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說到這，姬絳微笑著對莊清說：“這么隱秘的事，你知道我為什么愿意跟你說嗎？”

　　“為什么？”

　　“因為我覺得我可以跟你合作，把徐家的這點子秘密給掏出來。”

　　“二世子高看我了，你都辦不到，我怎么辦得到？那個韓炳我見過，非常厲害，他都沒辦法，我能怎么樣？”

　　“這就是我想跟你合作的原因。徐氏并不是我的奴仆，跟我只是以利交，并無情義。”

　　“難道你認為我們不是以利交？”

　　“我們是啊。但是，你不想知道這元晶是哪來的嗎？”

　　“我要是進出徐府，他們確實攔不住我，但他們要是不肯說，靠搶是不行的。你其實倒是可以去找到這個韓炳，跟他合作，把徐府的那點秘密掏出來。”

　　“我找了，韓炳現在躲了起來。他可能受傷了，不會那么容易再出來。”

　　莊清是親見韓炳受傷的，說：“這事可以先放一放，不必節外生枝，我們先把更要緊的事辦完再說。”

　　姬絳走到放金器的地方，隨手拿起一些金器，莊清，朱英，蘇棄，以及崔計，一人一大件。

　　崔計一呆，說：“這是做什么？”

　　“你也辛苦了，我也不知怎么賞你。好在你現在也算是有了個出身，以后不必呆在我這里了。這些寶貝你也看了那么久，好歹拿一些。”

　　莊清沒伸手接，姬絳說：“我聽說你們吳大夫鏗吝，你這個不如給他，讓他把伙食搞好點。”

　　莊清一呆，楚館這點破事你都知道？天天盯著我們吧？

　　朱英見莊清不伸手，自己把他接了過來，感慨道：“二世子，你要知道，以前我跟崔計，要是看到這個，那真是高興得無法說，現在看到這個，都沒什么感覺了。”

　　崔計鼻子嗤的一聲笑：“那你還伸手？”

　　朱英感嘆道：“面對這大堆的寶貝，說不動心是假的，我們再盜八十年墓，也拿不到這么多。”

　　莊清喉嚨里發出一聲嘆息，低下頭：“誰也不是圣人，拿這么一點，不算貪污吧。”

　　默認了。

　　姬絳哈哈一笑。

　　莊清拱手道：“俗話都說，君子不取不義之財。然而，說都容易，做起來難。閣下能舍棄這一天大的財富，也真是尋常人所不能！在下實在佩服!”

　　姬絳說：“你上次到我府上來，說的那些事非常突兀，很難令人相信。不過現在我相信你了，因為你不是個講義的人，你做事講利。我其實很喜歡跟講利的人打交道，那些動不動把義字掛嘴邊的，其實挺討厭的。”

　　聽到姬絳這樣評價自己，莊清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其實，我也不是一個只講利的人。”

　　“對對，只要有利，講講義也是可以的。”說完，姬絳哈哈大笑。

　　朱英聽出姬絳的諷刺味道，也哈哈一笑。

　　蘇棄和崔計聽得懂，但并不覺得好笑，見他們笑，只好附和著笑了兩下。

　　“不，公子誤會了，義為根基，利為手段。為人做事雖然要圓融，但并非不分義與利。但是無益之義，我也不講。”

　　朱英說：“算了，這些話太拗口，別說了。這里太晃眼，我們出去吧？”

　　莊清挪動了腳步，卻不是往外走，而是往里走。

　　朱英說：“不用看了，我都看了大半個月了。”

　　莊清不吭聲，加快腳步，一直走到底，這條一百來步的地道，居然出現一個拐角，往拐角一看，是一條大約五十多步的走道，盡頭是一道巨大的石門。

　　“果然如此！石門打開，就可以通到馮井是嗎？”

　　幾個人跟上來，四處看了看，這里沒有擺古董珍玩，他們終于把注意力放在了這條坑道本身上。

　　整個地道都是由石板鋪成，坑頂是個穹頂結構，結實異常。

　　朱英跟蘇棄都看呆了。

　　“二世子殿下，如果我沒猜錯，這里并非你建造的。”莊清說。

　　“如此巨大的工程，我怎么可能有能力建造。”

　　“那是誰呢？建來做什么？”

　　“一個你未必想得到的人。”

　　朱英在這關了大半個月，都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這里是誰建造的？

　　莊清說：“這么大的地道，而且都用上了石板。石門后面，還建了個假的地道，這可不會是畫錯圖了吧？”

　　“哈哈，當然不是。”姬絳笑道，“實不相瞞，這是幾百年前王子朝建的。通向馮井的，不過是條假的地道。”

　　“哦！”莊清大吃一驚，“他修這個做什么？”

　　“我住的這個宅子，其實是王子朝的舊宅！”

