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娉婷又說到十月身上，她問小滿，“你可打算與王家做親？王翦以后的路是可以看得到的，十月配他不委屈。”

　　胡小滿撇嘴：“王翦去哪兒了？”

　　自打第一次他陪著媒婆和王大姑來到村里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王翦，南河，”楚娉婷頓了頓，垂下眼簾，接著道，“還有驚蟄，他們三人一同去了戰場。”

　　而且從幾人離開后，戰場上的消息就再也沒有傳到耳中。楚娉婷知道，這是高高在上的，父親的命令。所以她刻意不去打聽，原本是要回府城的，但意外收獲了水泥生意。正好，又可以忙一陣子，不用回去面對世家公子的畫像。

　　瞧，自己多自由，婚姻大事也能做得上一半兒的主。

　　她倏忽間的情緒低落，胡小滿感受到了，言簡意亥得道：“十月的親事你不用費心思管，我要讓王家后悔他們幾次三番的羞辱。”

　　“市儈俗人，與他們計較什么。”

　　兩人東拉西扯的，時而情緒低落時而開懷大笑，楚娉婷喜歡與他說話，特意住了一晚才走。沒有特意隱瞞蓋磚窯的事情，次日一早就有人找上門來詢問情況。胡小滿讓二寶與胡老爹接手村里的事，她帶著人去了一趟府城，把山里那塊已經蓋了磚窯的坡地，去官府交銀子買下來。

　　大山之地是沒有主的，附近村莊的人來去自由，也有權利找茬，不將其買下來，有很多麻煩！

　　胡小滿干脆拿了一千兩銀子，上下打通關系，將磚窯附近百里的山頭都買下來。

　　這種只有傻子才會干的事情官府當然歡迎，幾座山頭很快就歸在她名下。

　　買完地之后還不算完，胡小滿換了一身女裝，打扮一新，去見了巡撫大人。

　　巡撫是一個白凈的矮胖子，早在幾年前的干旱時期，這巡撫就使人去山村里找胡家，借用蚯蚓，用大蛇神的名頭求雨，安撫民眾。

　　大旱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胡小滿一人之力擺了田家一道，同時因為冤枉胡小滿投毒而得罪了大蛇神，全城都感染了鼠疫，進而生出來了一種神藥，青霉素。

　　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了許多，這幾年來巡撫大人膽戰心驚，又怎么會忘了胡小滿這一號人。而且那座民營磚窯廠就是他親手批的。

　　這會兒她上門拜謝……巡撫思量了一下，還是讓人請她進來。

　　“聽聞巡撫夫人喜歡禮佛，就帶了一尊小佛像，不成敬意。”胡小滿把帶來的禮盒打開，露出里面的白玉佛像。

　　那佛像通體白凈，沒有一絲的雜色，眉眼溫和，望一眼便心生慈悲。巡撫眼前一亮，示意靜靜立在一旁的師爺別讓人冒冒失失的闖進來。

　　胡小滿從府衙后門出來的時，師爺親自相送。

　　“文書下來之后，便讓人將巡撫大人親手寫的匾額送過去，先恭喜姑娘開業大吉。”師爺笑呵呵的拱手祝賀。心里暗道，這女子實在是不簡單，送了尊價值不菲的白玉佛像，致了謝不說還換了一副巡守大人親手題的匾，到時吹吹打打的送過去，他們十里八鄉的誰還不知道胡家有背景。

　　“承您吉言，”胡小滿笑呵呵得十分上道，拿出幾張銀票來塞給師爺。“給跑腿的官爺們添些茶水錢，勞煩師爺幫忙打理。”

　　師爺接了銀票，又把她朝外送了幾步。

　　胡小滿告辭離開之后，摸了摸憋下去的荷包，心都他娘的滴血了。

　　這一趟下來，零零碎碎的銀子加一起，花了有將近三千兩，三千兩啊！其中包括買下幾個山頭用地的費用和送禮的錢。

　　這筆賬越算越心痛，胡小滿干脆把它拋到一邊去，忙著買了些東西，又兌換了幾百兩的碎銀子，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城，一同來的有劉狗蛋兒和向大，三人蹬著自行車回村。

