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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箭雨


  天德軍留后府前一群士卒正忙著安放拒馬刺。

  大街上巡城營士卒騎著高頭大馬橫沖直撞,彈壓那些不聽勸阻執意往城外逃跑的百姓。董八成率軍攻城的消息不脛而走,豐安城里謠言四起,最惡毒的一種流言是天德軍留后曾重陽是個閹人,占據豐安就是為了勾結回鶻人南下攻取長安,滅亡大唐。

  一天前,韓遂率天德右軍一部赴九娘關駐守,防備東來之敵。大難當頭,曾重陽以他慣有的詩人胸懷,唱了一出空城計。豐安的的確確成了一座空城,除了巡城營的六百人和他留守府里的五百衛兵,就剩新招募的一千新兵了。曾重陽站在書房前的石階上遙望著夕陽西墜,萬千思緒堵在胸口。

  董八成穿越庫結沙突然出現在河南的消息,他不久前剛剛得到。河南十八寨只有一千守軍,指揮使劉熙是靠裙帶關系上位的庸人,指望他擋住河東名將董八成無異于癡人說夢。曾重陽現在最大的期望是劉熙不要退得太快,哪怕稍稍抵抗一下呢,只要拖一拖,事情就有可能出現轉機。譬如董八成水土不服病了,又譬如王謙和振武軍內訌退了,或者又……

  想到這曾重陽臉上浮起了一絲難以言狀的苦笑。

  “大人!辈茱L推開角門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在他身后四名士卒抬著一副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女子。

  “是婉兒!”曾重陽心中一緊,趕忙迎了過去。

  “怎么傷成這樣?”曾重陽一陣揪心的疼,忍不住滿臉的悲戚之色。

  “大人,劉毅峰反了。婉兒探知陰謀回來報信,被劉熙一路追殺到河邊,是巡河士卒救了她!

  “反了?!”曾重陽剛剛伸出的手像被烙鐵燙了一下似的,急忙縮了回來。他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既是震驚又是懊悔還兼帶著少許的難堪。婉兒是他最喜愛的歌姬,當初他為了籠絡人心要將婉兒送給劉熙,曹風勸他說劉熙與劉毅峰同榮連襟,不會因為一個歌姬而靠近過來的,送婉兒給他實無多大用處。

  曾重陽沒有聽曹風的勸告,除了籠絡人心,他送婉兒給劉熙還有兩個用意:充當耳目和離間劉氏叔侄。如今看來這三樣沒有一樣達成,反而白白送了婉兒的性命。

  “劉熙敢公然追殺她,這證明劉毅峰反心已定。大人不可再猶豫,請早做決斷。”

  “即刻傳喚劉毅峰來見我。”

  “卑職親自去走一趟!

  “好,辛苦你了!

  “報——”

  曹風還未來得及動身,報訊小校匆匆而入:“北門守將常秋華打開城門,領著一支人馬殺進城來了!

  “什,什么?!”曾重陽聞言渾身冰冷,若不是曹風眼明手快及時將他扶住,只怕他已經摔倒在地了。

  “怎么辦?怎么辦?”曾重陽失魂落魄地問曹風。

  曹風正要回答,府門外又是一陣大亂,刺史府的侍衛們被人驅趕著往內院退來。曹風拔刀在手喝道:“不準退!給我頂出去!”

  “頂不住了,快走——”曾重陽慌忙便往內屋跑,他的書房里有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

  “身為堂堂留后,有你這樣臨陣脫逃的嗎?”

  一群殺氣騰騰的鐵甲衛士從書房里殺了出來,與從大門闖進來的上百士卒將曾重陽、曹風一干人團團圍住。劉伯溫陪著一個鐵面人從書房密道里走出來。密道是劉毅峰供出來的,曾重陽修建密道時對劉毅峰嚴格保密,但劉毅峰從經手的賬目中推斷出了密道的位置。

  “原來是吳大人,下官有失遠迎,失禮了!北昏F面人一頓訓斥后曾重陽反倒鎮定下來。他掙開曹風的手整整衣帽,頓時又有了留后大人的風采。

  “做了幾個月留后,曾大人此刻有何感想?”鐵面人目光十分凌厲。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哼,我看這冰你根本就不該上。”

  “哼,大人這話說得未免過頭了!痹仃柮嬲趾,“我來不來這,不是你說的算的!

  “哈哈哈”鐵面人仰面一陣大笑,指著曹風道:“大管家有令,即刻押曾重陽回京復命。若不從命就地處決!

  曾重陽聞言臉色劇變,指著鐵面人尖叫道:“吳銘!你已出營,大和社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請大人即刻上路。”曹風冷若冰霜地說道。刺史府侍衛頓時分成兩派,一派擁著曾重陽,一派跟著曹風,張弓拔刀,怒目相視。

  劉伯溫喝道:“在下天德軍判官劉伯溫,奉旨暫攝豐安軍政事務。曾重陽已是待罪之身,爾等不可再執迷不悟!

