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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秦淮河


  211

  他剛剛來,她就喊他回宮歇息?

  也對,她如今大病初愈,按照宮中的規矩,是不可以侍寢的。

  這是在拒絕他?

  可是他來,并不是那個意思。

  他只是想看看她,看看她究竟好些了沒。

  如今看起來,她確實是好些了,可是對他,卻似乎仍然怨恨在心,壓根兒就不想見他。

  這脾氣,一看就是被周家給慣的。

  她不想見他,他還不想見她呢!

  他拂袖轉身而去,依舊高貴清冷。

  鳳羽見秦武帝遠去,目瞪口呆,“這就走了?”

  周言挑眉,“不然呢?他來只不過是做戲而已,來過了就可以走了,難不成還要在這兒用了晚膳再走?”

  好像確實非常有道理,鳳羽無話可說。

  周言打了個呵欠,又上床睡覺了。

  大概是前幾天的喝下去的藥還在發揮作用,周言第二天是被鳳羽搖醒的。

  彼時她正在做一個朦朦朧朧的夢,夢境之中,大霧彌漫,她站在秦淮河的小舟上,悠閑的隨著小舟在河上漂流,耳邊是淺淺的琴聲。

  她正好奇是誰在彈琴時,忽然聽到了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人喊了她的名字,“阿言!”

  那是一道清淺的男聲,有些溫潤,她卻怎么也記不起究竟是誰的聲音。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去看,不料秦淮河上霧氣彌漫,實在是難以看清那人的面容。

  只記得那人一身錦衣,模模糊糊……

  眼看小舟里對面舟上那人影越來越近,不料耳邊驟然闖進一個聲音,“小姐,你醒醒啊!”

  她受驚,猛的睜開眼睛,眼前是鳳羽放大的面龐。

  周言,“……”

  一股極其失落的感覺從心頭劃過,她總覺得夢中那個人對她而言,是極其重要的人,可是她卻怎么也沒看清楚那個人,更是記不起她在何時看到過那個人的身影。

  究竟是誰?

  鳳羽見周言一臉懵,伸出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小姐,你怎么啦?”

  周言深吸一口氣,“你急匆匆的喊我,是出了什么事情嗎?”

  鳳羽搖了搖頭,指了指窗外,“你看看天色,天已經黑盡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這么睡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怕你出事,所以決定還是讓你醒一醒。”

  周言,“……”

  宮中飄起淡淡的落花香,周言抬起頭,“殿內的花你換了?”

  四周看了一眼,果然見到書案上瓷盞里換上了新的花。

  那是一盞金絲雀月季,花呈淺黃色,味道很淡,但是有幽幽的香氣。

  鳳羽順著周言的目光看過去,“對啊,月季開了,我就從院子里剪了月季來。”

  周言淡淡的“嗯”了一聲,自毀身體的藥方后勁很大,她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神來。

  還是辦正事要緊,她看了一眼窗外,對鳳羽道,“你去內務府,把我的牌子給撤下吧。內務府若問起,你就說我大病初愈,身體一直不大舒服,這段時間都無法接駕了。”

  鳳羽嘆息了一口氣,自家小姐對自己也太狠了,“小姐,要不然……”

  周言見她吞吞吐吐,笑道,“怎么啦?你想說什么?”

  鳳羽看了一眼四周,沒有什么人存在,她湊近周言身邊,“要不然趁老爺在京,讓他……讓他以接你回家療傷為理由,接你回秦淮河吧。老爺是朝廷重臣,現在又蒙受不白之冤,恰好這不白之冤剛剛被洗清,正是陛下對我們周家愧疚的時候,如果現在以你的身體不適為由,讓他遣返你回家,應該不難。”

  周言愣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可以回到秦淮河。

  畢竟,深宮之中,從來沒有人嫁進來之后還可以活著離開。

  無論是生是死,只要進了宮,就絕對不可以回家。

  但是鳳羽說對了。

  周家不是普通的世家大族。

  他們家是將軍世家,現在又要靠他們家和南蠻打仗。

  無論他們家提出什么要求,陛下應該都不會拒絕。

  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周言竟有些心動了。

  她待在深宮中做什么呢,一天天的過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一天天的老去,一天天的和宮中這群女人爭風吃醋,一天天的和那位九五之尊玩心理戰術嗎?

