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家沖進莊梅的屋里，只見嚴驂癱坐在莊梅腳邊上，滿頭大汗，看著床上的莊梅，一臉的疑惑。

　　“怎么了？”

　　嚴驂指著莊梅說：“她，她有呼吸了，為什么還不醒過來？”

　　眾人一驚，趕緊往莊梅身上瞧，神了，只見她胸脯微微的一起一伏，果然是在呼吸！

　　吳萍見這樣子，激動得哭了，掰著嚴驂的肩膀，顫巍巍地說：“嚴先生，你真是神仙��！”

　　大家紛紛伸手，摸頭的，摸腳的，摸手的，興奮之極。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眼前，換誰不激動呢？

　　蘇棄輕輕地喊了聲：“莊姑娘？”

　　只見莊梅嘴巴似乎輕輕地動了下，卻沒什么反應。

　　莊清問嚴驂：“嚴先生，她，真的活過來了？”

　　嚴驂皺眉道：“她經脈暢通，然而呼吸極弱，比尋常人弱多了，這么說吧，雖然我不是醫生，但假如有個病人已經深度昏迷，呼吸又這么弱，我會宣布此人離死不遠了。”

　　“會不會是因為剛開始呼吸，所以呼吸很弱？”吳萍問。

　　嚴驂苦笑道：“弱到跟快斷氣一樣嗎？”

　　莊清手指壓著莊梅的人中，又輕按太陽穴，兩手去揉搓耳朵，最后把手放在百會上，用手指輕扣。

　　大家都不知他在做什么，呆呆地看著他。

　　嚴驂滿腹狐疑，問：“你這是什么手法？有什么用的？”

　　莊清不答，在人中，太陽，耳朵，百會上，又做了一遍。在百會上不是輕扣，而是用指節猛彈。

　　這樣做了三次，莊梅忽然發出一聲哼：哦哦。

　　這聲音傳入大家耳朵里，簡直是天籟之音。

　　莊清大笑：“好，好，我家梅子真活過來了�！�

　　“你如此確定？”嚴驂都不大相信。

　　“對！”莊清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她呼吸如此微弱。”

　　“她以前曾經也這樣。”

　　“那她為什么不醒呢？”

　　“說到這個，我倒是很想請教于你。梅子在家時，這幾年間，有好幾次長時間睡眠的，每次睡的時間也不一樣，短的時候五天，長的時候半個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樣的事我也聞所未聞。你的意思是說，她現在就是睡著了？”

　　“很像，非常像，過去她睡的時候就是這樣�！�

　　“她為什么會這樣？是什么病嗎？”

　　莊清苦笑道：‘我也以為是病，找了很多人，都不知是什么病。我見你是個高人，正問你呢，你還問我？’

　　嚴驂赧顏一笑：“我知道有嗜睡癥，但也沒有連續睡幾天的。你剛才這是做什么？”

　　“每次我都用這手法弄她，她就會很快醒來�！�

　　“這手法誰教的？”

　　“我隨便弄的，沒人教。有一次她醒了，我問她，有沒有感覺我在動她，她說，能感覺到有人按她的太陽，人中，百會。”

　　“那你揉她耳朵有什么用？”

　　“這個，呵呵，她從小最怕人動耳朵，所以，我就揉她�！�

　　“為什么要用力叩她的百會穴？”

　　“她醒來后，跟我說過，在夢中，能感覺到頭頂的巨大的聲響�！�

　　蘇棄貓下腰來，輕輕地喊：“莊姑娘？”

　　莊梅的鼻翼動了下，哼了聲：“嗯嗯�！�

　　“太厲害了！”蘇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問莊清和嚴驂，“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嚴驂用手掰開莊梅的眼睛，露出兩只無神而迷惘的眼眸，說：“如果真如莊大夫所說，她現在是真的睡著了。”

　　莊清難得的露出笑容，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說她以前經常會長時間睡覺？就是這個樣子？”

　　莊清點點頭，說：“也不能說經常，就是有四五次，不知是什么原因，不是正常人那種睡眠，而是昏睡。嗯，就是跟昏迷差不多。我找好多醫官看過，也說不出所以然。你見識廣，真不知這是什么病嗎？”

　　“昏迷是昏迷，熟睡是熟睡，還是能區分的。莊姑娘現在這樣子，既不像昏迷，也不像熟睡。但無論如何，有氣有脈搏了�！�

　　吳萍抱住他一只手，嚶嚶地哭起來。

　　嚴驂笑了：“我現在也算放下心了，剛才嚇我一跳，以為又是半死不活的樣子。這也真得感謝那個癩子劉，無意中給我提醒了下�！�

　　說完，擦了擦滿頭的汗。剛才關著門，誰也沒見到他花了多大的力氣，但見一身的汗，估計這還是個力氣活。

　　李勢問：“死人沒氣了，都可以按壓胸脯，給他來氣嗎？”

