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修羅場的無人區
與無名部隊換防的那支隊伍確實是精銳中的精銳了。
同樣的兩千五百人編隊,每人都持有兩柄彎刀。將士人高馬大、虎背熊腰,除了與蠻族在個頭上有著明顯的差距外,武力上還尤勝一籌,全都是功夫扎實的練家子。
這只隊伍與破陣部的人數相同,卻是軍的編制,被稱之為神武軍。享有萬人的軍級待遇,領軍之人更是一位從四品的宣武都尉。
已經鏖戰了兩個多時辰,仍是一副壓著蠻子打的架勢。三位分明不是修士的將領仗著一身霸道的刀罡和兩名巫醫斗了個旗鼓相當。
無名帶著隊伍在稍遠的位置布下燕形陣,仔細觀察之后心下有了打算。
把幾個得力手下喊來,逐一布置下了戰斗任務。
要想讓神武軍撤下來,首先得阻止蠻族繼續增兵纏斗。
勁弩車從隊伍后面繞上前去,先由車上的弓箭手射翻臨近敵人。然后勁弩齊齊向混戰區域的遠處拋射了三輪弩矢,以毒煙劃出了一個戰場隔離帶,阻止更多的蠻子向這邊涌來。
弩車并不貪功戀戰,做完這些之后就快速回到了隊伍的后方。隨后破陣部緩緩向前推進,最前方由劉氏兄弟帶領著精選出的三十名神射手不緊不慢的點殺蠻族。箭簇上喂有劇毒,見了血就沒跑。
綠蘿加入了圍攻巫醫的戰團,包吞天也偷摸的混了過去。
有了無名這只軍隊的配合,神武軍很快就清理掉戰場上的對手,成功退了下來。兩名見機不妙的巫醫沒能逃出追殺,被一大一小兩柄飛劍捅了個透心窟窿。
神武軍的彪悍戰力讓無名大開眼界,正面和蠻族硬捍兩個時辰,退下來后居然看不出多少疲態。雖然個個帶傷,但活下來的將士仍有兩千多人。
這些勇猛的士兵身上都被濃郁的殺氣所包裹,氣勢如同一群地獄里走出的殺神。相比之下,破陣部的這些將士簡直就像裹起小腳的大家閨秀一樣。
不過相對的,在神武軍那名都尉的眼中,無名這支配備了稀奇古怪武器的軍隊同樣讓他多瞧了兩眼。
那名都尉與無名做過簡單的交接后并沒有下達撤軍的命令,一眾士卒手持雙刀結陣以待。畢竟在沒見識過破陣部戰力之前,他們是不愿隨意將這塊堅守多時的陣地讓出去的。萬一無名的部隊不堪一擊,總不至于一下子把陣地全部丟掉。
無名舔了舔小拇指,然后舉起手讓風一點點吹干。之后對身邊傳令的補刀手指點了幾個位置。
神武軍都尉搞不明白無名在故弄什么玄虛,卻也不好隨意插口別部的事務。一邊抓緊時間恢復體力一邊冷眼旁觀,萬一出現什么紕漏,他們好及時補上。
毒煙劃出的隔離帶在半柱香后消散殆盡,徘徊在外圍的蠻子再次瘋狂的沖殺了進來。
破陣部的將士軍陣不變,擺出了一副不動如山的架勢,任由蠻族越沖越近。將士們早已用面巾罩住了口鼻。
就在神武軍開始沉不住氣,紛紛站起身來,準備再度殺回去的時候,破陣部終于動了。
遠程部隊原地待命,沖殺出去的只有七百名盾錘兵和短矛兵。身后跟著一百余位分散開的補刀手,再后面是排成整齊三排的拾荒兵。
兇猛健碩的蠻族士兵在沖殺到破陣部將士面前時突然像醉酒了一樣。一個個都變成了四肢無力的軟腳蝦,軟趴趴的跌倒了一地。給人一種爭先恐后沖到你面前,卻抻起脖子給你殺的感覺。
接下來就成了一邊倒的屠殺場面。毫無技巧和美感可言,就像一群農夫站成幾排向前收割莊稼一樣。所過之處留下了一地剝成白條的無頭尸體。
神武軍的都尉看了看壓根沒有出手的弓箭手大隊,輕輕搖了搖頭。帶著將士們默默撤回后方大營去休息去了。換了他們和破陣部對上也討不到好,這種打法太詭異了,而這種死法也實在太憋屈了。
