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速之客見曙光
“你來這兒做什么?”秦蓮笙面無表情地看著方勝。
原本站在小院外探頭探腦的方勝立刻賠著笑臉道,“殿下,奴才是來給殿下送帖子的。”說著,他探手入懷,摸出一張淡藍色的信封。
秦蓮笙垂眸,瞥了眼那素雅的信封,淡淡地問道,“你怎么進來的?”
如果她沒猜錯,方勝必是翻墻進來的。雖然如今形勢并沒有那么緊張,但方勝的突然而至難免不會引人猜疑。
方勝抬手指了指身后,訕訕道,“墻外沒人。”
“哦,”秦蓮笙嘲諷道,“所以你就翻墻進來了?”
方勝癟了癟嘴,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斯時,他似乎才注意到尾隨著秦蓮笙而至的杜佑,猶豫片刻,抬眼瞧了瞧秦蓮笙,黑黢黢的眼底掠過幾許尷尬。
秦蓮笙從方勝手中抽了信封,沒好氣地斥道,“我和清城會去的,你回吧。”
方勝一聽,立刻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秦蓮笙懶得搭理他,更無視他那驚愕的表情,回身挽住杜佑的胳膊,“外公,我們進去。”話音未落,她又揚起頭,對守在一旁的小柱子囑咐道,“把門看好。”說完,她便半挽半拉著杜佑,跨進了小院。
杜佑垂下眼簾,瞅著秦蓮笙手中的信封。
秦蓮笙抽出挽著杜佑的手,撕開信封,當著杜佑的面抽出信箋,展開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箋看了起來。
不過寥寥數(shù)字——約定三日后午時在得意酒樓三樓包間。
雖然她書法平平,但見過的名家字畫卻是不少。這趙方舟字跡遒勁有力,外顯雄健,內(nèi)藏秀蘊,于細微處見靈動,筆鋒在疏密、枯潤中游暢,頗有“疏可走馬,密不容針”的境界。藉此可知,他當是個行事穩(wěn)重、胸懷抱負,又睿智之人。
“方才那人是赤國人?”杜佑微鎖眉頭。
秦蓮笙一面折起信箋,一面耐心地解釋道,“他是赤國三皇子的貼身侍衛(wèi),叫方勝。此番我回青京的路上救了那三皇子一命。”
杜佑那雙仿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驚愕。轉(zhuǎn)眼,他的眉間皺得更緊了。
“外公不用擔心,”秦蓮笙一面將信箋塞回信封,一面道,“父皇知道此事,如今正希望我能尋個機會,探探對方的底。”
“探底?”杜佑一臉迷惑。
秦蓮笙微微一笑,“外公,若是青京無人給赤國送信,赤國使臣怎么可能到得如此湊巧?”
探底,自然不是永真帝的意思。但是,若她做了,永真帝只會嘉許她。畢竟,誰也無法容忍睡榻之旁有人窺覷自己的位置,即便那人是自己的親兒子也不行!當然,通風報信之人也有可能是赤國在青京的細作,但她以為青國朝臣若是連這都不清楚,亡國只怕也是旦夕之間的事情了。
杜佑怔了怔,沉聲道,“確是如此,”說著,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至少此事是某些人默許的。”
“我讓師傅找人給清城做了輪椅,最遲后天一早就能送來。”秦蓮笙笑道,“剛好派上用場。”
杜佑滿臉欣慰,唇角的笑意直達眼底。
“罪民杜清淵見過明輝公主。”杜清淵領著弟弟杜清戎在階下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免禮。”秦蓮笙頓了頓,又道,“表哥,此時沒有外人,你們無需如此多禮。”
一旁的杜佑板著臉,嚴肅地說道,“禮數(shù)不可廢。”
秦蓮笙抿了抿唇,明白杜佑對子孫甚為嚴格,也不再強求。
“今日已經(jīng)允許眷屬出門采買了。”杜清淵面帶喜色,黑瑩瑩如緞眼底迸射出閃耀的光芒。
秦蓮笙笑道,“清城的冤案應該很快能得到昭雪。”
“真的?”杜清戎瞪大了眼睛,驚喜難抑。
杜佑微微頷首,原本嚴肅的臉龐線條變得柔和起來。
秦蓮笙朝杜清淵身后大敞的門廳瞧了瞧后,移目望向兩位師傅暫時安歇的偏屋。
杜清淵忙道,“兩位師傅今兒出門了,說是去看看清城的輪椅做得怎么樣了。”
秦蓮笙斂眸,莞爾一笑,“輪椅確是得抓緊,三日后我還要和清城出門呢!”
“出門?”杜清淵高挑眉梢,很是詫異。
秦蓮笙點了點頭,“咱們進屋說。”
杜清淵兄弟忙側(cè)身禮讓,秦蓮笙也不再客套,徑自舉步,拾階而上。
秦蓮笙進了屋,不待身后杜家祖孫開口,率先朝杜清城的臥室走去。他們似乎也有意給她和杜清城一個適當?shù)目臻g,并未立刻尾隨而入。
“你來了。”杜清城靠坐在床頭,黑漆漆的眸子里有欣喜,有期盼,還有幾許羞意。
秦蓮笙與他對視一瞬,垂下眼簾,避開他熱切的目光,輕聲問道,“傷口怎么樣?”
“還好。”杜清城默了默,問道,“宮里一切可好?”
秦蓮笙走到他床畔坐下,“能應付。”
杜清城抬起右手,緩緩伸向秦蓮笙的臉頰。
秦蓮笙的心沒來由跳得厲害起來,臉頰更是發(fā)燒般滾燙。
不知是因為膽怯,還是怕玷污了秦蓮笙的聲譽,杜清城的手最終停在了半空,旋即緩緩落了下來。“臉還疼嗎?”
秦蓮笙搖了搖頭。不知為何,她第一次不敢面對一個人的目光。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更是從未有過的。說來她在原來世界也并不是沒有過男朋友,但這樣的感覺她卻是第一回才有。
“還紅著呢!怎么可能不疼?!”杜清城凝望著秦蓮笙的目光中蘊著滿滿的疼惜。
秦蓮笙擔心杜清城的病情,忍不住抬眼,見他雙頰發(fā)紅,心不由一緊。她探手摸了摸杜清城的額。明顯的熱度自她掌心傳來,雖然并沒昨日那么厲害,但著實也不低。
“這還好?!”秦蓮笙板起了臉。
杜清城可憐兮兮地望著她,“見著你,我就好了。”
秦蓮笙沒好氣地覷他一眼,“真是快燒傻了!”
杜清城一聽,急切地辯解道,“沒有,真的,我覺得還好。”
秦蓮笙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再次將手覆在了他的額頭上。
還好,確是不算太燙。
她懸著的心好容易落了地。
轉(zhuǎn)瞬,他熱乎乎的大掌驟然落下,覆蓋住了她的手。她的心弦不由繃緊,陣陣熱意自她的手背和手心傳來,順著血脈傳至她的五臟六腑。
“蓮笙,我的案子是不是有眉目了?!”
秦蓮笙低下頭,輕輕點了點。
“那……那我們的婚事……”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不知為何,秦蓮笙此刻猛然憶起她的初衷,方才的緊張瞬間消失殆盡,整個人似被兜頭澆了盆冷水般一下清醒。“父皇已經(jīng)命人在籌備中,不日即將宣布。”沉冷的聲音帶著一分明顯的疏離。
杜清城似乎察覺了她的變化,正要啟口,秦蓮笙卻將手中的信封遞到了他的手中。
“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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