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受了重傷。營地里的醫藥有限，我就把他帶回來了。”

　　她沒說的是，驚蟄執意回村修養。

　　簡單的言語聽得胡小滿焦心。一切都還沒弄清楚，她沒多想，低頭進了船艙，鋪面就是一股濃郁的藥味兒。

　　“你怎么樣？”小滿半蹲在床邊，不知道伸出去查看傷勢的手應該往哪兒放，驚蟄胸口以下都被包裹這，臉上還有被火灼傷的痕跡，小小一片在側臉上，幸虧他一直未曾蓄發，要不然這會兒該是何等的丑，只濃郁的血腥提醒著她這人傷的很重。

　　“姐，你往旁邊去一下，”驚蟄看不清她的臉，微動的手輕輕握住胡小滿的。

　　胡小滿斂去眸中急色，退后半步，維持著蹲的姿勢，臉色凝重的用精神力查看他的身體。隨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看到驚蟄那些足可以致命的傷。

　　他內臟受損，背部應該受過重物打擊，加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外傷。擱在普通人身上吐口血人就掛了。

　　兩兩對望這不說話很奇怪，驚蟄打掩護的自言自語：“別擔心，我沒事兒。看著傷的重，其實是那些老大夫把我包得太嚴實了。”

　　一句話恨不得喘三聲還說自己沒事兒，逞什么強。楚娉婷別過頭，盯著晃動的燈影看，她余光控制不住的看向默然不語的胡小滿，很想看看的她的表情，是不是同自己一樣，心疼的哭起來。

　　靜靜的在一邊站著的二寶嘆息，。

　　其實也只幾個呼吸間，胡小滿就收回了外放的精神力，期間也聽到驚蟄的話。她頓時沒好氣的道，“你老大不小的了，對自己負點責任行嗎？傷成這樣，真是不知道該心疼你，還是罵你傻。”

　　“嘶——”扯動嘴角扯到傷口，驚蟄倒抽口涼氣。

　　他忍著痛道：“這次是我大意，以后不會了，我會非常非常小心，不在讓自己受傷。別生我氣。”

　　楚娉婷忍不住打斷他：“你別說話了，傷口又要裂開就有你受得。”

　　她關切的話中不無責怪的意思。胡小滿明白這人是真氣驚蟄了。她識趣的道，“有什么話以后再說，你先歇著。”

　　驚蟄不說話，把她的手收的更緊。

　　“怎么了？”胡小滿為了讓他說話不吃力，再次半蹲下，把耳朵湊近。

　　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驚蟄道：“我想回家。”

　　回握住他的手，胡小滿沒說什么，只是讓驚蟄多休息。但他執意如孩子一般，抓著她不松手，黑黝黝的眸子帶著明晃晃的渴求。

　　胡小滿又怎的狠下心來，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看望病號的幾個人出來艙門，進了對面的大艙，里面燈火通明，門口站著英姿颯爽的女兵。

　　不分主次坐隨意坐了。

　　胡小滿主動道：“留下別走了，紅薯后天就要出土，沒你在場我拿不定主意。”

　　紅薯的事情楚娉婷早就知道，那份早期由胡小滿寫的企劃書還在她書房躺著，她也十分注重，時不時的派人送些肥料過來。

　　聞言，她想也沒想的就點頭道：“好，正好紅薯的事情馬虎的不得。我暫且在你那兒住下。”

　　住下的一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驚蟄的緣故吧？胡小滿心里想的自然不會說出來，她剛才就感覺到驚蟄的情緒不對，十分不想與楚娉婷回府城，在這之前發生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猜測的再多也不好問。她讓二寶提前一步回去收拾。

　　走了一個二寶，屋子里就剩她們兩人。胡小滿問道：“南河跟王翦怎么樣了？”

　　楚娉婷語調平平：“南河受了輕傷，無礙。至于王翦”頓了頓，她輕笑道，“聽聞王家人又到你們村找十月游說她作妾，我就把王翦調到犄角旮旯去歷練了，倒是讓他逃過一劫。”

　　還有這茬？怪不得好久不見蹦跶的王家人。胡小滿嗤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王家又來拿身份侮辱人的事兒。

　　“我跟驚蟄吵架了”

　　楚娉婷突然這樣說道，然后自顧自的低頭笑起來，“我頭一次跟他吵架，竟然感覺還不錯，之前還以為他只會冷冰冰的像個木雕。”

　　“都吵架啦？進步了，”想驚蟄那樣沉默寡言的人，能跟他吵起來，胡小滿真心覺得不容易。繼而問道：“是因為什么吵起來的？”