旺財扯起四條腿,在戰場上東跑西顛。金豆蹲坐在它額頭的凸起處,通過共享視野把戰場上的情況反饋給無名,不時吐出長達一丈的舌頭撿些小東西吞到肚子里。包吞天嗷嗷怪叫著穿梭在戰場上,四處收割生命。
蜂尾飛劍由無名來控制的時候,殺人會引起另外那股意識的覺醒。可放任包吞天自由行動,對他反倒沒什么影響。
無名所在的這一小片戰場很快引起了蠻族的注意,數名巫醫趕了過來。
十幾只介于活物和死尸之間的怪物沖殺了上來。這些怪物體質特殊,沒有疼感也不畏懼毒素。然而怪物的數量畢竟有限,況且破陣部的士卒在訓練中也是下過苦功夫的。
對付這些怪物,盾錘兵盾牌上的鋼刺顯然要比錘子好用的多。一番沖撞后,短矛兵再一擁而上,沒幾下就將這些怪物變成了一地的爛泥碎肉。
隨后巫醫釋放出了大片
的毒蟲。
可惜如今有金豆坐陣,這些毒蟲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克星。在空中打了個旋就一頭扎回了蠻族自己的陣營里,瞬間就響起了大片的哀嚎。
至于包吞天,他的殺敵手法完全違背了無名打造蜂尾時的初衷。“嗷嗷”怪叫著沖殺在巫醫之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完全是仗著體型小速度快的特點和巫醫正面硬來。每殺死一名巫醫就尖聲怪笑著去翻存有靈魂之力的戰利品,滿是小人得志的嘴臉。
一個時辰之后,當前來替換破營部的隊伍趕到時全體都有些傻眼。
無名在這片戰場上堂而皇之地支起了營帳,營帳后面堆著兩三千顆蠻子的頭顱。十幾只巫醫坐騎在另外一側堆成了一座肉山。帳篷前生起了兩堆篝火,上面架著兩只馬車大小的野豬。七名伙夫兵忙里忙外的準備晚飯,香氣撲鼻。七八百名休息的士卒有說有笑的圍著篝火席地而坐。
這一幕在喊殺聲四起的戰場上透著股讓人心頭發毛的詭異感覺。
無名對前來替換的軍官招了招手,熱情道“吃過飯沒?這里肉還多,再起幾個火堆讓將士們整頓好的?”
那名軍官一臉呆滯,茫然的搖了搖頭,帶著五千紙片軍原路返回復命去了。
娘咧!這哥們哪是來打仗的?是帶著部下來野炊的吧?
無名正等著開飯,突然一怔。從金豆的共享視野中看到了蠻族向這里挺進的黑壓壓身影。
五百重步兵!而且很有針對性的掩住了口鼻。
看來對方的指揮官已經意識到這邊的主要殺傷力來自于精準的勁弩和毒霧了。
輕聲交代了幾句后,補刀手全部上了戰場。
補刀手的石索投擲距離與普通弓箭相仿,但精確度上要差出了不少。投擲出的陶罐雖然只有拳頭大小,裝的卻都是精煉過的高濃縮火油。
兩輪投擲之后,地上已經鋪起了一層黑呼呼的火油,甚至有不少直接砸在重步兵的盔甲上。
有些反應機敏的蠻族士兵意識到這是什么東西之后轉身就跑,然而破陣部根本就沒給他們這個機會。涂有燃燒粉的箭矢緊接著便如雨點般落了下來。
箭矢在地面升騰起了一朵朵火花,火油被引燃后“轟”得一下變成了一片磅礴火海。重步兵所在之處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天空。濃縮后的火油溫度高的驚人,無數士兵在慘叫中化成厚重盔甲里的一堆焦炭。
黃城這次沒敢再當逃兵。有過當逃兵的經歷,又在飛艇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唯恐被無名找到什么由頭給滅口。現在居然不怎么覺得害怕了,使勁拍著一名伙夫的肩膀嚷道“我說什么來著?果然是煉獄伙夫的名頭更貼切吧?”