  忠于曾重陽衛士聽了這話,頓時士氣全無,紛紛丟了兵器讓到了一邊。曹風逼到曾重陽身邊,說道:“請大人不要為難卑職。”

  曾重陽以手點指劉伯溫、吳銘,惡狠狠地說道:“這筆賬曾某記住了,咱們走著瞧。”

  吳銘摘下面具,望著曾重陽遠去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當真是腐儒誤國。”

  劉伯溫急問道:“現在怎么辦?”

  吳銘喝道:“慌什么?董八成不還沒打進門來嗎?”話音未落,有兩個人大笑而入,一個是唐虎,一個是談空。劉伯溫忙上前跪拜,唐虎笑道:“自古官不跪民,你如今是官,咱們兩個現在可都是庶民啦!

  劉伯溫道:“兩位恩師為救學生,丟官棄爵,此恩如何能報?”

  唐虎道:“那你就多爭氣,給我們臉上多添光彩!

  吳銘道:“兵臨城下,你們還有心扯淡,都快進來!

  侍從們掛起了一副巨大的天德軍山川地形圖,上面城鎮、軍寨、河流、山脈都標畫的一清二楚。唐虎厭惡地揮揮手道:“看什么圖?董八成那老兒就從來不看圖。這一仗非有奇謀不能獲勝!

  談空笑問:“那你想到破敵之策了嗎?”

  唐虎嘆息一聲,搖搖頭:“當世能稱良將的不過兩個人:神策軍文世茂、河東董八成。這董老兒雖是一副討人厭驢脾氣,打仗卻是個行家里手。若在二十年前我也不懼他,不過二十年不掌兵,手腦都荒咯!

  唐虎連連搖頭嘆息,又教訓劉伯溫:“你說你這些兵哪還有個兵的樣子,渾渾噩噩,混吃等死,心無斗志,得過且過,指望他們能做什么。”

  “好了,你就別抱怨了,若有百萬雄兵,就用不著你我來這啦!眳倾懘驍嗔颂苹⒌脑。談空拍著唐虎的肩笑道:“勝了你揚名天下,錦上添花,敗了讓他劉伯溫去頂罪,不損英名!闭効胀鴦⒉疁睾呛切Φ溃骸斑@筆生意你可是穩賠不賺啊。”

  劉伯溫答道:“學生還年輕,輸得起!

  吳銘板起臉喝道:“誰都輸不起!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

  劉熙抬頭望了眼端坐在原屬于自己的虎皮座椅上的董八成,心里又生一計。

  “劉熙還有一事要稟報老將軍!

  “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倍顺梢幻孀屑殞徱晞⑽醌I上的豐安城防圖,一面有些不耐煩地答道。他心里在嘀咕:為何自己會對這個奴顏媚骨的叛徒這么有耐心,擱在往常一百個劉熙也沒了腦袋。

  “豐安城西有一段長約三十丈的,城墻,曾經,塌過。”劉熙字斟句酌想把事情說得簡潔些,但心中一緊張,反而說得更亂。

  董八成沒有應答,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劉熙暗暗咽了口氣,悄悄地抬起頭來。

  “狗日的東西!”董八成突然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門口侍衛蜂擁而入,劉熙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伏地連連叩頭。

  董八成并不是在罵劉熙,在他眼里劉熙這種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去罵。他罵的是這個主持設計豐安防務的人,此人若非敵國奸細,那就是飯桶白癡。豐安背山面水,地勢易守難攻,唯一的缺口是城西南一塊臨水的沙地,很容易被渡河而來的敵軍占據后變成攻城的跳板。堵住這個缺口其實很簡單,只要沿河扎下幾座營寨,駐扎數百弓箭兵,在敵人乘船渡河時予敵以重大殺傷,然后再用騎兵沖殺持盾沖上岸來的步兵。數百人便可保豐安不失!

  可設計豐安防務的這個人卻狗屁不通,他在城南沙地上筑了一條土墻和一道壕溝,然后加固加高了南面的城墻,再封死南門。弄完這些后,他只留數十名巡河兵守備城南,而將主力集中在城東。

  東門外雖是一片空地,但前有九娘關為門戶,北有小山密林為屏障,南面河灘是一片長滿蘆葦雜草的濕地,根本不適宜大規模登陸作戰。這樣的地形看似空曠無依,卻最是安全無虞。本是一座易守難攻的鐵桶城,硬是被某人弄成了柳條編的筐子——露洞百出。

  “城里防務是誰主持制定的。”

  “是曾大人!

  “曾重陽?難道不是韓遂?”

  “曾重陽說韓將軍以前只做過校尉,防守一座鎮寨還行,防守像豐安這么大的一座城池,他不行。豐安防務是曾重陽親手制定,弄成后還把我們都叫去,他講授我們學習,整整折騰了三天。”

  “真是腐儒誤國。”董八成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忽問劉熙:“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城西有段城墻,以前塌過,后來補上了,但兩邊裂縫很大,年年往里面灌漿,可總也封不住那裂縫。”

  “哦,”董八成聞言一驚,忙低頭查看地圖。

  劉熙壯著膽子湊上前,指著城西的一段城墻道:“就是這一段!

