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是什么…？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搞的一愣，剛想還嘴，自己卻想到了那個時候，在高臺之上，那力量充盈，惡魔低語的時刻。

　　伸出右手，此刻它就是一只普通的手，連接著一根普通的臂膀。和當初奇怪的樣子完全不同。黃昏吃飯前的身體檢查中沒有任何異樣，沒看到我當時樣子的人肯定不會懷疑這樣的普通人有什么恐怖的秘密。

　　48級……當時的等級一放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我記得我從馬菲克城離開時自己只有37級。而此時此刻，原本等級最高的索偉爾與埃爾文溢出經驗卻苦于卡住不能升50。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因為我這樣一個異常奇怪的升級速度而驚訝。

　　但現在，相比對于種族的懷疑，升級速度的懷疑完全被拋到腦后。

　　“你還是人類么？弗洛德？”卡拉赫換了一種說辭，細想之下卻是意味不同。

　　“你們懷疑宮廷鑒定師的水平？”維納斯與索偉爾難得的同步起來，說了這么一句話。

　　我不知道怎么說，眺望遠處，遠遠的月亮下，有一處白色的光柱向上射出，那邊是圣人居作為烽火臺，被點燃的象征。

　　對于這片凈土來說，除了烽火臺附近的魔物消散，人民的生活倒是幾乎沒有什么變化。

　　“弗洛德！別走神好不好看！現在在討論你的事情啊！”我就走了這么一會兒神，就看到身邊走出去一個埃爾文，好像是沒得到任何人的支持而離開。

　　我看看他，轉過頭，看著剩下五雙堅定程度不同的堅定目光。

　　“這種時候，我應該說一聲謝謝？”

　　“這種時候你不說謝謝你還準備留著過年？？”

　　時間不早了，一行人離開了亭子各自回去睡覺。只留我一個人靠著木頭長椅，眺望冷清的湖面。殘月如鉤，在小有波瀾的水面上晃動，不時便會斷成兩截。

　　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一切，感覺就如同這水中的月亮一樣，虛無縹緲，不管是…

　　想到柯柯緹，心中莫名的酸楚與不安。

　　我也許是摸清了她的意思，但又可能完全無關，那時說出那種下臺階的話……有緣無分也無所謂了。一來是這次的戰斗讓我發覺不只是我，我們都很弱小，這場黑潮之后我們能存活下去幾個人還是問題。二來身份嚴重的不對等，在幻境之中還沒什么說的，回歸這喧囂沉悶的人世，她重新坐回她的城主之位，坐擁萬千擁護，相比我這種人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嘆了一口氣，靠在亭中的立柱上。

　　“怎么了？唉聲嘆氣的，不像你啊。”從身后傳來卡拉赫的聲音，我忙一轉頭，看到卡拉赫站在亭子外。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一時間手足無措。“怎么，還哭了？”

　　順著她的話，我一愣，然后打了個哈欠“沒啥，困得，雖然睡得挺多的，但是身體狀態還是不。”

　　“困剛還不走回去睡覺?”

　　“剛，感覺身上沒力氣，站不起來，這才剛剛感覺好點。我要，回去睡了。”

　　我想是要逃離她一般，雖然心里此時撲通撲通跳著，我想見她，但是真的見到了，又有一種偷了店家面包的罪惡感涌上心頭，我不敢繼續聽她說，連忙想要逃離。

　　剛走出兩步，就又被她喊住。

　　“弗洛德，謝謝你的鏡子，很可愛啊。”卡拉赫手中晃了晃，正是當初被我扔掉的鏡子。當初在最終試煉，我好像看到她胸前掛著這鏡子，而剛剛見到她胸前沒有掛著任何東西，覺得當時大概是自己看錯了。結果現在她手中真的拿出來了。

　　她走了過來，我腳下像生了根，想要逃離，但是腳卻不聽使喚。她臉上的微笑我此時覺得是如此的，如此的，

　　令我害怕。

　　“手伸出來。這個，給你，算是你的兔子鏡子的回禮。”我聽令一般伸出右手現在掌心中放著一個小小的八音盒，銅的材質冰涼的觸感從手心傳至心中。

　　她從我身邊走過，腳步聲遠離。

　　只剩下后背被冷汗浸濕的我。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思緒完全斷了線…

　　.

　　星海之下，柯柯緹牽住我的手。她低著頭，嘴里哈著白氣，身體無助的顫抖，似乎是剛剛鼓起勇氣做了什么，現在像皮球泄氣一樣。

　　“不用，無論你戴著何種的面具，我也會在這里保護你。或者這樣說吧，你也這樣理解吧，我覺得你楚楚動人又惹人喜愛，我愿意為你付出，愿意作為你的臨時的依靠。你也就當作是這樣就行。”

　　推開柯柯緹的手，邁向唯一的那扇門。

　　.

