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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難解心結


  如今的政王,是比寧澤清病發之時還要病弱的人。

  長時間積累的毒性一日爆發,哪里是那么好受的事情,就算是烏清笙日日陪侍在旁,關心著政王的一舉一動,將藥方調整了數十次,還是不能驅除已經在政王體內的毒性。

  “今日可稍微好些了?”桑平公主皺著眉問道。

  烏清笙看著長輩關心急切的眼神,也不愿將最壞的消息告知,只說道:“比昨日好了一些。”

  可并不是比昨日好一些就是好的。

  等眾人散去后,政王單獨問道:“我這般的樣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了,你也不必特意說好話,直告訴我,究竟是怎樣了。”

  到底是一國之君,想得也是比別人多些的。

  就算他目前狀況不好,也不能因著這把國事耽誤的。

  “若是堅持不了多久,也直說便是。也好早些安排好國中事宜。若是還能有回天之力,便放心些。”

  烏清笙輕嘆一聲,說道:“愫后所下的毒與那咳疾之藥長期相撞,雖積累下了毒性,可也因此抑制了毒性。突然下的藥猛了,也便壓不住了。陛下當下其實身有二毒,一是清欲散過猛的毒,而是藥性相沖的毒。難就難在不能同時祛除,否則平衡打破,怕是加重癥狀。民女如今也只是用藥性壓制著那毒,好讓其減緩發作。余下的會如何變化,卻是未知之數。”

  政王半晌不語。

  “澤請近來可好?快到秋季了,怕是又要發病了吧。”

  烏清笙見他突然說起寧澤清,也有些不知為何,答道:“有些隱隱不適之感,倒還沒有從前那么嚴重。”

  “明日,我去看看他,你也一起回去吧。許多日留在宮中,你也有些擔憂吧。”

  翌日,政王果真到了寧府,雖是坐龍塌到的府門口,身旁也有許多宮人陪侍左右,全然不似從前隨意步行而來的從容之感。

  “澤請府中果然已經載上菊花了。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是滿院的菊花盛開之景。”

  寧澤清已經看不清了,也不是為了菊景而栽的,只是心中的執念、思憶故人罷了。

  “屆時等陛下身體好轉,可再來府中一觀秋色。”

  “秋色是不必了,這夾雜著血腥之氣的景色,還是少看為妙,免得心中難安。寧將軍也不必將此記掛在心上,若是心生愧疚,想起了從前為自己而死的人便不好了。”

  寧澤清身形一滯,眼睛看不清,現在才隱隱感覺到,政王的神情似乎不似往日那般開朗,好像帶著些許憤怒的氣息。

  烏清笙見政王突然言辭犀利不似往日,又說起了舊時,亦有些擔心,想把事情遮掩過去。

  “陛下,到了喝藥的時候了?”

  “你出去,不要進來!”政王突然斂上了厲色,有些怒氣。

  烏清笙只能離去,帶著不安的神情看了寧澤清一眼。

  “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昏庸至此,竟然讓兩位肱骨之臣因此險些喪命。父王遺詔中說我太過寡斷,我便時時注意著此事,沒想到,原來這事早有源頭。那般爭執與無奈的對話,你怕是早就厭煩了吧。或許,從他死的時候起,便對我已經灰心了吧。”

  當年舊時重提,卻沒想到政王直將他自己的懦弱之處剖在人前,細細說著因自己而錯失的那些戰機,和因貽誤戰機而枉死的人,甚至將因此付出代價的人都一一細說著。

  那場悲劇,確實是因政王不能決斷而狠下的決心,兩人互相成全,最后將寧澤清送上了決斷之位。

  只要只有寧澤清一人在太子身邊,太子便不必因兩方意見不同而陷入困擾,難以決斷。

  可是至今,寧澤清仍不能想象,如果往后自己行錯一步,會將多么對不起為保全他而領死的人,若是他錯了,會招致怎樣的局面,夜深人靜時也時常在想,如果當時留下的不是自己,情況會不會好一些。

  可是眼前,卻是政王在還原當初的局勢,看到的不是兩人的相互成全,而是對他的不信任,間接的,就是對他的懷疑與否認。

  先王死后,應他的遺愿,為政王安排好了一應臣子,就是知曉他的性子,怕他在這個位子上難以坐穩,照顧他出生以來所帶的圓滿情懷。

  叔王知曉他的性情,怕被諸事染烏,也不愿讓他坐上這個位置。

  可笑,時舒一生都在為成為王上做準備,也自認為將諸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滿心歡喜,以為自己一定是一個另所有人滿意的君主。不想,卻是有那么多認覺得他難擔此任,甚至用那么強烈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可悲可嘆。

  “早知道我這個王上這么不招人待見,或許,我就該在燭之北那處沒了,或許眼前的子襲,也不會是這般模樣。”

  這般內有禍亂,外有戰亂的模樣。

  “陛下!”寧澤清跪在地上說道,“古往圣賢,孰能無過。帝王之位是定的,可不定的是臣子之位。我等本就是為輔佐君王而立在其位,何來待見之說?以眾人之力,輔佐陛下打理山河,本是臣子的使命,若國有不安,也是為臣者難盡心力。若陛下將一應事物過錯全攬與一人之身,又何來眾臣的職責。望陛下莫要妄自菲薄,安心養病,終有一日能將眼前之景重現榮耀。”

  “你還是沒有對我說實話。”政王淡然道,那語氣好似一個僧人,看破塵世后的出世之言,“父王讓你在我身旁,想來也是看中了你這點吧。”

  政王拂袖離去。

  等烏清笙回來時,寧澤清仍跪在地上。

  他知道,政王對他的看法已經徹底不似從前了,可這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清楚。

  自那日后,政王的病情又加重了幾分,將桑平公主急得不行。

  而也就是此日后,政王再也沒有與寧澤清說過話,甚至朝堂之上,寧澤清也再未發表過言論。

  他此時的一言一行,在政王眼中都有了新的含義,如此,倒不如不說了。

  至此,寧澤清作為一員將職,原因身體之狀留在京中通觀局勢之人,變成了一個脫離軍營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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