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倘若遂心
魂魄進(jìn)入仙界,功德加身,云輦接應(yīng)。
仙骨寸寸新生,血肉憑空而起。
失去了人間界的靈炁滋養(yǎng),仙界之中再也不是先前所見的那般輝煌綺麗的模樣,而是覆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色彩。
在這一片灰暗之中,只有重光曾留在此處的那個術(shù)法,仍舊散發(fā)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葉綠蕪緩步走上前去,沒有一絲猶豫,便抬起手遣出魂力,將面前的陣法啟動。
“執(zhí)行人間界的意志,”她垂下眼簾,喃喃道:“將人間界的時間,拉回至二十年前。”
她許久以來心中所想,皆能在今日實(shí)現(xiàn)。
江河倒流,日出西方,無數(shù)魂魄從生死之間逆行而出,重新回返人間界。
在失去了靈炁之后,所有人的命運(yùn)都將從此刻開始改寫。
“倘若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便好了。”
仙界也已開始緩緩塌陷,葉綠蕪大步走入一片云霧彌漫之中,而后縱身躍下。
她護(hù)著永定侯府的嫡女躲過了三歲的劫數(shù),提前使了術(shù)法讓周國的謀算敗露,功勞盡數(shù)歸于永定侯府,全府上下數(shù)百人便因此而保住了性命,安享榮華。
“恭喜殿下,今日之后,便不會有人再對殿下說三道四了。”
自從皇后莫名崩逝以來,朝堂之中便起了些許流言,甚至傳出皇后是周國細(xì)作這等荒唐的話來。
錦衣華服的男子將書信折好,放入熏了梔子花香的信封之中,而后將一旁那個有些丑陋的印章沾了墨,端端正正印在上面,“將那些在朝中背后說閑話的,擬了名單給我。不過在此之前,先將這封信送出去。”
蔣文垂首應(yīng)是,將那書信好生揣入懷中。
僅需片刻的功夫,他便已看清了那書信上方的名字。
“永定侯府,葉氏綠蕪。”
幾年前侯爺入京謝恩時,葉家小姐曾隨著父親一同前來,僅遙遙一見,自家主子的心便已飄去了永州。
三月初三,太子大婚。
鮮紅奪目的紅妝一路從京都城郊外鋪至太子府門前,整個京都城皆掛滿了紅綢。
傳聞太子尋了三月,將昌國所有的螢石運(yùn)到京都城,而后研磨成粉,再兌進(jìn)漿糊里,薄薄刷在所有的紅綢之上。為的便是在那一晚,能夠讓未來的太子妃看到星辰落滿了人間。
十里梅林外,身著紅袍的太子騎在高頭大馬上,含笑看著遠(yuǎn)方的送親長隊緩緩走近。
整個京都城的百姓盡數(shù)前來,在兩側(cè)的梅樹下擠做一團(tuán),手中捧著各色花瓣,仰著脖子等待著那一片紅云而至。
“太子妃若是冬日前來,那時候這梅花可就全開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青黃不接,光禿禿的也沒什么趣兒。”
“殿下已經(jīng)等了半年,這婚期一到,便急急將人接來了,若是再等到冬日,殿下怎么會依。”
“正因著青黃不接,才能顯得出殿下的心。這些花都是含苞待放的時候從南邊送來的,一路上用棉被捂著,今日才能有這十里花香。”
十六人抬的花轎在梅林前緩緩落地,轎簾微動,其中便走出一個窈窕的女子來。
許明川翻身下馬,扶著她走上前來,柔聲道:“一路舟車勞頓,可是悶了?”
那女子搖了搖頭,嫣紅蓋頭上的流蘇隨之微微晃動,“我坐膩了轎子,由聞到花香沁鼻,便想騎著馬走一走。”
“既是如此,那不做轎子便是了。”他輕笑一聲,牽著她的衣袖走到方才的那匹馬之前,“不知這匹馬,你可看得上?”
