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群的氣氛則是變得有些壓抑，有的老鼠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風暴揮動著血淋淋的武器向鷹獸沖去，他要抓住這個機會，帶著鷹獸突圍出去，否則一旦陷入僵持，自己必死無疑。

　　圍在風暴周圍的老鼠們隨著風暴的腳步也快速移動著，令風暴氣急的是，他發現自己如同圓心，那些老鼠始終和自己保持和彼此安全的距離，圍而不攻。

　　就在風暴快靠近鷹獸時，鼠群后方響起一聲洪亮的吱吱聲。風暴一聽心道糟糕。

　　果然，畏縮不前的鼠群們聽到那聲吱叫，如同聽到了君王的號令，立刻騷動起來，仿佛瞬間獲得了力量與勇氣，如慷慨赴死的勇士，眼閃動著亮光，“轟”一下，整群跳起，如同一張黑色的大網，朝風暴和鷹獸劈頭蓋臉地撲去。

　　大網撲下，灌木區有如無數渣土車狂奔而過，煙塵狂舞，震動不安。

　　竄跳蹦起的鼠群，如激憤的鼓槌般，砰砰砰地從半空落下，落下的聲音像敲打鋪在地上的厚厚棉被，噗噗悶響。

　　風暴丟棄了扭曲變形的突擊弩，雙手攥著腰刀，奮力劈砍撩刺，如站立在海浪中礁石一般，雖然屹立不倒，卻依舊被鼠潮淹沒。

　　鷹獸身軀雖然巨大，反擊有力，但是也熬不住前赴后繼、不計生死的死敵，在風暴倒下后，它沒有堅持太久，也被鼠群乒在地。

　　鮮血像不要錢似的灑到半空，聽到鷹獸尖利的嘶鳴，風暴躺在地上，怒劈數刀，斬飛了身前的巨鼠，翻身爬起，打算向鷹獸沖去，卻根本無法沖突前赴后繼的巨鼠。

　　鼠群在他的身上撲撓啃咬，他渾身的護甲已經支離破碎，像乞丐的布條披掛在身上，那些破爛護甲被群鼠咬在口中，吊在他的身上，拖慢了他的速度，消耗著他的體力。

　　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此時還想救援自己的坐騎，根本不可能。

　　就在風暴悲憤的目光之中，耳邊突然又聽到一聲吱吱叫聲，那叫聲高亢如山洪，尖銳如刀鋒如同在一只老鼠的嘴巴上安裝了一個擴音喇叭，割裂了灌木區正在搏命廝殺的喧囂，震懾了全場。

　　正在攻擊的群鼠和等待攻擊機會的老鼠們突然一怔，隨即就像是踩到滾燙的熱油一般，立刻停止了攻擊，竄離風暴和鷹獸的身體，惶恐不安地匍匐在雜亂的灌木中，神情恭敬，像是遇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事情，又像是有什么大人物降臨。

　　……

　　杜霖驚愕地看著眼前鋪蓋地的巨鼠，黑壓壓一片，安靜地趴在山丘上，手里的槍柄有些顫抖。而跟在自己身后的黃睛巨鼠卻在一聲威壓的嘶鳴后，邁著沉穩的步伐，向鼠群內走去。

　　黃睛巨鼠沒有再次嘶鳴，它的毛發不怒而威地豎起來，凡是擋在它面前的巨鼠們，無一不是立刻閃到一旁，恭順地把肚皮緊貼著地表，連抬眼看對方的勇氣都沒櫻

　　杜霖站在鼠群邊緣，遠遠看著儼然是一副君王模樣的黃睛巨鼠深入鼠群，心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看著黃睛巨鼠如走上金鑾殿的王者，接受臣民的朝拜一般，目不斜視走到一頭大老鼠面前，心里已經有了猜測。這是歸來的王者要和搶班奪權的篡位者要決一死戰啊！

　　不過，看著黃睛巨鼠的個頭比對手一圈，杜霖不禁有些擔心。

　　……

　　黃睛巨鼠眼睛里燃燒著刻毒的火焰，露出殺氣騰騰的兇光。

　　它兇狠地看著面前一個身體肥壯的大老鼠，如同看到了一個篡位者。

　　黃睛巨鼠的行為更接近于恐嚇。它在對方的兩米處的距離停了下來，瞪著對方。

　　面對黃睛巨鼠獠牙的危險和咄咄逼饒勁頭，肥壯老鼠變得狂怒了，它兇勁大發，它向過氣的君王發動進攻。黃睛巨鼠卻狡猾地躲開了。

　　黃睛巨鼠身體不如對方強壯。被杜霖關在倉庫里，它有些營養不良。但是和杜霖不斷的搏擊打斗中，它的肌肉變得像鐵一樣地堅硬。對一般的痛苦，它都能表現出無情。它能把和杜霖打斗中獲得的體會，像營養一樣輸送到它身體的各個地方，去建造一套最頑固、最兇惡、最強壯、最勇敢的體魄。

