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這已經是第二次的經驗。
第一次是在父親去世的時候。
如今,又遇到這名少女。
她——白白,真是個奇特的家伙。
白色衣服配紅色鞋子,雖然稚氣卻充滿神秘魅力的美麗容貌,一點也不像。
確實跟以前見過的不同。
”你是來接引我的嗎?“
他半開玩笑地說。
“不是。”
結果白白面無表情地回答。
「你不在這次的名單當中。」
丹尼爾補充說明。
「喔,這樣啊。」他只能苦笑.
然后白白又說——
「難道,你想死嗎?」
「不……我并不打算死.也不想死。」
他還有想做的事情,還有要做的事情。
「思,這很正常啊。」
白白用手撥開垂到臉上的白頭發。
「最近自殺的家伙莫名其妙地增加,我們工作量爆增.真的很累耶。
丹尼爾雙手,不,是雙腳交叉在胸前抱怨著,尾巴靈活地保持平衡。
看到它奇妙的姿勢.葉誠忍不住笑了出來.
「噗……」
「你也很與眾不同啊。」白白對憋著笑的他這么說。
「哪里與眾不同?」
「很多地方都與眾不同,不是嗎?看看自己的周圍吧。」
「周圍?」
他四下張望。結果——
「啊……」
路上行人冷淡的視線都朝他投射過來.
熱氣一下子被驅散。突然很想吹暖氣。
每個人只要跟他四目相接,都立刻撇開視線,加快腳步離去。
糟糕,他忘記只有自己看得到了……
「啊.那我差不多該……咦?」
一回頭,白白跟丹尼爾早已不見蹤影.
全身無力,感覺有點虛脫。
路人一定都把他當成熱昏頭神智不清的家伙了吧。
那就真的如白白所說。變成「與眾不同」的人了。
于是,他再度遇上。
掌管死亡的少女,以及召來不祥的黑貓.
印度人也贊嘆的好味道。
這句廣告辭讓葉誠買了手中的咖哩面包。
是打工的便利商店剛進貨的新商品,莫名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來中午沒吃成的咖哩還留下后遺癥。
跟面包一起買的飲料是果粒多,買了才有點后悔,可惜已經來不及。
總之終于可以吃到咖哩了……雖然只是面包。
放學后立刻接著打工,現在時問已經快十點了。肚子空空如也。
打工的便利商店,距離他住的公寓并不遠.與都會區不同。街道不會雜亂擁擠,馬路也很寬廣。雖然路燈太少是個缺點,但快步走五分鐘就到了。
而他連這點時間也不想浪費。從塑膠袋里拿出咖哩面包,準備邊走邊吃。
「好——我開動了——」
啪地一聲打開包裝袋,里面傳來油炸面包的香味.
「恩……咦?」
第一口吃不到咖哩餡.
直一是夠了。沒想到連這種時候都還要捉弄他。
沒關系,再吃一口,馬上就可以吃到咖哩了,YES。
然而,那一刻始終沒有到來.
「——不、不要過來!」.
前方隱約傳來女孩子的尖叫聲。
究竟怎么回事。他瞇起眼睛仔細看,黑暗中浮現一抹白色校服的身影,是他們學校的制服。
再看得更仔細一點——
「汪!」
有狗,而且是體型龐大的,德國牧羊犬。
他對那只狗有印象,傳聞是附近一個暴發戶養的寵物,有血統證明書的名犬。
之前已經發生過幾起小朋友被晈傷的事件,據說每次飼主都惱羞成怒地辯稱「因為那些小孩子欺負我家的狗才會這樣」。
看來那只笨狗是在散步時跑掉的,后面還拖著瞎狗的繩子。
「討厭啦,哎呀,」
笨狗似乎對女學生手中的塑膠袋虎視眈眈,里面大概裝著食品吧。
這種時候,整條路上除了葉誠以外,一個人影也沒有……無論如何.必須先設法轉移那只笨狗的注意力。低頭一看,自己手中正拿著香味四溢的咖哩面包。
不、不會吧……
「汪——汪汪汪,」
笨狗的咆哮聲越來越激動。
女學生似乎嚇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事到如今,他非出手不可了。
可惡的暴發戶笨狗!那么愛吃就吃個夠吧,
早知道中學時代就不要參加劍道社,應該加入棒球隊的——
「混、混帳東西,笨狗——!一
心里一邊祈禱能正中紅心,一邊瞄準笨狗,將手中的面包盡全力丟過去。
啪。
不確定的聲音。
在空中描出拋物線的咖哩面包,很爭氣地命中了.
