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然而,他卻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依戀。
說是冷血也無妨。
撇開那個不提──至少他也應該要去親眼確認真的已經(jīng)喪命吧?
他有義務把自己的背叛所造成的結果牢牢地烙印在眼底,不是嗎?
而且他自殺的方式非常簡單。
服毒自殺。
手法之干凈利落,宛如早就做好了赴死的覺悟一樣。
大概是害怕會被人阻止,所以才迅速自我了斷的吧。
實在太荒唐了。
簡直自私得無與倫比。這樣夭豈不是很可憐嗎?
──不過──
另一方面,夏景持有不同的看法。
田志之所以沒有去看夭的尸體,會不會其實不是他不愿去看,而是他相信夭不希望讓他看到自己的死狀呢?不希望自己那跟藍陽交手后變得千瘡百孔的身體,還有被傷口逐漸吞沒的遺體被心愛的人看見──或許就是因為他了解夭的心情,所以才沒有選擇抱著她的尸體哀悼。
所以這就是他選擇夭的病房當作葬身之地的原因嗎?選擇這個殘留有她的味道,過去她所生活,最能感受到與她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的場所。
而且安野說了──
在臨死之前,葉春詢間夭有無遺言時,她是這么回答的。
──沒有。
明明心愛的人就近在咫尺,卻沒有任何想留給他的話。
簡言之,這是一種近乎盲目的信賴。堅信不需要言語也能傳達心情的自信,無可救藥地緊綁在一起的羈絆之證──
所以,夏景也提不起勁埋怨。
即使他無法接受,即使他覺得一定有其它更好的解決方式。
「……不能理解的,終究是不能理解。」
太陽下山,夜幕降臨。
后來夏景等人離開醫(yī)院,回到『圣』所準備的秘密根據(jù)地。
聽說田志的遺體會被私下處理掉。他退休的父親目前仍健在,短期間內,將由他和負責經(jīng)營臺面上的醫(yī)院的兄長接手……話雖如此,夏景等人并未跟他們見面,目前也沒那個余裕。
一伙人現(xiàn)在就處于宛如守靈的狀態(tài)。
五坪大的客房除了夏景外一個人也沒有,鴉雀無聲。夏景試著自言自語,只聽見聲音空虛地回響。這屋子大得夸張,葉亞她們每個人也都分配有各自的房間,現(xiàn)在她們全都關在自己的房里。
她們會想獨處也是在所難免。
見夭當著自己的面被殺死的安野似乎陷入了情緒低潮,藍陽則身受重傷。葉亞和林羽應該也想獨處沉淀一下思緒吧。
當然,現(xiàn)在的情況不允許眾人繼續(xù)這樣消沉下去。
夏景一邊仔細端詳葉春交給砂子的紙條,一邊嘆息。
對方指定的時間是翌日黃昏四點,地點是『迷途之家』那座山的山腳道路某地段。只要準時抵達那里,就會有人負責帶路的樣子。
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主動打開大門迎敵。
木來還很慶幸,但選在明天這個時間實在太操之過急。對方八成是打算趁勝追擊,趁著我方從夭死去的打擊重新振作起來前……應該說是利用我方士氣低弱這點引戰(zhàn),著實是策劃周密的萬全之計。
話雖如此,這個單刀直入的做法很有鈴鹿的風格。這就好比像是在跟我方提出決斗。就這層面的意思而言,可說非常單純明快且簡單明了。
問題在于我方──嚴格說來只有夏景自己──明天能否正常發(fā)揮戰(zhàn)力。
坦白說現(xiàn)在心情很沉重。光是想起白天所發(fā)生的事,就感覺非常郁悶不快。
就在夏景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通往走廊的玻璃門「喀啦」一聲打開了。
「……嗯?」
懶洋洋地躺在沙發(fā)上的夏景坐起上半身。
定睛一瞧,原來是藍陽站在門口。
「你不睡覺不要緊嗎?」
夏景好奇詢問。
「嗯。」
藍陽邊揉眼睛邊點頭。
「脊椎和內臟應該差不多都痊愈了。不過……我肚子好餓。」
「你稍等-下。」
夏景走到墻邊,拿起安裝在客房里的室內對講機。
一會兒后,砂子有了回應。
『有什么事?』
「藍陽學姐來了,她在喊肚子餓。」
『知道了。』
通話「噗」一聲被掛斷。三分鐘后,餐點送到了客房。只不過──
「這是怎樣……?」那個份量之多,令夏景忍不住瞠目結舌地喃喃自語。
