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局04
“姐姐,那個死丫頭太過分了!”
“怎么辦呢?唉……誰叫鴻蕪姐寵著她。”
“姐姐!咱們不能就這么認命。”
花辭差點噗嗤笑了出來。
認命?什么才是命?
他們淪落到這個地方,居然還不認命,難道是要與天比翼飛么。
“那你倒說說,怎么個不認命法。”
“我們要給那死丫頭一個下馬威!”
“好。你說,我照著做就是。”
玲瓏頓住了。姐姐照著做?
怎么是姐姐照著做呢?
不是應(yīng)該姐姐來想法子么。
“姐姐!你是不是……嘲笑我呢。”
“喲,知道了呀?怎么看出來的。”
玲瓏眼眶紅了。
“我跟姐姐不一樣,姐姐是會讀書識字的人。姐姐出身名門家道中落罷了。可我這輩子從一出生就沒有起過。我自然跟姐姐比不上!”
玲瓏雖然不讀書不識字,可是人情世故可懂得很。
所以花辭才喜歡她。
現(xiàn)在她故意說起花辭的家世,又拿自己的悲慘命運做對比,就是為了激勵花辭。
恰好這個時候金兒也從門廊下走了過去,嘴里罵罵咧咧的。
“還以為嫦娥病了,我的好日子來了。結(jié)果哪里冒出來一個野丫頭……”
花辭看了一眼玲瓏,兩人裊裊婷婷迎了出去。
“金兒姐姐。”
金兒停下了腳步。警惕又狐疑的凝視著來者不善的花辭。
天歌坊說起來不過就是個青樓紅館,可里頭的學(xué)問大的很。
分門別類各自為營。
嫦娥是舞袖派,雖然一樣家道中落,可嫦娥本家是習(xí)武出身,底子放在那里,卻未必擅長詩歌吟賦。
但眼前這個花辭就不一樣了。
花辭本家是舉人家道中落,以前大小是個官家的小姐,那氣派當(dāng)然就不同了。
武道派和文道派自來就是勢不兩立的。
金兒警醒的盯著對方。
以前年紀小,中了文道派不少的奸計,這些人就是喜歡耍滑頭。
但是身體羸弱,來了個強悍點的大爺就招架不住了。
哭著喊著逃出了房間,跪在紅姑面前求救。
這個時候還不得派出武道派。
哼!
金兒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女兒,連大字都沒見過幾個,說書彈琴是學(xué)不來的,所以就跟著嫦娥娘子苦練舞技。
好不容易學(xué)會了一點,但那種嫦娥奔月的高技藝舞蹈卻是啃不下來的。
她心里也著急,但又不好在面上表露出來。
“金兒姐姐又是受了誰的委屈?”
說話的是文道派小娘子之首的花辭,花辭人品在天歌坊都是頂好的。
性格溫順,也不刺人,也不搶著出頭。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卻總是跟那些牙尖嘴利,沒讀過幾本書卻總喜歡拿騷詞懟人的小娘子們和聚在一起。
還有她身邊的那個玲瓏,也是討人厭的很。
瞧不,這會兒又跟了出來。
“金兒姐姐跟嫦娥小娘子學(xué)了那么久舞,怎么一朝嫦娥奔月就徹底慫了呢?”
“玲瓏。”花辭出聲呵斥了玲瓏,可是語氣里分明沒有責(zé)備的意思。
金兒心想看著花辭是個挺細致的人,可對房里的小丫頭過于放縱,日后肯定要被反噬。
長久不了。
還是嫦娥小娘子厲害,手段也狠,手底下的丫頭根本不敢出頭的。
這就不由得平衡了許多。
“我沒受委屈,我就喜歡叨逼叨,我這種粗人也就這點愛好。”
“金兒姐姐怎么是粗人呢……”
“金兒姐姐可真有自知之明。”
切!這兩個人。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吶?
“閃開。我們小娘子身體還病著。”
“病著還不照樣接客。”
這件事金兒簡直不想提。
提起來就是對嫦娥小娘子莫大的折辱。
什么獻舞的是個野丫頭,客人卻送到了她的房里。
嫦娥一素憑自己本是出場的,哪時候撿過這等便宜。
“真是病著還撿新人的便宜,可真有福氣。”
哪壺不開提哪壺!
金兒猛地撞了一下玲瓏的肩膀,正要過去。
玲瓏砰地倒在了地上,還沒作妖起來。
就聽到了噠噠噠的腳步聲。
能把腳步聲踩那么重的,一定不是自家的姐妹了。
果然來人不是別人,正好是嫦娥。
嫦娥臉色非常的不好,白里透黑,有些傷到了底氣的樣子。
“金兒!”