  董八成點點頭,說道:“劉毅峰背信棄義,我本該將你的頭砍下來送還給他。”

  “將軍饒命!”劉熙殺豬般叫嚷起來。

  董八成厭惡地瞪了他一眼,話鋒一轉:“念在你誠心助我平叛,暫饒你性命,留在軍前戴罪立功吧。”

  ——

  天色微明時,豐安城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中。

  劉伯溫和衣在南門箭樓里瞇了一小會,唐虎走過來拍拍他的肩,劉伯溫慌忙站起身來。

  “還不習慣熬夜吧,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唐虎走到城頭朝河面眺望,劉伯溫疑惑地問:“董八成真的會渡河攻城?這里修了這么多土墻、壕溝,根本就不適合大軍行動!

  “就憑這幾道土墻、壕溝?”唐虎不屑地哼了聲,“擋幾個馬匪還行。幾千人一下子撲過來,那是何等的陣勢?輕輕地就踏平啦。這玩意擋不住敵人,反會把自己的路堵死!真不知道我們的曾重陽大人是怎么想的!

  劉伯溫無言以對,自己至今見過的最大陣仗就是孟博昌雪夜偷襲梅山礦那次,那種戰馬奔馳,軍旗烈烈的景象至今猶在眼前,每每想起還心驚不已。不過的那次對手太過弱小,基本是一邊倒的架勢。劉伯溫無法想象數千人鏖戰沙場將是怎樣一副慘烈情形。

  “當當……”

  巡河士卒突然敲響了報警的竹梆子,河面上出現了數十點白帆。

  “他哪來的帆船?”唐虎面露驚恐之色。

  “老師,有何不妥嗎?”劉伯溫也慌了神。

  “速速稟報吳侍郎,董八成有水師助戰,速將西城守軍調來增援。”

  “是!

  “回來!”劉伯溫轉身剛走,又被唐虎叫了回來。

  ——————

  劉熙被董八成任命為行軍參軍,跟在身邊辦差。他的一千部屬則被董八成編入渡河先鋒營,分散在一百條木排上。

  暮色散去,星辰稀落。天漸漸亮了。

  劉熙望了眼前河面上的白帆,又回頭看看高臺上極目遠眺的董八成,心中升起一股疑惑。董八成拆毀了河南十八寨所有房屋造了這一百條木排,又在每條木排上都安裝了風帆。為了趕制出這一百面風帆,自己整整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他不明白董八成辛辛苦苦裝這白帆有什么用?這段河面只有三里多寬,水流平穩,十個壯漢一起劃漿,一炷香的工夫就過去了。木排目標小,趁夜色渡河,三十丈外,守軍根本發現不了。在木排上安裝風帆理論上是可以提高航速,可前提是有人會用帆才行。董八成的士卒來自河東,多半不識水性,沒幾個人會使船,更別說去操控風帆了。沒人會用,裝這個東西做什么?僅僅是虛張聲勢嚇唬敵人嗎?

  劉熙想不通,卻并不代表這風帆就真的毫無用處,至少從董八成認為它們是有用的,而且是有大用的。一百條木排呈一字隊擺列在河南岸,每條木排配置二十名士卒,十名士卒劃槳,五名盾手靠前防衛,五名弓箭手居中后方戒備。

  辰時初刻,河面上薄霧散盡,眼神好的話可以看到對岸了望塔上飄揚的旗幟。

  “老師請看,他們在增兵!

  副將李玉芳興奮地指著河對岸,董八成雖已花甲之后,眼神卻極好,他看見對面的河灘上突然多了數十面旗幟,密如螻蟻般的士卒正源源不斷地涌向城南的空地。

  忽然,兩匹快馬由東西兩側飛馳而來,幾乎是同時趕到點將臺下。兩個插旗傳令兵疾步登上高臺,異口同聲地報道:“回稟將軍,左(右)營準備停當!

  “落帆,出戰!”董八成拔劍低吼道。

  在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一百面白帆同時落下。早已憋著一股勁的水手們千漿齊翻,推動著木排如離弦之箭般沖向了對岸。

  河北岸上的天德守軍有上千人,弓箭兵也不下兩三百人,但士卒們箭法生疏,膽子也小。眼見大軍搶灘,眾人只敢躲在土墻后胡亂放箭,萬箭齊發,倒也熱鬧,只是箭鏃多半都落在了水里,射中人的并不多。

  木排上的河東軍弓箭手卻個個箭法精準,雖稱不上百發百中,但十中五六者卻比比皆是。一陣對射下來,天德軍士卒已被完全壓制在土墻后和壕溝里。

  指揮渡河的董八成愛將肖勇見此情形,得意地對護兵肖莽說道:“發信號,告訴將軍我已順利過河!毙っг诤訛┥隙哑鹑迅刹,先點燃中間的一堆,升起一股紅色濃煙,又依次點燃左、右兩堆,冒出滾滾黑煙。

  肖莽不無得意地對伙伴說道:“都說天德軍是塞外勁旅,怎么竟如此不堪一擊。哈……”笑聲未完,一支羽箭驀然破空而來,射他個透心涼。

  “嗖!嗖!”又是兩箭,肖莽的兩個同伴也應聲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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