實在是非比尋常。只見三名負責備餐的女人員一一把食物搬到了桌上。
如座小山般裝在巨大碗盆里的色拉;目測單份約兩百克重的牛排共五塊;裝滿三合容量電飯鍋的白米飯;除了這些主餐以外,另有各一人份的拉面、煎餃、炸蝦、鹽烤青花魚等孌化多樣的附餐。
最后還有滿滿約五公升之譜的果汁做收尾。香味里參雜了蘋果、橘子、菠蘿等水果的味道,看樣子應該是綜合果汁吧。
備餐的女子態(tài)度冷漠,一如公事公辦地搬完餐點后,低頭說聲「告退了」之后便離開房間。
藍陽拖著一條腿走向沙發(fā),然后整個人用跳的坐上去。
「呃……藍陽學姐?」
「夏景你也要吃嗎?」
藍陽露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棈回答。坦白說,光看就飽了。
「這些你準備一個人吃光嗎?」
「要全部吃完可能有困難,吃多少算多少了。」
說罷,只見她手拿碗公打開電飯鍋,把白飯裝到不能再裝后,拿起了筷子。接下來的畫面而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打破了夏景的常識。
嚴格說來,藍陽并沒有狼吞虎咽,而是細嚼慢咽。
但夏景仍看得啞然失色。她吃東西的速度也沒有特別又快又急,或一股腦兒地把食物往嘴里塞,桌上的餐盤卻在轉眼間就變得空空如也。
夏景忍不住看墻上的時鐘確認。
開動才三分鐘,白飯就裝了第二碗。五分鐘后色拉少了一半。過了十分鐘時牛排消失了三塊。拉面則是中場換換口味用的。炸蝦之類的早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見她雙手捧著倒?jié)M了綜合果汁、不知該分類為大啤酒杯還是水桶,總之奇大無比的容器,然后像兔子一樣模樣可愛地咕嘟咕嘟地飲用,等她把容器放回桌上后,果汁竟一囗氣少了三分之一,換言之就是少了一點五公升左右。實在是太扯了。
現(xiàn)在問題已經(jīng)不在她的胃袋容量有多大,而是吃進藍陽口中的食物是否已超越了她本身的體積,不過這問題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有答案,所以夏景放棄思考。
「……你不吃嗎?」
藍陽吃到一半,抬起頭盯著夏景。
「不、不用了,我等等撿你吃剩的就好。」
會不會有東西吃剩這個問題姑且不論。
──這么說來……
印象中好像有聽誰說過。
鹿族雖然擁有驚人的生命力和恢復力,不過療傷時跟人類一樣,需要消耗卡洛里。當然,鹿族的能量轉換效率照理說應該是遠比人類優(yōu)秀,不過凡是生物,療傷時都一定都需要補充一樣。
換句話說──藍陽的傷勢之嚴重,若不靠這么大量的飲食來補充營養(yǎng)的話,恐怕無法恢復。
在她表示,脊推和內臟差不多都痊愈了。
如果把這句話反過來說,剛才她的身體只有痊愈到不影響行走和進食的程度而已。而且在坐上沙發(fā)前,她還拖著一條腿。看來只是稍微補充睡眠很難有大幅的改善效果吧。
「對不起,藍陽學姐。」
一想到這,夏景幾近無意識地開囗道歉。
「……欸呃么?」
藍陽嘴里一邊嚼著東西,一邊問為什么。
「要是我能更精明一點的話,學姐你就不會受這么嚴重的傷了。」
如果別派藍陽跟夭同行──
如果有讓她攜帶武器護身的話──
「我懊惱的不只是讓學姐受傷。我在那個時候……」
沒能站上第一線戰(zhàn)斗。
正當他快沖口說出這句話時──
「Stop。」
藍陽一個字阻止了夏景的謝罪。
「……咦。」
「不可以再繼續(xù)往下說了,夏景。」
藍陽放下筷子。
她面朝夏景,定睛注視著他。
「我的傷只要有充足睡眠和飲食就能治愈。可是,當時跟夭同行的如果是你,早就造成無可挽回的結果了……況且我會受傷只能怪我自己,是我實力太弱了。那不是夏景的責任。」
「但是……」
夏景想要反駁。
藍陽以極其誠懇,但又帶有幾分譴責意味的眼神,銳利地直視夏景的視線。
「欸,夏景……你不要連你不需負責的事也一肩扛下。不要一個人承擔一切。該由我們承擔的責任,讓我們自己承擔。
凡事都自我完結,用自己的想法下定論……那不就跟田志醫(yī)生和以前的我一樣了嗎?」
「啊……」
夏景如遭當頭棒喝。
──無言以對。
自我完結。不依靠他人,獨自承擔一切。
那不叫覺悟。純粹只是偏執(zhí)罷了。
即便形式不太一樣,但就結果而言──跟田志沒有兩樣。