　　第000章

　　轉眼間已經幾日過去，但胡家村蓋磚窯，招人手的熱度不減。

　　這日天日晴朗，春風徐徐，隔了老遠就能聽到嗩吶和銅鑼的聲音，五六個帶刀捕頭抬著匾額一路上高調的進了胡家村。

　　提前早就得到消息的胡小滿，請了碼頭鎮的鄉長。匾額一送過來，就讓他揭了紅布，端端正正地露出四個字。

　　［大發磚窯］

　　名字雖然俗，但是意義好，巡撫親自起的。

　　讓護衛隊的人抬著匾額送到山里，一眾捕頭留下來大吃大喝，拿著賞錢，被客客氣氣的送走。

　　次日就來了不少祝賀的，都是十里八鄉聞風趕過來的人。

　　花里胡哨的表面事搞好了，胡小滿拉開架勢招工，一人一天二十個銅板，一月一結算，外面村子的人根本就輪不著，胡家村有一家算一家，全都安排了工作。

　　楚娉婷送過來學習的二十人也都到了，免費的勞工，胡小滿當然不客氣，將人分成兩批，一批去磚窯廠，另一批去水泥廠。

　　磚窯廠有老王全權負責，招夠了人手就回大山中去帶著人干活。閑置了幾日的磚窯廠又冒起濃煙。

　　水泥煉制廠也在大山中更隱蔽的地方，來回進出不方便，胡小滿便又招了一批村的人，修路。

　　正是農閑時節，村中閑置人手多的是，一說又招工，便一窩蜂的報名。胡家村成了炙手可熱之地。

　　一車一車不知名的原材料，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窄窄的鄉間小路被馬車壓寬了不止一丈，日夜不停的往來，一下子惹紅了不少人的眼。

　　第一批紅磚燒制出來后，由幾十輛大車從山里拉出來，幾十名漢子揮汗如雨的，小心翼翼的，將紅磚從大山里運出來。

　　走到半路上就被人圍了。

　　紅磚的美名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第一次親眼所見，一傳十，十傳百，都圍在路上看。它售價三文一塊，十幾兩銀子便能蓋一座大院的廣告，更是傳出百里。

　　白天運的磚頭，晚上運出的水泥，第二天又拉來了一船的沙子，干苦力的一窩蜂擁上去，半天時間就運卸到胡家村中。

　　第三天，紅磚，水泥，沙子，占據了幾大片空地，所有的材料準備齊全，胡小滿一聲令下，學堂建設開工，

　　村中間的最南邊，占地十畝有余的學堂正式開工，劉獵戶帶著抽調回來的護衛隊，抬水，拌沙，攪水泥。

　　熱火朝天挖地基的眾人都圍過來看。請過來裝門，蓋房子的師傅們，都在問，這是什么？

　　劉獵戶幾人把嗓子喊劈叉了，也沒解釋清楚水泥是啥。干脆把所有的人都攆走各司其職，開工。

　　紅磚墻體一排一排拔地而起，眾村民看了兩個月才，才終于發現，他們將四四方方的房間封頂之后又再往上加蓋，里面植入了名為鋼筋，水泥，混凝土的東西，胡小滿整天在工地上晃悠著，那學堂越蓋越高，直到蓋了三層，高大的房屋租足足蓋了兩棟。

　　眾人都在打賭他封不封頂。“姐——”二寶放大了嗓門，將胡小滿拉到一邊。“外地來了幾個商人，想買咱們的紅磚。”

　　“是嗎，”胡小滿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道，“讓他們等著，這會沒空。你先去把紅磚的事情跟他們講清楚再說別的。”

　　她沉思這，嘖嘖道：“那些人沒說要水泥嗎？”

　　水泥售價八百文一百斤。一噸起步，批發價七百文一百斤，要的越多越便宜。普通民用房屋不需要水泥，需要用水泥的多數是想蓋高層，商用最為廣泛。

　　可以想一想，城鎮售賣的土地并不便宜，住不開的情況下，自然要買地皮建房子，算下來又是一大筆的開銷。不是人人都那么有錢，可以隨便購買土地。但是有了水泥之后，完全可以把房屋推倒重建，蓋個三層五層的，幾十口子人都能住得下。商鋪也是同樣的道理。

　　二寶笑道：“他們怎么可能不說水泥，最開始問的就是水泥，聽了價格后就猶豫了。”

　　胡小滿失笑，點頭道：“把幾個商人帶到工地來看一看，不怕他們不心動。”