  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她想過普通的日子。

  她只希望在秦淮河,或者任何一個地方,過普普通通的生活。

  可是,真的要離開嗎?

  她一直都認為她這樣的人,無論在哪里生活,都可以過得雅致悠閑。

  朝讀一卷書,午品一盞茶,晚看一席云。

  沒什么可以困得住她。

  在認識秦武帝之前,她一直都這樣認為。

  也許,是她對秦武帝期許得太高了。

  若對他不再心存希冀,也許就不會再有失望。

  鳳羽見周言猶豫,“小姐,你真的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周言笑了笑,“我還是想賭一把。我認為我可以在這個宮廷過得很好。這座宮里,永遠不缺新鮮的面孔。只要我無欲無求的過,遲早會被冷落,他遲早會忘記我,我也肯定會忘記他。到時候,我們的日子也就可以恢復以前了。”

  鳳羽嘆了一口氣,“你這又是何苦呢?”

  周言走下床,“好了,快去吧,往內務府跑一趟。”

  鳳羽領命前去了。

  宮里的消息一向傳得非常快。

  昨天秦武帝因為周昭儀的病大發雷霆的事情,現在宮里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所以內務府一看鳳藻宮有人前來,立刻就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羽姑娘?有什么事嗎?”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鳳羽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家娘娘最近身體不大好,所以這牌子還是撤掉吧。”

  內務府總管“哎呦”一聲,連連道,“這怎么可以?娘娘玉體金安,一定很快就可以好起來的,不撤也罷。”

  鳳羽嘆了一口氣,“娘娘這一次病情來勢洶洶,一時半會兒怕是好不了了,這事必須呈報內務府,不然,萬一陛下翻到鳳藻宮的牌子,娘娘卻無法接駕,這……到時候大家都難辦。”

  內務府見鳳羽說得情真意切,又想到昨天陛下大發雷霆的樣子,以為這位周昭儀真的是病重了,點了點頭,撤了鳳藻宮的牌子。

  在這宮里,身體不好的嬪妃,被淘汰是遲早的事情,哪怕一時半會兒受寵,那也不可能長久。

  鳳羽見事情已經辦好了,道了謝,轉身回了鳳藻宮。

  內務府總管看了看天色,時辰差不多了,該端著牌子去御書房了。

  御書房內,陛下正在和大臣議事。

  等了一會兒,陛下傳召,內務府端著牌子走進去。

  秦武帝看了看內務府端著的牌子,依次看過去,金的、銀的、玉的、木的,每個妃子因為品級不同,所持令牌也是不同的。

  一圈看下來,他沒有看到周言的名字。

  眉頭不自覺的一點點的皺起,他問,“所有妃嬪的牌子都在這里了嗎?”

  內務府總管想了想,突然意識到秦武帝表面上在問后宮眾人,實際上問的卻是鳳藻宮的周昭儀,立刻解釋道,“周昭儀派人來傳了話,說是最近身體不大舒服,無法接駕。”

  身體不舒服?

  她不是一向身體不好嗎?

  這個時候撤下牌子,不就是不想見他嗎?

  秦武帝冷笑,“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擺她的牌子了。”

  他堂堂九五之尊,何必對她示弱。

  內務府立刻點頭稱是。

  秦武帝隨手拿起一塊牌子,遞給內務府總管。

  內務府總管接過,看了一眼,對外吩咐道,“今晚陛下擺駕云霞宮,趕緊請宜妃接駕。”

  云霞宮?

  不就是鳳藻宮的旁邊嗎?

  秦武帝闔眸,正好順路去看看她究竟在做什么。

  是不是真的如傳言那般,病重到不能接駕。

  鑾駕經過鳳藻宮的時候,鳳藻宮冷冷清清,門口甚至沒有什么人看門。

  透過大門望進去,正殿內帷幔后亮著幾盞燭光,燈火搖曳。

  唯獨不見她的人影。

  是真的不舒服嗎?

  鳳藻宮的丫頭也太沒個眼色,從來不往他跟前傳她的消息。

  她,究竟怎么樣?