旺財見到被火焰逼退的重甲兵,玩心大起,沖過去就從額前噴出了一道白霧。瞬間凍出了十幾個人形的冰疙瘩。
然而它把蹲坐在額頭上的金豆給忘了,連金豆一起凍成了小冰坨。
等旺財反應過來之后,眼珠對到了一起。見到一動不動的金豆后嚇了一跳,連忙又把驢臉湊到火堆前去烤。
半晌后金豆才打了個激靈,張開嘴哈出一口寒氣。隨后竟是沒有閉嘴,一口氣把身前的火焰都吸進了肚子里。
戰斗一直持續著,直到天色微亮的時候無名都沒再等來輪換的隊伍。只是零星收攏到了六七百名被打散的友軍士卒。
他并不知道身后的軍營在半夜時已經失守,被蠻族強行推進了三里地,破陣部成了一支被圍困的孤軍。
無名也不道破陣部在蠻族的軍議上已經被數次提及,成了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咬牙切齒地蠻族將領甚至動用了所向披靡的重騎兵來對付破陣部。
然而,當三百名武裝到牙齒的重騎兵沖進癢氣的范圍后,也不過是演繹了一場更加悲壯的慘劇而已。當燒烤戰象的香氣一直彌漫到了蠻族后方大營的時候,蠻族將領扯爛了軍事地圖,砸爛了手邊所有能砸的所有東西,最后才捂著臉下達了繞開破陣部的命令。
友軍的后援遲遲不到,蠻族又不愿過來。于是戰場上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在這修羅場一樣的血肉大磨盤中,以破陣部所處的位置為中心,方圓五里內成了一處無人的真空地帶。
這下子輪到無名不知所措了,誰能想到會出現眼下這一幕光景?哪怕裝裝樣子也不能讓士卒們傻站著沒事干吧?
于是更讓蠻族將領恨的牙根發癢的一幕出現了。破軍部僅留出一半的人手負責警戒,另外一半堂而皇之的開始了日常訓練。
什么列隊沖鋒,排兵布陣,分組對抗,時不時的還跑出陣營范圍拿蠻族士兵實地演練一番。這種屈辱感讓蠻族將領咬碎滿口鋼牙卻不得不往肚子里咽。
折損在這支卑鄙軍隊手中的蠻族英雄已經超過了七
千人,其中包括了兩百多名重步兵和三百重騎兵以及五十多位巫醫。而且在那群來去如風的勁弩手偷襲下,居然被搶走了三架攻城弩和兩架拋石器。
恥辱!
蠻族將領哪怕不通江洲語言,但也都記下了大旗上的那個觸目驚心的“破”字。簡直就是一顆生在蠻族榮耀碑上的毒瘡!