　　嚴驂說：“那倒不是。只有溺水之人，剛剛沒氣，你這么去做，是可以的。真要死的久了，那就沒用了�！�

　　“那莊姑娘這算是死了很久還是剛死？”

　　嚴驂撓撓頭：“你問的這問題，雖然很刁鉆，但真是個好問題！莊姑娘原本應該是死了很久的，我先讓她身上的氣順著經絡運行起來，她就退回到剛死的狀態去了。”

　　“嚴神仙，你這說的都不是人話，還能退回去？”

　　大家一看，是廚子阿谷。這家伙也擠進來看熱鬧。吳興一看，居然還有幾個自己旅舍里的伙計。

　　這些伙計平常是不到楚館來的，但兩家本來就連在一起，時間久了，相互也熟了。

　　嚴驂看到廚子，倒是想到了什么，問阿谷：“你殺過**？”

　　“那當然殺過。”

　　“你給雞抹了脖子后，雞就會流血，血流到差不多了，雞就會昏迷，然后再死掉。如果雞身體里的血還在，把脖子縫上，再想辦法讓氣血周轉，這不就回到死前的狀態了嗎？”

　　阿谷睜大了眼，連后面的伙計也露出崇拜的神色。其實，他們根本啥也沒聽懂。

　　“當然，人死是不能復生的，但因為元晶，再加上莊姑娘是窒息而亡，血還在身上，我盡我所學，把她拉回到瀕死之前的狀態，就差一口氣讓她呼吸了�！�

　　說完，得意地笑起來：“我這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只要莊姑娘能睜開眼說話，我就大功告成了！”

　　“活神仙活神仙！”阿谷，幾個伙計，楚館里的軍士，連同吳萍，撲通趴地上，不住地磕頭，連吳興都腿一軟，差點跪下了。

　　嚴驂苦笑著對莊清說：“你看，我這個時候，要是自稱霍山的山神，也不會有人懷疑了吧？”

　　莊清和蘇棄也一笑。

　　蘇棄說：“既然那癩子劉誤打誤撞，給嚴先生提示了這一下，我們得去好好感謝下他。雖然他長那么難看，渾身那么臟，我現在卻覺得，我能跟他在一起喝酒！”

　　眾人往院子里一看，癩子劉居然不在了。也不知什么時候，他掙脫了繩子，偷偷地跑了。

　　蘇棄跑到院子里，四處尋了一遍，確實跑了。

　　“怎么，怕我請喝酒？”

　　走了就走了吧，也沒人在意。

　　莊清對眾人說：“各位先出去吧，梅子這是睡了。”

　　嚴驂說：“我再給她行一遍針，讓呼吸再強點。我那還有點熏藥，點燃了可以讓她呼吸更順暢。我去拿�！�

　　吳興對伙計們說：“沒事就回去吧，這地小，人太多了。”

　　于是，大家魚貫而出，卻掩飾不住興奮異常。

　　把死人救活，這可是從來只在傳說中聽到，就算是神農扁鵲在世，也沒這么牛吧？

　　吳萍跟著嚴驂混了幾天，親眼見到嚴驂是怎么做的。大家都纏著她，想從她那里打聽出道道來。吳萍也就記住一堆難以理解的穴位名字而已，那有什么道道可以說出來？但被人簇擁的感覺就是好。

　　“莊姑娘什么時候能醒過來？”蘇棄問。

　　“難說，三五天也有，十天半月也有的�！鼻f清輕松地說，“我可以跟熟睡中的梅子交流�！�

　　“哦？這么交流？”

　　“不可言傳。反正，她在睡夢中會有所反應。”

　　“一個人怎么能睡那么久？”

　　莊清忽然想起件事來，說：“我現在忽然想起些事來，梅子說過，她在睡著的時候，其實是在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中。我問她是什么夢，卻從來不說，只告訴我，這夢很真實�！�

　　“我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也經常夢到真實的事情，就是我經歷過的。”吳興說。

　　“不不，她說的真實不是這個意思�！鼻f清搖搖頭，“她是，她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游歷，那些地方，都很真實，但房屋樹木，男女的樣貌衣著，都不是中原模樣�！�

　　“不是中原模樣？那是什么？你讓她畫出來啊�！�

　　莊清失笑道：“她連說都不肯多說，怎么肯畫？再說，她也沒學過畫畫�！�

　　“為什么？”

　　“她說，在這些夢境中，她感覺到很苦悶，醒來后只想忘記。但怎么也忘記不了。她不肯對我說，你們要是能問出來，我倒是希望你們能幫我問問�！�

　　嚴驂在屋里拿了些東西出來，悄無聲息地走過來，猛然說一句：“我也經常夢到自己去一些從未去過但感覺極其真實的地方�！�

　　“你也一樣？”蘇棄問。

　　“但我可從來沒有睡很久的。就是跟普通人一樣，晚上睡覺做夢而已�！�

　　“這說明什么？”吳興喃喃地說。

　　“也許是上天給我們什么啟示吧，那誰知道？”嚴驂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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