  鑾駕即將走盡鳳藻宮的時候,他幾乎是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句,“停!”

  鑾駕停住了,他頓了頓,還是撩起簾子,走下了鑾駕。

  往回走了幾步,在大門口停了一會兒,這才邁開步子走進去。

  院子里一個丫頭也沒有。

  時間明明這么早,都睡了么?

  內務府總管正要派人前去通傳,秦武帝手一揚,阻止了他。

  一步步走上臺階,宮殿內低低的談話聲傳了出來。

  “小姐,你怎么又作畫了?時間不早了,為什么不去休息?”

  她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時間不早?鳳羽啊,我一貫晚睡。這個時辰,若是在家里,爹地、大哥、二哥他們還在練劍讀書呢。”

  “那,你說陛下他現在是不是也在讀書練劍?……或者處理朝堂之上的公務?”

  她輕笑,“不知道,大概是的吧?你看他前朝后宮分得清清楚楚,哪里像是沉迷美色的人。來看看我這幅畫怎么樣?”

  “小姐,這不是秦淮河嗎?咦,畫上這個人是誰?”

  她低低的嘆息從宮內傳出,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啊?”

  “我真的不知道,拿去燒了吧。”

  “這么好的畫燒了多可惜,留著吧……”

  秦武帝聽到這兒,邁開步子走進去,“什么畫兒?讓朕也瞧瞧。”

  “哐當!”

  他的突然出現嚇了周言一大跳,連帶著書案上的硯臺也被她打翻了。

  書案上的畫被染了一大片,只依稀朦朦朧朧的能看見半個秦淮河的模樣,大概能辨出畫中還有一個其他人。

  周言咽了煙口水,眼疾手快的把畫卷一卷,遮住畫上的內容,跪下請安。

  不料秦武帝徑直走了過來,修長的手指直接翻開染墨的畫卷。

  他注視著畫卷,一語不發。

  周言莫名的有做賊心虛的感覺,心跳驟然加速,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瞬間,氣氛詭異得異常。

  宮殿內什么聲音也沒有,安靜得甚至可以聽見窗外夜風拂動樹葉的聲音。

  良久之后,周言戰戰兢兢的解釋道,“陛下,這只是衣一副普通的畫,不看也罷。”

  他沒有答話,仿佛壓根兒沒聽到她的話。

  周言額頭發涼,冷汗一點點的從額頭滲出。

  他該不會以為她畫的是她的哪位心上人吧?

  如果是這樣,那她簡直就是犯了婦德。

  這樣一頂罪名扣下來,后果恐怕就不是禁足那么簡單了。

  正越想越害怕,正準備再次解釋,他卻不咸不淡的贊揚了一句,“畫技不錯。”

  周言松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站起身,“陛下謬贊了。”

  正以為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哪料他緊跟著問了一句,“畫上的男子是誰?”

  周言,“……臣妾不知。”

  她總不能說她在夢里夢到了這個人,所以隨手畫下來的吧?

  聽到這個回答,他竟低低的笑了,“周昭儀,朕很好騙嗎?”

  周言被嚇得“噗通”一聲又跪下了,“臣妾不敢。”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聲音不怒自威,“可是你入宮之前的心上人?”

  周言猛搖頭,“不是。”

  他冷哼,“周言,既然入了宮,有些心思就最好收收。”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這個天下是朕的天下,后宮也是朕的后宮。”

  本來還想繼續說,“若想好好的在后宮中活下去,那就好好的侍奉他!別再擺出這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

  可是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說出口了,她還以為他多稀罕她!

  就這樣吧,話說一半兒,讓她自己去體會。

  她是后宮生活的女人,在后宮這樣權謀中生活的人,不至于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跟前的女子乖巧的點了點頭,“是。”

  他看著底下毛茸茸的腦袋,一瞬間哭笑不得,回答這么快,敢情壓根兒沒聽明白他究竟要說什么?

  真笨!

  周家老將軍那樣一個聰明的人,這么會有這么一個笨的女兒?

  他揮了揮手,“起來吧。”

  周言戰戰兢兢的起身,見他沒有再追究的意思,猛然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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