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莊清說：“我在平莊也聽他這么說過，但我心里一直有個疑惑。假如真是幾百年前有人把他封閉在了平莊，那他到底是被好人還是壞人封閉的？如果那些人的目的是為了神兵和元晶，為什么神兵和元晶還能在洛陽？”

　　姬延說：“你說的這個，我都想了幾十年了。真相如何，我不知道，但神兵和元晶，并未離開洛陽，這是確定無疑的。”

　　莊清說：“你上次跟我說那么多你們王室的秘密，又是為什么？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

　　“那次，其實是試探你。我還沒有下決心派你去平莊。說點過去的事，看看你的反應。讓你了解神兵的過去。”

　　莊清心中還是困惑不解，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嚴驂此時插嘴說：“陛下，剛才莊大夫問的這些，也是我心里疑惑的，如今算是解開了。現在可以知道，太子絳的舊宅，也就是大王的舊宅，地下藏著的就是武王秘庫！然而，唐愚卻說，打開秘庫，還需要鑰匙。”

　　“對，而且這鑰匙也是在洛陽，藏在了另一個地方。”莊清說。

　　姬延一愣：“我卻不知還有這一層。”

　　“唐愚好像對這個地道很有信心，不會被人打開。”

　　說到這，姬延呵呵一笑：‘確實沒打開。’

　　哦？聽到姬延這么說，莊清忽然感到很欣慰。但是又有一個問題涌上心頭：“這石門真的如此厲害？”

　　姬延輕聲說：“公子絳找了很多工匠，但那石門邊上的土，挖一尺，就長一尺，挖一斤，就長一斤。嚇得沒人敢靠近。”

　　嚴驂也很訝異：“這么神奇的事嗎？”

　　莊清皺了下眉：“誒，這個聽起來，好像聽說過？”

　　嚴驂一想：“對啊，挖了又長，生生不息，這不就是上古時代大禹的老爹，鯀，治水時用的息壤嗎？”

　　莊清一拍大腿：真的是息壤？

　　這是傳說中才有的神奇的事物，想不到真能見到啊。

　　三個人還想說什么，遠處傳來一聲喊：“大王，申大夫覲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馬上閉了嘴。

　　抬頭一看，居然邀請了申大夫。申大夫是姬絳的心腹，這個滿朝皆知。如今姬絳當了太子兼國相，這申大夫也抖了起來，被姬絳任命為新的洛陽大夫，身份自是與以前不一樣了。

　　后面，跟著的是一個矮胖子，莊清忽地認出來，這不是單大夫的舅子李審嗎？莊清很好奇，這個商人，怎么能進王宮里來？

　　原來，單大夫以前就經常叫李審給大王進貢衣服食物，此時剛好單大夫失勢，更是殷勤。這大魚，就是李審買的，除此之外，還獻了一塊玉。因此，今天姬延正好需要無關緊要的人來赴宴，就賞賜給他一個席位。

　　申大夫見莊清在座，甚是親切，叩謝大王以后，馬上就跟莊清寒暄，非常熱情。莊清扶立姬絳有功，申大夫未來富貴，多虧他助力，彼此心照不宣，十分高興。

　　莊清很知趣，在這個宴席上，絕口不提姬絳府里那點事，虛應一些場面上的話。本來就心不在焉，姬延也沒太大心思，宴席散后，隨便聊了幾句，就送客了。

　　申大夫大概也是第一次被大王賜宴，這種榮耀還是很舒服的。以前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夫，現在一躍而成為政治明星，只是時間太短，角色適應不過來。因此，酒喝多了點，醉醺醺的。

　　莊清扶著他出宮，見他腰間別著塊玉佩。這玉佩一看就是新的，大概是太子賞賜的。心念一動，在送他登車前，悄悄摸了過來。

　　此時是午后時分，莊清尋到那齊國商人鄒之退的下處，暗自觀察。果然發現了熊啟跟呂不韋。兩人身材魁梧，有凜人氣質，不大好扮成雜役，一個充當鄒之退的護衛，一個充當賬房。

　　院子里裝了好多布包，應該就是準備好的貨了。此時都放在地上，估計得等明天出發才會搬上車。

　　莊清看了很久，瞅著個機會，把申大夫的玉佩塞到一個布包里去，然后揚長而去。

　　申大夫從王宮出來，在街上被風一吹，清醒了些，到了家歇了會，整了整衣服，忽然發現，腰間佩玉不見了！

　　激靈一下，瞬間酒醒。沒錯，這玉佩的確是姬絳賞賜的。要說特別值錢，也不見得，但這是太子剛賞賜的，你就給弄丟，這實在說不過去。

　　申大夫仔細回想，自己什么時候丟的？

　　因為這是第一次被大王召進宮里吃飯，他是特意佩戴了這玉去的。所以，吃飯的時候肯定沒丟。

　　吃完席出來，跟莊清大夫一路牽手而行，莊大夫自然不會拿自己的玉佩，他不可能是這么沒見過世面的人。

　　那個商人李審，巴結我還來不及，給他膽子也不敢。

　　但那時自己有些微醺，著實沒注意這個玉佩。那就很可能是出宮以后，在回家路上丟的。但自己在車上，沒有人接近過自己。

　　自己當時衣裳散亂，保不齊繩子松了，自己掉的。想到這，他很是懊惱。這玉佩要是自己掉的，在王宮里掉的話，當時，自己在前面走，后面就是嚴驂跟李審，還有宮里的宦者，他們不至于撿到不還吧？

