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一陣死寂的驚駭后，趙風(fēng)突然咆哮著沖上前，一把攥住黃汝舉的衣領(lǐng)，將其雙腳提離了地面，一雙噬人的眼睛盯著那張血呼啦哈的瘦削的臉，“你他媽的不是能挖出情報嗎？現(xiàn)在這家伙怎么死了？”

　　趙風(fēng)雙手掐著黃汝舉的脖領(lǐng)舉在半空，如同兩根憤怒的長槍挑著的仇敵的尸體般，將可憐的審問者舉出了審訊室，摔在吊燈下的那堆椅子中。

　　黃汝舉從椅子堆里，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臉色漲得通紅。他的狀態(tài)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剛才，他的脖子被趙風(fēng)勒住喘不過氣。爬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群不知所措的同事和一位暴走的指揮包圍，一時膽戰(zhàn)心驚，急的面紅耳赤，可是他的臉色，被范元桂的鮮血遮掩，沒有人看出他的真實表情。

　　面對高大魁梧、且對他的職業(yè)生涯有直接影響力的一個指揮的暴怒，黃汝舉的恐懼情有可原，但是人群中的杜霖看到黃汝舉眼中的委屈和疑惑。

　　“姬指揮，您知道我以前，我以前從未出過岔子的。”他聲嘶力竭地爭辯著，卻不知從何說起，更不知道如何解釋原因，擺脫失手殺死嫌犯的罪名。

　　杜霖站在人群中，腦中一片空白。他和圍觀眾人都知道趙風(fēng)沒理由犯失心瘋，在眾目睽睽之下弄死嫌犯。

　　“你以前沒有出錯過？可是今天怎么就出錯了？”趙風(fēng)面孔扭曲，指著對方的鼻子怒罵道。就在這時，錢和突然從房間外走了出來，也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眾人看到他沖來，紛紛后退，讓開道路。

　　黃汝舉看到姬世明的兩具身體同時要圍攻自己，更加緊張，一邊躲避，一邊大聲辯解道：“我不太肯定。不過，這個嫌犯的忍耐力超出尋常。我本來就以為這是他長期訓(xùn)練的原因。我引誘他的力度的確過量了，但是既然他之前能挺住，也不至于在后來就突然死了啊。”

　　“引誘過量了？好吧！”趙風(fēng)的臉氣的變了形，嘲諷道：“多么奇怪的術(shù)語！多虧了你的引誘，死人的嘴里永遠不會出現(xiàn)答案了！不會有答案了！！！”

　　趙風(fēng)大聲喝罵著，再次揪住黃汝舉的脖領(lǐng)，雙手的力量猛地收緊。

　　“姬指揮，很抱歉，我真的不明白……怎么回事。”黃汝舉雙手緊張地扣住鎖著自己領(lǐng)口的雙手，呼吸急促，額上凝結(jié)出了汗珠。

　　“不明白？”姬指揮的兩個身體同時發(fā)問，“也許我能幫你想明白。”

　　錢和也加入進來，二人的雙手一同伸出，卡住黃汝舉的脖子，把他雙腳高高舉離地面，“現(xiàn)在能明白嗎？”

　　“姬世明！快住手！”

　　看著黃汝舉臉色由紅變紫，兩眼開始上翻，杜霖沖進人群，大叫著上前制止二人的瘋狂行為。

　　雖然他也對范元桂的死感到不可思議，但是他隱約覺得這個結(jié)局和自己剛才的魯莽行為有直接關(guān)系，所以，當(dāng)看到黃汝舉的受到粗魯對待，他心中不安，此時見姬世明快要弄死對方，急忙站了出來。同時，姬世明的憤怒完全超乎了一個人應(yīng)有的理智，這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這幫人都瘋了嗎？怎么能因為一次審訊失誤，就這么對待審問者！這21區(qū)到底是個什么玩意？怎么搞得像黑社會一樣，一言不合就開打，稍不順心，就動手開撕。一點同僚情誼都沒有。這簡直無法無天了！

　　“快停下來！”杜霖沖上去，區(qū)扳趙風(fēng)和錢和的手。那兩雙手幾乎掐進黃汝舉的喉管里。

　　姬世明的四只眼睛驀然轉(zhuǎn)向，盯著杜霖，眼神憤怒和兇狠。

　　杜霖?zé)o視對方的瘋狂，大聲說道：“我對黃汝舉的能力沒有質(zhì)疑。我相信那家伙是自爆，不是黃汝舉的操作問題。是不是，黃汝舉？”

　　黃汝舉痛苦而費力地直點頭，血紅的眼珠中充滿感激和求救。

　　“這里一定有原因，咱們還是理智一點。把黃汝舉放下來。難道你們倆真要活生生地掐死他？”