　　占地五百平米的房屋大致要用一千斤的水泥，也就是七八兩銀子，建蓋第二層水泥用量就會減少，比用木質房屋便宜多了。

　　“哎，我知道了，這就把人帶過來。”二寶匆匆忙忙的往回走。把這村口歇腳的幾個中年人帶到工地上。

　　他們遠遠的就看到鶴立雞群一般的高大建筑，離的近了，嘆為觀止。

　　那房屋只是半成品，周圍架滿了木制的梯子，人聲鼎沸，塵土亂飛。

　　距離太近，眾人仰著脖子才能看到頂部，就見幾十個人身上綁著繩子，頭上戴著怪怪的圓帽子，在半空壘磚。隱隱的還能看到頂部有鐵棍鑲入墻體四角。

　　二寶帶著人，站在工地的最外圍，指著堆積得老高的麻袋介紹，“那個里面盛的就是水泥，那邊是鋼筋，那一根鋼筋就值二兩銀子。有了這兩樣東西，想把房子蓋多少層都可以。”

　　有一商人，指著鋼筋驚訝的問：“這一棟房子蓋下來需要多少銀錢？”

　　二寶輕笑，“鋼筋最貴，百兩足矣。水泥也貴，幾十兩足矣，紅磚太便宜，不值一提。”他摸著下巴沉吟片刻，像是在算賬，點著頭說，“占地十畝的三層樓房，加上人工，二三百兩銀子足矣。”

　　“只要二三百兩銀子就夠？”商人驚訝的瞪大了眼，這樣一座磅礴大氣，占地頗廣的房屋竟然只要二三百兩銀子？要知道一座三層的亭臺閣樓也要百兩，那才多大一點兒，這可是十畝地，兩棟高樓！

　　“俺是小商戶，只想要點紅磚。”布衣打扮的男子，有些局促的說道。

　　“可以，”二寶笑呵呵的，爽利道：“不過你得再等一個月，我們村里的房子都要蓋成這種高樓，磚窯廠日夜加工也忙不過來。你要多少？”

　　布衣男子含胸駝背，騷騷臉皮道：“先要五千塊。賣的好了在多要…”

　　“我要一萬塊。”另一中年男子搶先喊道。

　　“我也要一萬塊好了。”

　　“水泥的價格能不能再降降？”

　　二寶笑出一口白牙，再三解釋道：“要的越多越便宜。”

　　他拉著人走了一圈，了解了他們的背景，談了幾筆紅磚出售的買賣。

　　二寶帶著他們出了施工場，邊走邊出主意道：“水泥是新物品，推廣起來肯定有麻煩，諸位手里若是接到大戶，可以帶人來看一看我們村。用東西的人認同了，咱們才好做生意。”

　　“我們這雖然不賒欠，但是不管事水路，還是陸路，都送貨到家，”迎著他們驚訝的眼神，二寶接著道，“積壓的東西若是賣不完了，質量沒問題，我們包管退換。”

　　全新的銷售模式，是這些商人前所未聞的。二寶又故意把前幾筆訂單露出來給他們看，幾個商人這才發現，訂購紅磚的生意已經排到幾個月后了。

　　了解清楚后，當即就有人簽下了協議，交下定金。

　　將商人送走后，二寶臉上的凝重似要凝結成冰。他把剛回到家的胡小滿拽到辦公房里。

　　“今天來的三個商人里面有一個是李家的老客戶。”二寶眼中的急切要流露出來，換成是田家，他都不會這么緊張。

　　胡小滿對他安撫的笑笑。

　　她坐下舒口氣，說道：“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要去哪家賣東西是客人的自由。又不是我們故意挖他李家墻角，緊張什么。”

　　當然是緊張你跟李家的關系，確切點來說，是跟李顯的關系。但這種擔憂，二寶不能說。姐姐對李顯有沒有情意，他不知道，但他心里很清楚，姐姐最不愿意傷害的也是李顯。與李家那邊的關系搞得如此僵硬，總歸是不好。

　　他默然了半晌，才說：“我們曾受過李家恩惠，總歸還是和平點兒為好。當然了，生意歸生意。”

　　這說跟沒說一個樣。胡小滿順著懶腰站起來，一邊攬著弟弟往外走，一邊問今天的事情。

　　得知又多了幾份訂單，她心里著實高興。一天天，銀子花的太他媽讓人心疼了。現在是只出不進，楚娉婷送來的那萬兩銀子花費了三分之二。

　　大棚里的蔬菜雖然在一車一車的往府城酒樓里送，但畢竟不是冬天，蔬菜上市時間只比普通農家種里的快了一個多月，賣不上太高的價格。扒掉大棚的開支，掙的銀子只夠養活護衛隊的。

　　肥皂和蠟，因為人手不足，也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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