金兒顫巍巍的走了過去。
“讓你請個大夫,你在這嘮嗑?”
“不是……是他們纏著我!”
“誰纏著你啦?”玲瓏才被花辭拉了起來,嘴里就不肯閑著。
嫦娥走過來啪一巴掌就摑在玲瓏耳朵上。
耳朵瞬間被打的能滴出血來。
天歌坊打人是不能打臉的。
打了別人臉,是要挨鞭骨的。
那可疼的撕心裂肺。
嫦娥習(xí)武出身,下手重,玲瓏一下子被打的懵了。
自從到了花辭身邊還沒怎么挨過打了。
一下子就準備鬧起來。
可是花辭暗中狠狠掐了一把她的手。
別人的話可以不聽,哪怕紅姑的話都敢不聽,但是花辭的話是必須要聽的。
花辭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一旦花辭說不要她了。
玲瓏比誰都清楚,整個天歌坊都不會有第二個會要她了。
所以她才要表現(xiàn)的有用。
尤其是需要自己沖鋒陷陣的時刻。
剛開始的時候她不過是看不過去性格文懦的花辭被人當(dāng)面呵斥的了也不回嘴,就幫著出了個聲。
可后來才明白過來,花辭不是不敢出聲,而是要坐實自己在天歌坊書香門第千金小姐的角色立場。
但是她心里也會生氣,所以就需要身邊的人替她發(fā)聲。
很多時候她會故意攛掇別人替她說話。可有時候也不會不好用。
于是心思敏捷的玲瓏就明白了。
只要自己勇于搶著幫花辭發(fā)聲,小娘子就會招攬自己,對自己好。
明白了以后玲瓏的道路就清晰了許多。
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
花辭果然很喜歡她,甚至還教導(dǎo)她讀書寫字。
時間久了,玲瓏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花辭利用了自己,還是自己利用了花辭。
可是每天睡下之前、醒來之后,她都會做同一件事,就是告訴自己,不要忘記自己在花辭身邊的身份。
不能僭越!
如此“明白事理”的小丫頭,誰不喜歡呢。
回到房間后,花辭撫摸著玲瓏的臉,溫和的道,“你今天受委屈了。”
“我沒事……”玲瓏吸了吸鼻子,很懂事的道。“為了姐姐,我什么苦都能受得。”
花辭卻笑了起來,“你從來不是為了我,是為了自己。”
玲瓏的心底一駭。
“我不是說過,天底下只有你自己才能最寵你自己。”
“姐姐說的是。”慢慢的松了一口氣。
“你不是說要對付那個死丫頭么?”
“姐姐想到辦法了?”
“我是沒有辦法的。那個新人啊很得鴻蕪姐的心意。不過依我看吶,有人恨她可超過了你。”說著花辭點了一下玲瓏的鼻尖。
動作寵溺。
她就是擅長這種用小動作表達出自己與身邊人的親昵。
哪怕其實關(guān)系并沒有那么融洽。
“姐姐的意思是,嫦娥小娘子?”
花辭說的不錯,第二天一早嫦娥就找上了那個新來的丫頭麻煩了。
早上起打水一直都是個技術(shù)活。
每個人都想睡的懶。
但每個人又都想在第一個迎門。
所以洗漱的時辰就撞到了一起。
雖然此地不比北央寒冷,可是洗漱還是得要熱水。
這就有了不成文的規(guī)定。
只有大房里的小娘子才得熱水洗漱。
像金兒、玲瓏那樣的是沒有資格用熱水的。
用冷水擦擦臉和手就得了。
泠姬卻打了一桶熱水若無其事走了過去。
正好嫦娥身邊的小丫頭過來打水,得知新的熱水還在燒,要等一會兒。
嫦娥身體虛,一直出汗,立刻不高興了。
帶著人氣勢洶洶就跑了過來。
金兒也跟在身后。
這個泠姬的做派十分叫人忍不住。
她的眼里好像不懂得高低貴賤之分。
看到粗使丫頭受了氣還帶出頭幫忙的?
這就讓那些好不容易熬出頭,先前受盡折磨的大丫頭們不高興了起來。
好像自己之前所有的忍耐都一文不值了。
“你到底打哪兒來的。當(dāng)自己是千金小姐么?到了這地方千金小姐也得給我們讓步!”