　　而且，王宮里都是鋪了條石或者地磚的，掉下去有響。

　　琢磨了半天，最有可能就是在車上，玉佩松了，車又顛簸，掉到街上是不可能發現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難找了。

　　他當即急匆匆趕到洛陽府衙。

　　田城聽說他丟了塊重要玉佩，詢問清楚情況后，說：“申大夫，你丟這玉佩，時間地點都難以確定，不大好下手。”

　　“你有什么好辦法？”

　　“我馬上安排人手，在各個城門盤查，以防人帶出城外，那就找不到了。然后，我再寫個榜文，有主動上交的，一概有賞，不管是不管是偷的還是丟的，都不追究。”

　　申大夫呆了一呆，那這動靜也太大了，這事不大不小，搞到滿城皆知可有損風評。

　　田城說：“丟失物品，最不好找的就是金銀細軟，只能這么做。但我們衙門人手少，大夫還可令守城的兵丁也幫幫忙。”

　　申大夫嘆了口氣：“這個，我去安排。那你去辦吧，盡量找回，找不回也沒辦法，我也知這種很容易藏匿。”

　　“大夫放心，小人一定盡心盡力。”

　　田城馬上把衙役們都組織起來，在各城門一個一個查驗來往人員。一邊查，一邊出榜文，鼓勵百姓拾金不昧。

　　當田城帶人到城門口的時候，莊大夫已經把玉佩栽贓給齊國客商了。齊國人沒發覺，照常吃喝。

　　申大夫的玉佩，并非絕世珍品，因此，也不算什么大案子。只是，剛剛當上洛陽大夫，就丟了東西，還是太子賞賜之物，實在不吉利。

　　莊清知道這事也出不了人命，被搜出來，齊國商隊自然要被抓起來，熊啟跟呂不韋混在其中，自然走不得。怎么脫身，他們自己想辦法。

　　沒事做，在街上閑逛，正想著，怎么讓申大夫把齊國客商給截了，就聽到街上亂哄哄的，說在嚴查過往人員，知道自己計謀成了。

　　一種惡作劇的喜悅油然而起，確實令人很亢奮。他踱到城門口，見田城親自在查，一大隊的人排得老長。于是遠遠地招手，讓他過來。

　　田城很意外，見莊清叫自己，遲疑了下，走過來了。

　　“莊大夫，許久不見。”

　　“是啊，許久不見，田兄，你也高升了。”

　　“不敢不敢，大夫說笑，不敢跟大夫稱兄道弟，何況，我這能升到哪去？大夫不知找我何事？”

　　“我聽說，你現在很受申大夫器重。”

　　“唉，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也多虧蘇兄弟帶挈。”

　　“申大夫丟了玉佩，這可是你好好表現的機會。”

　　田城見他言辭閃爍，不知賣什么藥，單刀直入地問：“莊大夫，特意叫我來，必是有所見教？”

　　莊清壓低了聲音：“田兄，齊國有一商人，叫鄒之退，玉佩在他的貨里面，他們明天會離開洛陽，你好好查。查到了，就把他們給扣一段時間。”

　　田城吃驚地說：“你怎么知道？難道是……”

　　“申大夫丟了玉佩，必然心情煩躁，你讓他多煩躁一晚，明日一早，你搜得玉佩，在他心里，必是一件功勞。如果沒找著，被我弄丟了，你大可去跟申大夫匯報，就說我知情。”

　　田城瞪圓了眼睛：“不敢，不敢，可是，為什么？”

　　莊清壓低了聲音說：“秦國的使者，熊啟跟呂不韋，你認識嗎？見過嗎？”

　　田城疑惑不已：“見是見過，不大認識。”

　　“他倆假扮成鄒之退的手下，要跟著商隊去邯鄲。我不知他們要去做什么，你也不必問他，我就是想給他們搗個亂，不讓他們走。再說，邯鄲要殺他們，我也是救他。”

　　田城哭笑不得地問：“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

　　莊清拍拍他的肩膀：“我也就是閑的，你就算給我幫個忙，順便給申大夫立個小功勞，大家皆大歡喜，不必深究為什么。”

　　田城苦笑道：“大夫真是淘氣。”

　　“這案子不至于出人命吧？”

　　“放心，不就是扣押幾天嘛，我知道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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