　　“那你說怎么辦？”兩個身體同時松手，將審問者扔在地上，趙風(fēng)怒氣沖沖質(zhì)問著杜霖，錢和則憤怒地轉(zhuǎn)身走出房間。

　　“有幾個問題。”杜霖放緩語速，彎腰扶起地上那可憐的家伙，以爭取更多時間思考，“我很好奇那個嫌犯范元桂之前嘴里喊的那幾句話。”他轉(zhuǎn)向晃晃悠悠站起捂著脖子劇烈咳嗽的黃汝舉，“你是不是覺得嫌犯已經(jīng)屈服，要問答你的問題了？”

　　“咳咳……是的，”審問者捂著自己的脖子，聲帶里掙扎而出的聲音有些嘶聲裂肺，“不管，咳咳，他想說什么……他都沒說謊。我……知道這一點。咳咳……”

　　“這樣的話……”杜霖的話沒說完，就被一個人打斷了。他一副不相信杜霖的模樣，心災(zāi)樂禍看向黃汝舉，沒有放棄這樣落井下石的好機會。

　　唐建？這家伙居然沒有走？杜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邪火。

　　“嗯，杜部長的小小提示，的確很有用。但是在這個想法上浪費時間，完全沒有必要。”唐建已經(jīng)擦抹了臉上血跡，不過卻在臉上劃拉出道道血痕，模樣滑稽。

　　他好似忘記了杜霖掄起椅子給他迎面的那一擊，拍著杜霖的肩膀，歪著腦袋，聲音輕挑道：“我明白這讓你害怕。但是你不必緊張，這并不丟人。”

　　杜霖猛然伸手擒拿住這個討厭鬼的手掌，翻過來用力向上一板，在對方痛苦的聲音，還未來得及發(fā)出，猛地一腳踹在對方腰間，將對方踹出了圍觀的人群，摔在地上。

　　“滾開，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腦子！如果你腦子里長的不是他媽的肌肉的話，你就不會沒規(guī)矩在審訊的時候，大吵大鬧，現(xiàn)在還他媽的對我指手畫腳。你今天除了在審問時大肆宣揚自家丑事外，還做了哪些有助于審訊的事情？如果沒有建設(shè)性的意見，你就他媽的就給我滾出去！滾——！”

　　唐健栽在一堆折疊椅上，身體被硌著生疼。他掙扎爬起，轉(zhuǎn)過身來，五官扭曲，臉漲紅得像靈長類動物的屁股，睜大眼珠，憤怒而不可置信地看著杜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讓他覺得如刀刮一般。巨大的羞辱燃起的怒火，幾乎要沖破他的身體。

　　杜霖惡狠狠地瞪著雙腿微微彎曲，準備隨時撲向自己的惱羞成怒的家伙。對方的姿勢在他眼中，遠遠比不上灰色區(qū)域的那些擇人欲噬的異獸，他的手摸向腰間，卻發(fā)現(xiàn)腰間沒有帶武器，才醒悟過來。不過，他已經(jīng)決定，若是對方敢跨前一步，他就立刻反擊。不是語言，而是拳頭！

　　似是感受到杜霖目光中真實的威脅，更看到對方身旁對自己的賣力表現(xiàn)無動于衷的趙風(fēng)，唐健憤憤收回毒蛇般的陰狠目光，兇狠地踢翻了擋在道路上的一張椅子，捂著腰，罵罵咧咧離去。

　　杜霖恨恨地哼了一聲，環(huán)視周圍噤如寒蟬的一群人。

　　所有人呆呆地看著他，靜止不動。

　　杜霖面色陰沉，拍拍手掌，嚴肅說道：“今天的事情，就到這里吧。不要再做沒有意義的爭吵。有三點大家記住。”

　　“第一，要管住嘴巴，不許對外泄露關(guān)于這次審訊的半個字；第二，請修葺部和制造部派人和黃汝舉共同對嫌犯的尸體進行解剖，并形成書面報告。第三，希望安全部能將今天的審訊記錄整理出來，給我一個備份。謝謝！散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眾人，彈了彈衣服上被潑濺到的污血和腦漿，也不和站在一旁怒目圓睜的趙風(fēng)打招呼，轉(zhuǎn)身出門，朝電梯走去。

　　黃汝舉見狀，心中大定。杜霖雖然通篇沒有提到自己，但是所說的三點工作，有兩點都和自己有關(guān)，第二點直接點名，第三點關(guān)于審訊記錄的整理，更少不了自己的參與。看來，姬世明的憤怒，應(yīng)該不會再化為雷霆，劈在自己頭上了。

　　電梯門無聲合上后，杜霖皺起眉頭，看著面前的金屬內(nèi)壁，看著光滑如鏡的內(nèi)壁上陰沉而堅毅的神情，心里充滿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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