　　在它的眼里，篡位者的動作雖然勇猛，卻是笨拙的。它只知道使用蠻力，卻不懂得戰斗技巧。在自己從杜霖那里學來的諸多戰術技巧中，它認為面對眼前這個蠢貨最有利的戰術，就是疲敵之計。

　　疲敵之計需要有一種不知疲倦的、像生命本身一樣堅韌不拔的耐心。這種耐心可以保持一個動作，在沒完沒聊幾個時里一動不動。蜘蛛網上的蜘蛛，盤成圈的毒蛇，草叢中潛伏著的豹子，它們都具備這種耐心。這種耐心尤其屬于有生命的東西，尤其屬于當這種生命在撲殺它的對手的時候。

　　這種耐心，黃睛巨鼠以前也有，但是那只是本能，可是現在學會了有意識地運用。

　　它一次次躲避著篡位者的沖撞，撕咬和撲擊，纏在對方的周圍，控制著戰斗的節奏，減慢著進攻的速度，挑起對方無助的憤怒而使其更加瘋狂。

　　這種狀況持續了很久。黃睛巨鼠耐心絲毫不減，殺氣卻在不斷地增加，但是肥壯老鼠的耐心越來越少，動作越來越急噪，失誤越來越多，步履蹣跚，身體虛弱。最終，它被黃睛巨鼠一口咬斷了喉嚨，痛苦地耷拉下耳朵。

　　站在篡位者的血淋淋的肚皮上，黃睛巨鼠感到體內有一種新的涌動，看著一動也不敢動的無數老鼠，它感覺到自己在這塊森林里分明還有一種更寬廣的發展。這已是一個很明顯的事實了。這個事實已經用某種微妙的秘密方式，被它感覺到了。

　　它轉頭看向遠處的杜霖。眼中的神采突然黯淡，心情忽然沮喪，就像第一個跑完全程，卻被告知犯規的選手。

　　杜霖看著垂頭喪氣的黃睛巨鼠，微笑道：“你若想和它們待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頭上的那個箍卻不動，否則你是知道后果�！�

　　黃睛巨鼠聞言，黃色的眼睛猛地迸發出驚喜的光芒。兩步竄到杜霖腳旁，將頭在杜霖腿上蹭了蹭。

　　感受著黃睛巨鼠臣服的誠意，杜霖并沒有放松對它的警惕。他盯著巨鼠頭上那個巴掌大的箍，手中謹慎握著一個遙控器。這一套控制設備是當初用來控制夜藍的。今用在了黃睛巨鼠的身上。

　　看著因鼠群匍匐低矮而顯露出來的風暴和鷹獸，杜霖微微皺眉道：“你要記住，以后不要主動攻擊人類。那兩個，我要帶走。”

　　黃睛巨鼠順著杜霖的目光看去，連連點頭。隨后，沖杜霖一躬身，轉身健步如飛，眼中閃爍著灼目的強光，發出一聲厲嘯，攜帶著隆隆巨響，帶著鼠群，眨眼間就消失在灌木區。

　　……

　　風暴躺著滾燙的石礫中，他渾身都是咬傷，臉上也被撕下了一塊皮肉，樣子十分猙獰。原本以為在劫難逃，卻沒想到那些老鼠居然跑了，連那個催促群鼠攻擊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他心頭疑惑，卻虛脫無力，無法動彈，連歪一下頭都做不到。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根平靜下來，像是鼠群都逃得干凈了，他聽到有腳步聲響自己走來，不會是那些人形怪物吧。

　　有陰影遮住了他的臉，他瞇眼看去，眼睛猛地一亮。

　　來人不是人形怪物，而是人類！

　　看來，指揮官收到自己前的求救信號，派人來了。不過，他憑什么讓那些鼠群驚駭逃離？

　　風暴嘴角扯動，想要開口話，卻發現世界忽然變得昏沉，身體的最后一絲力氣剎那間消失，脖子一松，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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