　　楚娉婷道：“關于去哪兒養傷的事情，我想讓他去府城。”

　　他執意留下，甚至不愿意離開軍營。究其原因，楚娉婷猜的到，但她不想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

　　胡小滿忽然發覺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她蹙眉道：“戰事結束了嗎？驚蟄一心想早日結束這場沒多大意義的戰爭，不同你回府城怕也是因為這個。”

　　“知道驚蟄一把火燒了什么嗎？”楚娉婷挑挑眉，賣起關子來。

　　看她眉飛色舞的表情，胡小滿回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倉房。

　　“不會是燒死了什么了不得大人物吧？”

　　“那倒沒有，”楚娉婷喝了口香茶，與有榮焉道：“他是最勇猛的英雄，把蠻子的糧倉燒了，那漫天的大火在邊城城墻上都能看到。這場戰事不結束也得結束了，他們無力再戰，大將軍親自帶兵驅趕蠻子，很快就能恢復太平。”

　　“那太好了，河道跟邊關貿易也能恢復正常了。”

　　說是這么說，胡小滿私心在吐槽楚大將軍會撿漏，驚蟄要是沒受傷完全可以憑借燒敵軍糧草的勇猛領軍掛帥。不過人沒事兒就好。

　　“還以為你要說什么，點總是跟其他人不同，”楚娉婷對她的財迷樣兒表示不屑，但對她的避重就輕不妄言的行為表示欣賞。

　　胡小滿笑笑不解釋。

　　說了會兒閑話，驚蟄被移放到擔架上，幾個人小心的抬著下了船。

　　二寶安排的十分妥當，親自駕著馬車返回來。

　　楚娉婷提前上去親自動手安置驚蟄。

　　十分不情愿當電燈泡的胡小滿跨上馬開路。

　　村里亂糟糟的是住不下的，也不適合，便將人安置在村口的客店。連夜找了幾個干凈利落的婆子，燒火打掃看門的就都齊了。

　　一樓溫柔的晨光灑進狹窄的小巷，倚著墻窩在角落里的蘇文，早在城門剛開的時候就來了，等了好一會。他雙手搓著臉，哈切連天的從角落里走出來，肅整面容，面帶微笑的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

　　“誰呀？”

　　很快里面就傳來聲響。

　　一個拿掃帚的婦人面色不虞的開了門，抬眼一看是蘇文，她立馬笑起來，道，“是你呀，怎的這會兒就來了？文先生還沒起呢。”

　　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蘇文練練微微作揖，聲音壓得底底的笑著說：“這次是要緊事兒，我怕晚了文先生知道了怪罪。要不大姐先給我通報一聲兒？”

　　這婦人是‘文先生’也就是文師爺家的傭人。聽了蘇文的話哪兒還敢真的把人攔在門外，只不過之前幾次這人都面面俱到的帶許多東西來，這次手里空空如也，她沒撈著便宜，多看了蘇文好幾眼，才丟了掃帚進去通報。

　　見慣了高樓的蘇文，再看文師爺的院子，兩進的院兒，小巧中透著別致，偶爾還有下人腳步匆匆的走過。

　　他撇著嘴嘟囔：“仗著屁大點兒的官兒倒會擺譜。”

　　他幾乎每個月進城都要給文師爺送點吃喝用具，什么稀奇好玩的都送，這都是胡小滿的安排，蘇文覺得很沒必要，因為不是每次都能見到文師爺，就像這次，坐這兒半天了，也沒瞅見那老東西的人影。

　　但蘇文一點也不急，他悠哉哉的喝著香茶，余光瞅著人看。不得不說師爺的官兒不大，但權力高，是大官兒身邊的親近人。就像文師爺，他不是巡撫大人帶來上任的智囊團，但卻是府衙的常駐師爺，官兒小門道多，每個前來府城上任的官員都被他伺候的好好的。不折不扣的地頭蛇。

　　直到日上三竿，茶喝半飽。蘇文才看到從內院慢悠悠帶著人出來的文師爺。

　　靛藍袍子，頭戴綸巾，文師爺五十多歲的人了，腆著肚子邁著八字步，還精神的很。

　　蘇文趕緊上去作揖打千兒，畢恭畢敬道：“小人蘇文，見過文先生。”

　　對于師爺的稱呼他更喜歡別人叫他一聲‘先生’。

　　矜持的點點頭，文師爺道：“聽下人說你早就候著了？”