太子迎親所用的馬匹,自然是千挑萬選,整個昌國也找不出第二匹能與之相提并論的了。
新嫁娘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后輕輕垂下頭去,聲音輕柔,“殿下說笑了,只是我不會騎馬。”
紅蓋頭擋住了她的視線,她自然不曾看到,許明川臉上僵了片刻的笑意。
自己是千金小姐,從未出過家門,又怎么會騎馬呢?太子對自己什么都好,怎的今日卻忘了這個。
她的思緒還未落下,便感到自己的身子一輕,在周遭的一片驚呼聲中落在了馬背上。
還未坐穩(wěn),后背便抵上了許明川的胸膛。
“今夜的京都城,會很美。”他的雙臂將她輕輕環(huán)住,而后握緊了韁繩,“馬上要入夜了,你想不想看看?”
他的聲音醇厚低沉,僅三兩句,便將她的一顆心都牢牢圈住。
十五歲的太子妃先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片刻之后便快速否認(rèn),靜靜坐在馬背上。
蓋頭怎么能在洞房之外掀開,太子殿下莫不是不喜歡自己了,才刻意這般說?
許明川看著自己身前穿著嫁衣的心上人,這一日他等了許久,可不知為何,心中卻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他總覺得,她應(yīng)當(dāng)是會騎馬的。
她應(yīng)當(dāng)會自己握著馬鞭,神采飛揚(yáng),笑著道:“許明川,我倒要看看你給我準(zhǔn)備了什么?”
而自己心心念念的這一天,十里梅林應(yīng)當(dāng)盡數(shù)盛開,嫁衣如火,與極盛的紅梅交相輝映,應(yīng)當(dāng)是他此生見過的,最動人的一幕。
紅綢之上的螢石在夜色中亮著幽幽的光,今夜原本無月,他將漫天的繁星摘下,掛滿了整個京都城。
可與他共乘一匹馬的人,卻蒙著蓋頭,什么都看不到。
多年以后,京都城的百姓們?nèi)栽诮蚪驑返溃悄甑陌倮锛t妝,羨煞了天下女子。
“圣上的身子最近越來越不好了,還有不少大人前來,借著請安的機(jī)會,明里暗里試探,都打算著回去好生做準(zhǔn)備呢。”
“這話自己知道就行了,亂說什么。”
許明川伏在堆滿了奏折的書案上,蒼白的雙唇上沾著一星血跡,他抬手用錦帕輕輕拭去,而后緩緩提起朱筆,顫抖著空白的宣紙上落下一行字來:“傳位于榮王明河。”
曾經(jīng)玉樹琳瑯的太子,在做了八年的皇帝之后,便崩逝了。
他那間從不許外人進(jìn)入的書房終于落下了鎖,其中層層疊疊放著數(shù)千畫卷。
自他大婚那日起,便每日一幅,從未有過疏漏。
案上仍舊擺著一副未完成的畫像,可卻再也不會完成了。
“皇兄對皇嫂真是情深一片,每日都要畫上一幅。”成為新帝的許明河輕笑一聲,將那未完成的畫卷細(xì)細(xì)收起,吩咐道:“將這些畫像,盡數(shù)送予皇嫂吧。”
蔣文垂首應(yīng)是,即刻便將所有的畫像盡數(shù)裝箱,送往鳳棲宮。
除了最后那未完成的一幅。
他陪伴了許明川三十年,如今請辭回鄉(xiāng),許明河自然不會不應(yīng)。
再次回到沉寂了許久的太子府邸,他第一次站在書房的案幾之后,提起擱置了八年之久的筆,在這幅畫像的最下方添上了幾個字——
“葉氏綠蕪,十九歲。”
所有的畫像之上,都寫著這樣一句話。
蔣文不知為何,而許明川也從未提起過原因。
人盡皆知,永定侯府的嫡女十五歲成為太子妃,今年二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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