舟猛然被震為碎片,舟上的兩人蹤影全無。
“這么大的口氣,我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來是個草包。”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
但他突然之間就閉上了嘴巴,駭然后退,那一男一女,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已經站上了城頭。
以他三階修士的修為,就算敵人厲害,也萬萬沒有絲毫氣息都感覺不到,敵人就到了面前的道理,若是敵人剛才出其不意一擊,幾人中只怕立刻就會有人受傷。
“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首的黑衣人駭然問道,但他又立刻挺直了身體,“你敢違抗東澤侯的命令,敢跟我們天門宗作對?”
“我說過,我只是要從這里經過。”對于這樣螻蟻一般的存在,烏世鑒幾乎興不起動手的興趣,雖然對他們極其厭惡,卻也沒有想要殺他們。
他和沈月緩步從城頭朝下走去,旁邊的士卒又驚又怕,紛紛朝后退去,生怕被他們碰到。
那一男一女,有如閑庭信步,絲毫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里,轉眼間就走出數十丈。
“哪里走!”黑衣人稍一猶豫,終于一咬牙,一掌朝著烏世鑒拍去,他一動手,身旁的幾個修士也同時動手,數股狂烈的氣勁,同時朝著烏世鑒和沈月的背后襲來。
沈月連頭也沒有回,雖然感應到這些攻擊,但在烏世鑒的身邊,她一點也不擔心。
與此同時,一道水花沖上半空,在空中幻化出一個奇特的符號,然后猛然爆裂,灑落如雨。
烏世鑒也沒有回頭,那些三階修士的氣息,不過如拂過柳樹的微風,還沒有觸及到他身外數丈,就全部消失無形。
他只是抬起頭來,望向遠處,在城內的某處府邸中,有四階修為的大修士見到了空中的水花,已經沖天而起。
這個時候他已經走下城頭,邁入東澤郡的街市之中,周圍一片繁華,店鋪林立,與對岸尸體堆積的慘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里為什么沒有死人,難道僅僅是因為將城頭守住了嗎?
烏世鑒心中也有些疑惑,但他仍然拉著沈月,一步步朝前走去。
“這里的胭脂水粉真不少。”沈月突然停下了腳步,笑道,“我想在這里買上一些,你等一下我。”
當年在永安城內,他也經常這樣等沈月,只是他沒有料到,在這個時候,沈月居然還要買這些東西。
他微微一笑,站在原地,看著沈月走向旁邊的店鋪,身后的黑衣人已經追了上來,厲聲道:“誰也不許賣東西給他們,他們是從對岸來的!”
聽到他的話,原本還準備將胭脂水粉遞到沈月手上的老板,嚇得一哆嗦,連忙倒退數步,連店里的椅子也撞倒了,臉色慘白,“你,,你,,你是從對岸來的?”
“對岸來的又怎么樣?就不能買胭脂嗎?”她與烏世鑒在路上奔波數日,已經頗有些風塵之色,所以才想略作停留,買上一些胭脂水粉,就算是趕路,她也想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鬼,鬼,你們,你們一定被鬼纏身了!”老板嚇得語無倫次,不住朝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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