　　莊清當場震住了，這確實是沒有想到的事情。

　　“你也知道，王子朝，當年跟我祖上爭奪天子之位，幾次被驅趕出洛陽。當年為了預防萬一，他修了這么一個逃命的地道。其實真正的地道是通向城外的，不過，那條已經塌了，幾百年來早就被土填平了。這條是假的，并沒有用，倒是保存下來了。”

　　原來如此！

　　“反正你也知道這條密道的存在，我也就不瞞你。這道門在外面是打不開的，所以你跟莊姑娘都進不來。”

　　“你知道我們來過嗎？”

　　“當然知道，地上都是泥水拖過的痕跡，點個火把一照就知道了。你是不能恢復原樣的。”

　　“所以，你把馮井那個洞給堵上了。”

　　崔計上前說：“本來那個洞是不通的，是我給挖通的，也是我給堵上的。”

　　蘇棄嘟囔了一句：“對，挖洞，那是你老本行。”

　　他說的是崔計，誰知道朱英的臉也紅了一下。盜墓挖墳，這不就是要挖洞嗎？這買賣很缺德，不露臉的。

　　莊清忽然問：“外面都說，王子朝走的時候，帶走了大周無數的典籍，你在這里找到了嗎？”

　　“這里本來就不是藏典籍的地方，是條逃命用的疑道，而且過了這么多年，我發現的時候一無所有。”

　　“這宅子一直都是你們王室的，也快三百年了，整修也不知整修多少回，都沒有人發現嗎？”

　　崔計說：“本來就是王子朝的秘密地道，沒人知道也正常。”

　　“這里的屋子早都塌了，一直是菜園子。我小的時候想種棵樹，這才發現上面的階梯。地面那些都是我后來修的，連我父親也不知道。本來里面就什么都沒有，就當地窖用了。”

　　莊清聽了也無語。還以為是多大一個秘密，原來不過如此。

　　“你怎么知道這是王子朝修的呢？”

　　“以前還有塊碑石在地道里，因為上面有許多詞句不敬，我把它砸了。”

　　崔計見莊清一直望著那道石門，走上前去，把石門打開。

　　“既然莊大夫這么感興趣，我就讓你看看吧。”

　　石門打開，果然，外面是個很長的走道，門邊墻上掛著一個火把，就是當時跟莊梅一起站在那里，一籌莫展的位置。

　　崔計指著那火把對莊清說：“你跟莊姑娘還真是聰明，那火把你沒去點，否則，現在那里就是兩具尸體了。”

　　莊清一驚：火把有毒？

　　崔計不說話，得意地笑了。

　　朱英冷冷地說：還不是從別人的墓里學到的？

　　莊清嘆了口氣，說：“我們沒點火把，真不是聰明，而是沒帶點火石。再說，從水里爬上來，去哪找引火的柴火？”

　　崔計一愣，呵呵一笑：也對，以后，要在地道里放點干的絨草，再在地上丟點火石。

　　蘇棄在旁邊忍不住嘆道：“你們的心思真是……”

　　崔計問，還要繼續往前面去嗎？

　　莊清搖搖頭，朱英跟蘇棄倒是很想過去看，走到門邊，見大家都不走了，只好回來。崔計把門給關了。

　　出到外面，莊清說：“你說的這些，我完全同意，明天一大早我就派人去送信！我們也不叨擾了，告辭。”

　　姬絳拉住他：“別忙，還有件事。”

　　莊清一揮手，說：“崔計的事，沒得商量。如果你不肯把他交給我，我自己會殺他！”

　　崔計笑了笑：“放心，只要公子被立為太子，我就還你一命。”

　　姬絳嘆口氣，說：“我們周國有個神秘的客人，你也見過，就是叫嚴驂的。此人是霍山上的煉氣士。”

　　“那又如何？他今天來過我楚國行人館。”

　　“如果他能讓莊姑娘活過來，那崔計之罪，你能不能饒恕？”

　　朱英也見過嚴驂，想了會，說：“就那個變戲法的？”

　　“他可不是變戲法的。他的師父叫鶴琴子，是當年跟鬼谷子一起修煉的高人。”姬絳說。

　　“鶴琴子？沒聽說過啊。”

　　“此人是真正的隱士，不喜歡名聲。”

　　莊清奇道：“鶴琴子沒聽說過，但這鬼谷子，卻很有名。”指了指蘇棄，“你家叔祖，蘇秦先生，不就都說是鬼谷子的弟子嗎？”

　　蘇棄說：“這都哪年的事情了？鬼谷子要是活到現在，都一百多歲了吧？”

　　“怕是兩百都有了。”

　　“跟鬼谷子一個時候的，還活著嗎？”

　　莊清說：“嚴驂從不說他師父的事，你怎么知道？”

　　姬絳呵呵笑道：“跟你們是不說，但天子問他，能不說嗎？這個就不扯了吧，他說他有把握喚醒莊姑娘。”

　　“你見過他？”

　　“對啊，他今天到我府上來借一件寶貝。哦，不是來這里，是我的正宅。當時我不在，你也知道，我這舊宅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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