　　隨著敲門聲傳來，我的思緒跳躍到這里。“弗洛德！起床了！今天我們就該離開了啊！”門外傳來的雄偉聲音，來自于喬那個矮人。

　　“哦！”我記得好像有這么一說，起床想去衣架上拿衣服，卻發現自己壓根就沒脫。照著鏡子捋了捋打皺的衣服，用盆中的水漱了口洗了臉，晃晃脖子緩解一下趴著睡的疼痛，打開門，其他六人都站在門口，連同前面帶路的侍從，都在等著最后一個我。

　　“來了來了。”大踏步走上前，和他們一起前往城主大廳。

　　柯柯緹坐在城主的位子上，和馬菲克城城主的唯唯諾諾，又或者是在幻境中的弱小無助不同，現在才發覺，一身華服的她，比當初在王城中面見國王的壓力了小不了幾分。下面一個第四王儲，一個準精靈王，她一個城主還能有這種高高在上的氣勢著實不易。

　　我看了看她的手腕，奢華的裝飾品下沒有破敗與簡陋的褪色紅繩。不禁有點失意，垂下目光。

　　“這是約定好的，由我們珂美索城提供的援助。”柯柯緹女王一揮手，旁邊的一直舉著物品的侍從走上前。

　　1200枚金幣，30瓶圣藥，一包打開來里面是各式各樣粗加工過的礦石的麻布包，七枚各自鑲嵌著不知名但華美非常寶石的戒指，指環上用紙寫著名字。以及一封書信。

　　我拿上那枚寫著我的名字的戒指，原來是一枚可以強化吟唱速度的戒指。這倒是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強化吟唱速度，對于提升技能的威力與縮短準備時間都有幫助，而且對于我來說，還有一個特殊的降低魔力消耗的效果。

　　我沒有戴上它，而是將它收了起來。

　　放入的時候，我的空間中露出一絲藍光。我驚奇的看了一眼，原來是我本來以為丟了的機械核心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我塞進了空間，這點倒是非常意外。

　　接下來也沒什么需要說的了。我們一行人告辭，而柯柯緹女王也甩甩手，示意離開。

　　“你們都退下吧，弗洛德你留下。”柯柯緹的聲音和剛才相比多了一絲慵懶。勇士團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句退下說的應該，不會是自己這一行人吧？我們雖然是勇者，但是論身份地位絕對不是她一個城主比得上的。

　　然后他們交互的眼神鎖定到了我身上，笑了笑，都走了。

　　你們這是什么表情？周圍的侍從也已經全部離開。偌大的大廳中，只有柯柯緹和我兩個人。

　　“過來。”過了許久，柯柯緹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轉過身，看著座位上的她，還有什么要單獨跟我說的呢。

　　她指了指座位的扶手。我眼角一跳，但還是坐了上去。

　　結果得到的是她起身，對著我嘴唇的一吻！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二人的身上，身上的溫暖來自陽光與柯柯緹。還是說此刻柯柯緹就是我的陽光？

　　“！”我的反應速度沒想到此刻慢了半拍，柔軟的觸感傳來，但還沒過多享用，她便坐了回去，低下頭，剛剛的威風蕩然無存，仿佛回到了幾天前她弱小的樣子。

　　“弗洛德…”“嗯？”我看著枕著我手臂的柯柯緹。

　　“我聽說，你們只要把烽火臺全激活就算是完成了使命么？”柯柯緹的眼中流光溢彩，我此時倒難看出她的意思。

　　“嗯，激活所有的烽火臺之后，激活赫拉特古堡的，好像是屏障之后，我們的任務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據說只能阻擋個一二百年，后世還會被入侵，想要完全解決，只能深入西方魔王的腹地，殺掉魔王才算是完全結束。”

　　“弗洛德…”“嗯？說，我在聽。”聽著她戛然而止的話，我也點了點她。

　　“你，點燃烽火臺之后，別去當什么英雄了，來跟我一起吧，做我的丈夫。”

　　“…！”我被柯柯緹如此大膽的說辭嚇了一愣。一時間分不清現實與虛構，我急忙站起身，手足無措。

　　“哈哈哈哈。”柯柯緹也是一怔，但緊接著笑出了聲“你啊，哈哈哈哈。”

　　我看著她，心中本就寥寥的戒心也是放下，走上前去，輕輕地撫摸她的長發。

　　她被這意外的接觸嚇了一跳，但是并沒有閃躲。

　　“很累吧。”我指面具。

　　“為你放下。”她指未來。

　　這次的長吻是我主動送上的。

　　大概我們都在還一個愛做夢的年紀。騎士與公主，英雄與女王，那些歌謠中簡單又無法復制的情愛此時在我們之間傳遞。

　　頭頂的窗戶邊，一道人影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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