「而且──」
藍陽接著往下說。
臉上的表情瞬問換成了淡淡的微笑。
「確實,每個人都有他必須背負的煩惱與問題。可是……如果身旁有人守護的話,就不怕迷惘、失去方向。可以讓自己繼續(xù)努力,不被擊潰。」
引人深思的一番話。
當中參雜了若非仔細注意,可能完全不會發(fā)現(xiàn)的一絲絲淘氣。
「這意思是……」
「我有夏景在旁守護,所以我能繼續(xù)努力走下去。」
藍陽站了起來。
「所以,夏景只要找個人在一旁守護自己就好了……吃得好飽,我要去睡覺了。」
一如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似地,藍陽迅速轉身離去。
她走路仍一拐一拐的,待會睡過一覺后應該就能恢復了吧。
「那,睌安了。」目送藍陽離開起居室后,夏景松了囗長氣。
又是擔心我,又是開導我,還不忘在背后推我一把。
唉──她實在是……
如果姐姐還活著的話,肯定也會跟我說同樣的話吧。夏景毫無根據(jù)地如此深信。
「那么……」
夏景起身。
這么一來,再不積極行動就說不過去了。姊姊這么苦口婆心相勸,自己如果還無動于衷,也未免太沒有出息。最重要的是──夏景本身也不希望自己變得想法僵化。
夏景踩著不帶猶豫的步伐,離開了起居室。
同時在腦中想著「那家伙的房間在哪里來著?」這種問題。
敲門后,房內傳出「稍等一下」的回答,然后一等就等了約十分鐘。
被領進房內的夏景忍不住瞨哧一笑。
那是很難用言語形容的──非常有個性的房間。
因為本來是提供給來客使用的臥房,所以房里所有家具都是基本款。有床、化妝臺、衣櫥,大小約四坪左右。
可是里面的布置變得很奇怪。
原本應該鋪在床上的棉被鋪到地板上。據(jù)葉亞本人說法,似乎是睡地板她比較有安全感。
也由于地板鋪上棉被后,空間變得狹窄,所以化妝臺被趕到了角落。
至于衣柜門之所以會開著沒有關上,則是因為和服衣架凸出來的緣故。
「……呃。」
「你坐那吧,夏景。」
葉亞指了那張連個床墊也沒有的床。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可以放松坐下的地方了。
──算了。
大概是她習慣在房間生活了吧。雖然最大的原因還是出在當事人旳思考邏輯有點缺陷,不過夏景決定不討論哪個因素。
「突然跑來,有什么事嗎?」
葉亞看似有些生氣。
「突然……?現(xiàn)在不方便我過來打擾嗎?」
夏景原以為她是不是另有事情要忙,不料葉亞卻漲紅了臉。
「我不是不歡迎你來。只是請你體貼一點……冷不防跑來敲門,任誰都會覺得困擾。我也是需要準備的。」
這時夏景發(fā)現(xiàn)到──
葉亞一絲不茍地換上了漢服。
在夏景敲門前,她穿的應該是家居服──八成是那種整件素色,腰帶樣式也很簡便的衣服。她不想讓夏景看剄那副邋遢的模樣,才連忙換上了現(xiàn)在這套漢服。
「可是你穿家居服的樣子,我以前就看過好幾次了吧。」
「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笨蛋!」
「……嗚哇!」
枕頭跟著砸了過來。因為砸得還挺用力的,所以有點痛。
「你這人對少女心真的一點都不了解……」
聽到這家伙說出『少女心』這個字眼,夏景忍不住感到一陣好笑。
不過──夏景也稍微放心了。原以為她有可能因痛失夭的打擊而心情沮喪,不過現(xiàn)在看來,她已經(jīng)可以打起精神了。
但夏景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會顯得有精神,是因為在他面前的緣故。而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開個門會花上十分鐘的時聞,并不單只是因為要換衣服。
而是為了掩飾哭紅的雙眼,在臉上略施了薄粉。夏景沒有機靈到能注意到這些小細節(jié)。
只是,葉亞畢竟才剛痛失親友,到底是否適合找她商量自己的煩惱。讓夏景感到躊躇。
或許是察覺了夏景心中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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