嫦娥身邊的丫頭一件小娘子來了,有了人撐腰,立刻叫囂不已。
一石激起千層浪。
其余平日里就看不慣泠姬的大丫頭們也紛紛聲援。
而心底里默默感激著泠姬的小丫頭們則根本不敢為自己的伙伴發(fā)聲。
“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吵吵鬧鬧!”紅姑沒睡醒就被鬧醒了,心情不好的走了出來。
“紅姑!”嫦娥立刻委屈的纏住了紅姑。
紅姑看了眼她慘白的臉色,心里嚇了一跳,這不是得了什么癆病吧。
可千萬別禍害了其他的小娘子們。
于是默默的抽出了被嫦娥圈住的手臂。
空開一段距離才問道,“嫦娥,你說。”
“她搶了我的熱水!”
紅姑詫異的看了一眼泠姬。
然后默默的一瞪嫦娥,一揮手,“她就一個人。你們這么多人。自己拿回屋不就得了。”
有了紅姑這話,嫦娥身后的丫頭們立刻一哄而上,從泠姬的手里就要奪熱水的桶。
泠姬想也沒想,猛地一松手。
嘩啦一聲,還冒著熱氣的水灑了一地。
不僅如此,幾個靠的近的小丫頭腿上都被濺到了,蹦跶起來。
“紅姑!你看看她……”
紅姑這下惱了。
她知道鴻蕪喜歡這丫頭,本來偏幫她也是情有可原。
想說等把嫦娥打發(fā)了,再讓后面的人燒一壺給送去。
可是被她這一鬧,別的不說,真燙壞了人耽誤坊里招客是一,還得請巫醫(yī)是二。
她這活可就多了。
“做什么呢!水是你這般浪費的?”
西荒打水困難也是真的。
眾人一看紅姑都被惹惱了,更加歡樂起來,暗自看戲。
“灑了一桶水,你今日就別吃飯了。”說完紅姑頭也不回繼續(xù)睡回籠覺了。
玲瓏開開心心的回去把這件事情跟花辭說了。
花辭聽了卻沒幾分高興的。
“姐姐怎么不聽了高興?”
“為什么要聽了高興。”
“紅姑今天責(zé)罰那野丫頭了。”
“那讓嫦娥更仇視野丫頭了么?”
“這……倒是沒有。”
“那不就得了。”
“姐姐的意思是……”
“你以后也不用揣測我的意思。”
玲瓏咕噥道,“我也不是要揣測姐姐的意思。只是姐姐心思通透,我只是想學(xué)幾分皮毛罷了。”
奉承的話誰都是喜歡聽的。
花辭淡淡的笑了一下,“以后啊遇到這樣的事兒,你得幫助那丫頭。”
“為什么。”
“因為你是我身邊的丫頭呀。”
“可為何要幫她,姐姐又不喜歡她!對吧,姐姐你不喜歡她的對吧?”
花辭揉了揉她的臉,“對,我最喜歡你!不過呀你要讓其他的人覺得,她是我們文道派的人。”
“她能吟詩作賦么?”
“我覺得她會。”
“姐姐你真的要招攬她?”
“我要不要招攬她,是我的事。可是要讓嫦娥那邊以為我們要招攬她。”
“于是就會更加排斥她?”
“還要讓紅姑向著她。什么人在我們天歌坊最招人恨?”
“得到紅姑和鴻蕪姐……”
啊!玲瓏瞬間又明白了。
怪不得花辭從來不搶出頭,不在紅姑和鴻蕪姐面前顯擺自己。
這里的每個小娘子各自有些什么本事沒有人比紅姑和鴻蕪姐更了解的了。
多秀幾下也不會徹底改變印象。
但是卻會讓人眼紅。
雖然道理人人懂,但不是人人都能克制住自己。
所以才說花辭才是這坊間里頭最通透的,她是個能克制住自己的人。
泠姬輕輕的掠過房頂,落在了鴻蕪姐的庭院里。
那里站著一個人。
“你為何要教我?”
“教你不好么。”
“你是什么人?”
“不想學(xué)的話,走就行了。沒人攔著你。不過在這西荒腹地,你能活著走出去多遠,就看你本事了。”
“我學(xué)。”
“是為了殺那女人么?”
“難道我還應(yīng)該有別的目標(biāo)。”
“罷了。”
“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問。”
“你為什么要在這里教我?”
“因為這里有姑娘啊。”
“你喜歡姑娘?”
交談就戛然而止。
曳翡華被一腳踹中腹部狠狠摔了出去。
她知道,開始了!
她躺到床上的時候,腦海里繁雜的心思又傾覆下來。
以前覺得很重要的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的不重要了。
她聽到了推開門的聲音,她聽到鴻蕪在說,“以后要熱水去我房里去,別跟姑娘們鬧。她們也不容易。”
泠姬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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