「汪嗚!」
而且正中臉部。
好,趁現在!
女學生已經快虛脫了,葉誠迅速跑過去,抓住她的手。
還搞不清楚發生什么事情的笨狗.搖頭晃腦地,隨即發現掉落地上的咖哩面包,鼻子湊過去聞味道。
然后。叼到嘴里。
大口大口地咀嚼,殘渣從嘴角掉下來。
好像真的很美味,不愧是連印度人也驚嘆的好味道。
可、可惡——那是我的面包耶!
含著淚水向咖哩面包道別,他牽著女學生的手離開現場。
走了一小段路,再回頭看看,笨狗已經消失。
看來他們成功地脫身了。
「可惡的笨狗!我要打去衛生所檢舉!」
心里正想著要報咖哩面包之仇,這時候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葉誠同學,謝謝你.」獲救的女學生說。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安安!」
剛才因為太暗了一直沒看清楚。
原來女學生——就是安安.
「安安。你家就住在這附近嗎?
兩人到路旁的公園稍作休息,誠坐在秋千上,隨口間道。
「嗯,我打完工順便去買點東西。附近有問超市你應該也知道吧,這時間只有那一家還在營業。」
同樣坐在秋千上的安安,似乎已經恢復平靜了。
「咦.你也在打工啊?一
他踢一下地面,秋千開始擺蕩。
其實他們學校,基本上是禁止學生打工的。.
這是升學高中理所當然會有的校規,但葉誠要幫哥哥分擔家計,便向學校提出申請獲準。因為這樣,中學時專精的劍道也沒再繼續,反正他覺得無所謂。也差不多膩了。
不過安安的情況不見得跟他一樣,據說校內有不少學生都偷偷在打工.是因為現在的女孩子想要的東西實在很多吧。
他決定少管閑事,不要去探問人家的隱私。
吱——吱——吱——只剩下秋千擺蕩的聲音在夜晚寧靜的公園回響著。
夏天才剛開始.這個時間氣溫微涼.而且快跑過后會出汗,感覺有點冷。
真羨慕安安,雖然穿著夏季制服,上衣卻是長袖的。
很多女生明明穿著短裙,上面像怕曬黑似地穿著長袖。
她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葉誠覺得身體微微發抖,而晚風彷佛惡作劇般。從兩人身旁吹過。
安安的長發隨風輕揚.
啊……
白皙的面孔和飛揚的亂發。忽然覺得有種清艷而魅惑的氣息,令人不敢直視。
然而無意間。又在她后頸上發現一抹痕跡。
那兒有一抹淺淺的紅痕。
是親密的痕跡嗎?他連忙移開視線。
心情有點失落。
也對啦。以她這樣的外型,有一、兩個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嘛。
真是的,我在干嘛,難道是在期待些什么嗎?
也許是因為下午那句模糊不清的話,讓我胡思亂想了。
這時候.安安注意到他的視線。
「啊……」她慌張地以一手遮住那抹痕跡。「剛才打工的時候被油濺到,不小心燙傷的。」接著露出笑容說。
葉誠覺得那個笑容有些勉強,看起來不太自然。
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種奇怪的感覺。
彷佛有什么不太對勁……
究竟是什么?
還沒找到答案,安安就先開口。
「我已經沒事了,回家吧。」
「啊,是嗎,嗯。」
他停下秋千。
「如果覺得那個的話,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那個是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擔心她。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謝謝你喔。」
「沒什么啦。」
「明天我再好好答謝你.」
「不必謝啦,小事一樁.」
她搖搖頭。
「我想要好好表達謝意,真的。」
「好吧。」
雖然覺得有這份心意就夠了.但又怕她會一直耿耿于懷。
「那我回去羅,明天見。」
「掰掰.」
他揮手目送安安離去.
安安手腕上掛著塑膠袋。里面的東西隨著腳步規律地搖晃。
有馬鈐薯跟洋蔥還有讓印度人也贊嘆的咖哩塊。
…………什么嘛……居然是咖哩。
說到咖哩——
「肚子好餓啊……」
脆弱的心靈。容易破碎。
冰冷的朦朧光暈。
碰觸臉頰的溫度。
少年眼中映入的顏色.