一天后,前來增援的大批修士終于抵達。其中包括了三千名九鼎山修士和血山的五百名修士。
等江洲軍部打回來的時候,發現“破”字大旗依然屹立不倒,無不驚詫萬分。要不是營帳外堆著小山一樣的頭顱,將士們甚至都覺得破陣部叛敵了。
奪回陣地后,破陣部終于撤下了戰場得以修整。
雖然兵力上沒什么損耗,可藥草和陶罐都需要補充才行,這兩天一夜,戰場上的毒煙基本就沒消散過。
無名的這支隊伍因此引起了江洲軍方的高度重視,多名監軍被派遣到破陣部了解戰況細節,無名也被傳喚到了帥帳匯報情況。
身為正六品的武略騎尉,無名出入這種規格的軍事會議倒也不唐突。結果他一進到大帳,還沒看清主帥的臉呢,左右兩側就先后響起了數聲驚呼。
左側站著九鼎山龍虎臺的執事程云子,程云子的身后是常修、常真兩兄弟,還有面露驚喜之色的綺卉師姐。
右側是血山的兩位長老,他們身后的三名弟子也都熟悉的很,在圣峰學摔跤的時候沒少交手。
不過九鼎山一方喊出的是無名的名字,血山一方叫的卻是少主,倒是把帥帳主位上的兩人給搞的齊齊一愣。隨既九鼎山的眾人又被血山的稱呼給搞懵了。
然后堂堂正二品的武顯將軍孫平看清無名的臉后,腿一軟就差點給無名跪下。
帥帳里瞬間亂成了一團,一系列反應驚的干泰華也站起身來。好奇地上下打量起無名,想要從他身上看出點什么端倪來。
無名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只好假裝沒聽到兩邊的稱呼,硬著頭皮行禮道“末將孫二狗參見武顯將軍。”
孫平收攏了一下心神,終于確定眼前這個孫騎尉只是在相貌上和坐在龍椅的那位極為相似而已。實際上要黑上一些,也要壯實許多,氣質上更是迥然不同。
查覺到失態后,孫平清了清嗓子,苦笑道“孫騎尉的身份可真是讓本將有些迷糊呀。”
無名先向左右歉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對孫平道“稟將軍,末將自幼在九鼎山長大,叫無名。后來認了血山的山主為干媽,所以他們會稱我為少主。此次出山游歷,不小心被斷仙臺盯上。不得不改成了孫二狗這個名子,您依舊喊我孫騎尉便是。”
無名這也是在向兩側的熟人解釋現在的狀況。程云子和一名血山長老齊齊冷哼了一聲“斷仙臺,真是找死!”
孫平瞅這架勢哪里還好繼續端著將軍的架子?趕忙緩和氣氛道“孫騎尉,這位是七寶宗的干泰華干宗主。”
無名趕忙行禮道“見過干宗主,上次與眾師兄師姐出外游歷。本欲一同前往七寶宗叨擾,不巧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晚輩一直視作人生一大憾事,不曾想今日竟有幸一睹真容。干宗主果然與傳言的一樣,氣宇軒昂儀表堂堂啊。”
綺卉心如鹿撞地看著無名,暗自“呸”了一口,心道“這家伙胡說八道的話果然還是張口就來。”
干泰華從臉上看不出負過傷的樣子,像個溫文爾雅的中年儒士。點頭贊許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才剛離開山門的庇佑,就在短短時間里闖出了一片天地。我宗與九鼎山素來交好,你也不必和我見外。”
無名順桿就上,笑道“小侄差的遠呢,干伯伯過獎了。”
程云子教訓道“無名,不得無禮。”
干泰華微一愣神,然后哈哈大笑道“無妨,無名這是真性情,甚和我的心意啊。”
血山的幾人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們少主喊你一聲伯伯,那還是你占了大便宜呢。
孫平一時有些尷尬,原本是喊無名來匯報軍情的。為了表示重視,才沒讓幾方來援的修士避讓。沒想到居然成了場認親大會,他一個大將軍反倒變成多余的那個人了……
當天,由信隼帶著三封密信飛往皇城。
第一封信是匯報當前西北戰線的戰況;
第二封信寫著破陣部的戰績,其中無名所用的戰術,戰陣,毒煙配方都有詳細的注解說明;
第三封則是介紹無名的身份背景,同時還附有一張七八分神似的畫像。
前兩封放在了長孫無風的案頭,致使龍顏大悅。
第三封直接遞交到了長孫宜年的手里。
老人看過信后神情上沒什么變化,兩手輕輕一搓,信紙便無聲無息地化成了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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