　　豈止啊。蘇文腹誹著，笑呵呵的回道：“我家胡娘交代的，不敢怠慢了先生，這會兒就走吧？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馬車當然是事前租好，后面過來的。

　　文師爺點點頭沒說什么，帶著人出門。

　　他一條腿踩在蹬車凳上，突然回過頭看向畢恭畢敬的蘇文。道，“同老夫一起乘車。”

　　啊？蘇文瞪眼眼角的皺紋都展平了，可見有多驚訝。

　　他反應過來后‘哦’了幾下，抹著汗爬上車。

　　說實話，他還是挺怵這位師爺的，屁股沾點地兒，虛坐著。

　　就聽文師爺不緊不慢道：“聽說你們村建立了免費學堂，十里八村的孩子都可以入學？”

　　很多人都打聽過學堂的事兒。蘇文瞬間心里有底了，挺了挺胸脯，謹慎又不失得意的回到道：“是的，不但有免費的學堂，而且女孩子也可以入學。”

　　特意頓了頓去看文師爺的表情，果然，他眼睛飛快的亮了一下，嘴角都繃緊了。

　　收回目光，蘇文盯著腳尖接著道：“不光如此，我們都在掃盲。”

　　文師爺直直的盯著他道：“掃盲是什么意思？說清楚些。”

　　有意賣弄，蘇文越說越多。

　　“到了——”馬車夫在外面吆喝道。

　　蘇文連忙撩開車簾往外看，近在咫尺的大樓每次看都讓他有種窒息感。

　　因為怕大路上來看熱鬧的人多，特意繞進小路。這會兒就馬車就停在村外圍的后墻。

　　蘇文不好意思的扭過頭尬笑道：“這么快就到了，先生請吧。”

　　話音未落，文師爺挺著上半身一把掀開車簾，驚訝的表情定格在他的臉上，一副不敢置信，我一定是在做夢的樣子。

　　只見那近在咫尺，卻需要仰面觀看的大樓整體呈深沉的紅色，它很高，脖子都感覺要仰斷了，還沒看到頂部。突然閃過來一張臉，嚇了文師爺一跳。

　　“我的天呀先生，您看見了嗎，看見了嗎，好高的房子啊，那是房子嗎？小的看著怎么像是山，咱們是不是誤會什么地方？幾個月前還沒有。”

　　仆人的失態彰顯了文師爺的內心，他差點也像這個仆人一樣驚呼出來，若不是提前知道的話。

　　是的，雖然遠在府城，但胡家村的動向會有人呈報給他。然而就算沒人呈報府城也有傳聞，說有個村子受了仙人指點，短短時間就冒出來很高很高的房子，說是叫‘樓房。’用一種叫水泥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讓人眼紅的傳聞。

　　“退下，”文先生斥退下人，保持著別扭的姿勢瞇著眼睛看著一棟棟的樓房發呆，他的腦子也在高速運轉這，最先想到的就是楚家那位攪事兒的大小姐。聽說，水泥的事情就有那位楚小姐的手筆

　　還聽說有人不想讓胡家村做這筆壟斷的買賣。

　　聽說，聽說，都是聽說，沒點有用的東西。

　　文師爺煩躁的撩下車簾，余光看見馬車里還有個人。

　　‘咳’。

　　清了清嗓子，他正襟危坐著叫住要下車的蘇文，微微皺著眉道：“楚家小姐，這次可來了？”

　　您還知道問呢！蘇文肚子里盡話，怕被看出來，趕緊低了頭道：“先生猜的沒錯，楚姑娘確實在，也是來參與這次紅薯收割的事情，。”

　　文師爺的臉的立馬變得難看，他來見這些平民是屈尊，楚娉婷也在，而且早就來了，那他就成擺譜了。也怪這蘇文，不將話早些講清楚，害他真就擺譜到現在。

　　“趕快進村。”文師爺微微閉這眼睛想說辭。

　　馬車剛一出現在路上就有人將消息傳回到村里，又傳到胡小滿耳中。

　　她這會兒正帶著一群人出村口。楚大小姐就不是等人的人，一早就催促著胡小滿開工，拖到這會兒是極限了。這不，一行人正要下地去。

　　“好大的架子，”楚娉婷冷眼朝大路上瞥了一下，微勾起的唇角充滿了不屑。

　　胡小滿抿著紅唇笑：“大小是個官兒，我去迎迎。”。

　　楚娉婷瞪眼：“開什么玩笑？不準去。那算是什么東西，能叫他見識一下已是不易，耽擱本姑娘的時間還沒找他算賬，你還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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