深紅——
帶走重要東西的影子。
黑暗——
不要走.
不要走。
都是我不好.
不要走。
不要帶他走。
黑色身影。
冰冷的聲音.
顫抖的聲音.
不要走。
都是我不好。
然后。突來的清醒。
又是,一個早晨.
醒來的感覺一如往常。
——不舒服到了極點。
「起床啦.要遲到了。」
是大哥的聲音.
今天又將開始。
然而,惡夢尚未結束。
這個給你,當作昨天的謝禮吧。」
「啊,真的嗎?」
午休時間才開始沒多久。
剛才她說「有點不好意思耶,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坐吧」,讓他莫名地緊張起來。
原來安安他做了一個便當,作為昨天的謝禮。
兩人在校園一角的櫻花樹下,打開便當盒。
「哇,好豐盛喔」
對老是吃學校餐廳的誠而言,這是最棒的回報了。
而且,菜色相當豐富.
「味道我不敢保證喔。」
安安害羞地笑著,期待他的反應。
好吃——
他將迷你漢堡排送進嘴里,然后大聲贊嘆著。
大哥自稱是為興趣學做菜的,所以手藝比一般簡陋的外食美味許多,而安安的料理也毫不遜色。
平常吃學校餐廳的時候,都是重視份量跟價格多過于味道.
安安謙虛地說是用冷凍庫現成的材料做的,但學校餐廳根本完全沒得比。
轉眼問便當已經被掃空了,安安拿出水壺,將自備的茶倒進杯子里。
冰得剛剛好,沒有任何怪味的甘醇麥茶。
「你該不會每天都做便當吧?昨天那個便當也是你自己做的嗎?」
「恩.我要幫爸爸準備便當,所以就順便一起做了,這樣比較經濟實惠嘛。」
「咦,真不篙單耶,你這么年輕。」
明明兩人同年紀。他卻玩笑似地說。
真意外,安安的外表跟動作.怎么看都像個高貴又嬌弱的千金小姐.沒想到實際上如此生活化,讓人油然而生親切感。
「我跟大哥一起住,所以都自己做家事,大概能夠體會你的辛苦。」
「你沒有跟父母親住在一起嗎?」
安安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他。
「呃,可以這么說吧。」
「沒有父母親的生活,感覺如何?」她身體向前傾,繼續追問。
究竟是對葉誠這個人有興趣,還是對同年紀卻離開雙親的人有興趣,他不得而知,只覺得她態度異常地認真。
面對對方認真的疑問。不回答也下行.他稍作猶豫。停頓了一會兒才說——
「……感覺有點……寂寞吧……一
這是真實的感想。
「不過,還有大哥在,已經算下錯啦。」
「為什么說已經算不錯了?」
她察覺到葉誠的轉變,語調也隨之降低。
「我啊。是在育幼院長大的喔。
「咦——?」
「我爸媽在我小學的時候就死掉了。我跟大哥在親戚間流浪,最后進了育幼院。就在離這里不遠的地方,那家育幼院叫做油菜花園,里面有幾十個跟我相同遭遇的同伴,大家一起生活了很久,所以現在只剩我跟大哥兩個人,才會覺得有點寂寞啊。」
說完他笑了笑。
安安一臉驚訝。
也難怪她會驚訝。
平常他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蛛絲馬跡,因為不想被施舍憐憫,而且外界同情的眼神會讓人很不舒服,所以他一直隱藏得很好。
開朗,活潑,仿佛沒有任何煩惱。
不想讓周遭的人承受他的悲傷。
也不期望任何人了解。
最重要的是,也沒人會了解。
傷口有多痛,只有受傷的人自己知道。
所以.葉誠選擇微笑。
隱藏起傷口。
「說到這,最近都沒回去看他們,下知道大家現在過得怎么樣呢。」
他自言自語著。
唉——又來了。
干嘛要說出這種煞風景的話來。
而且還是對自己在意的女孩子。
結果她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通常這種時候,大家都會說聲「對下起,問了不該問的事情」,然后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其實他并不想要任何道歉,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然而,沒想到,她卻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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