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懲罰
“夢娘姑娘莫怕,你是薛某請到府中的客人,薛某定會護你周全。”
朱衣侯薛無涯何曾對女人如此溫柔?見薛無涯說著就把莊夢羽往主位上帶,一群蛇蝎美少女一個個都紅了眼睛。
莊夢羽背上一陣惡寒,想說“算了算了”卻被薛無涯按在了主位上。那里剛才還是馮氏的位置。
薛無涯沒讓福身的眾女免禮,眾女也就只能繼續低著頭福身。馮氏哀怨地瞧了薛無涯一眼,見他站在莊夢羽的身邊竟是沒有坐下,一只手還搭在莊夢羽的肩膀上,心中又是酸疼又是冰冷。
莊夢羽也不比馮氏好多少。按著她肩膀的那只手像是沒用多大力氣,可實際上她幾乎是被摁在了椅子上,動都不能亂動一下。
胡思亂想著這騷包紅怕不是會葵花點穴手,莊夢羽渾身的汗毛都因為美少女們散發出的哀怨不滿而豎了起來。
“我早就同你們說過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讓你們不要去打擾她靜養。沒想到我不過午休時閉了閉眼睛,你們就陽奉陰違。”
“侯爺!不是的!您聽我們解釋!”
馮氏憋不住了,搶上前來兩步就想去拽薛無涯的衣袖。
“我們只是——”
“你們只是沒把我這薛府放在眼里,沒把我這朱衣侯放在眼里。”
薛無涯淡淡地打斷了馮氏的話,他明明是含著笑,卻令人有一種喋血之感。馮氏還沒到他腳邊,人已經被鐵馬一絆,摔倒在了他的腳下。
馮氏這一摔摔得極重,不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直接著了地,頭上的金釵步搖也掉了下來,連帶著發髻都散了。轉眼間一個華貴又充滿了風情的美少女就成了個沒人要的小棄婦。
“馮家的奴才可真是不得了。服侍了十年就沒人能奈何得了。”
“侯爺恕罪!侯爺恕罪!!”
尹嬤嬤跪在地上直磕頭。連她家主子侯爺都沒有要放過的意思,遑論她一個小小的嬤嬤。縱使馮家人會看在她這十幾年盡忠職守的份上饒過她一次兩次,可她這會兒哪里能去找馮家人來為自己說話?
“薛某自幼從軍,不通家宅之事,只懂軍中紀律。我配下三十萬鐵蹄,莫說一個侍從敢對我的客人失禮,就是我的副手敢對我陽奉陰違我也有權利斬了他。”
薛無涯的衣袖輕輕地擦過莊夢羽的臉頰,光滑與冰涼兩種感覺同時掠過莊夢羽的心頭。
“金戈,記得把頭留給馮氏做紀念。這好歹也是她家的忠仆。”
“是,侯爺。”
金戈抱拳出列,輕輕一提就抓著尹嬤嬤的發髻把老淚縱橫的尹嬤嬤從地上拽了起來。尹嬤嬤一聲尖叫,馮氏更是一口氣喘不上來,捂著心口在恐慌的眾女面前暈倒在了地上。
“別!!”
莊夢羽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勇氣,竟然一把就抱住了薛無涯的手臂。
“別殺了她!”
咽了口口水,莊夢羽心道自己真是吃多了撐著才會多管閑事,去求面前這個好看但比赤鏈蛇更毒的男人饒了一個差點兒拿長針戳她、又揪得她頭皮生疼的惡奴。感性告訴她有人為她出氣她該開心才對。
然而莊夢羽的身體里還有屬于二十一世紀法治社會的理性在叫喚著:他媽/的這世界的人怎么動不動就要殺這個殺那個!食人族見了他們這種為殺人而殺人的不環保行為,都要認為他們野蠻殘暴又恐怖的好不好!?
對沒錯,她今天是“客人”,看著主人處死一個奴才也沒什么。但明天呢?萬一自己明天就淪落成了一個奴才,那是不是惡毒主子作死,自己要么幫著惡毒主子干惡毒的事情最后落得個死的下場,要么就是忤逆惡毒主子直接被惡毒主子弄死?
難道就沒有不弄死人也能解決問題的選項嗎!
“別誤會,我這不是假惺惺地作戲想裝大度善良,也不是慈悲為懷不與一個惡奴還有她那惡毒的主子計較。”
灼灼地望著薛無涯的眼,莊夢羽很鎮定。
“我是不愿侯爺臟了手。”
“……哦?”
薛無涯一挑眉。
臟了手?他這雙手上也不知道染過多少人的血。如果手上沾了血就算是臟了手,那他這雙手染了無數人鮮血的手今后無論再沾多少血也都是一樣——畢竟早臟得不能看了。
“浣劍和我說過,侯爺是保家衛國的英雄。朱衣侯手上染得都是無恥侵略者的血。既然如此,”
莊夢羽雙手捧起薛無涯的一只手來,認真地拍完一記馬屁后煽情道:“一個惡奴不值得侯爺臟了手。”
薛無涯肩頭略略一點。他這樣的人當然是不會相信莊夢羽隨口說出的話的,他知道面前這個小姑娘就是在給自己戴高帽子、拍自己的馬屁。可是當他對上莊夢羽那清凌凌的眸子,對上莊夢羽那毫不避諱的視線,聽見她叫自己“英雄”,他心中竟然升起一點前所未有的溫暖來。
“再者——”
不是專業演員,沒法做到完美無缺的表情控制,莊夢羽在自己牛皮吹破了破功以前兇巴巴地轉向了被金戈提著,仿佛一只垂死老鵝的尹嬤嬤。
“就算殺了這惡奴又能怎樣!真正該受罰的人還不是一個都不會被罰!”
莊夢羽這話一說,眾女子心中都是一凜。倒在地上裝暈的馮氏也是心頭一震,攏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揪緊了自己的袖子。
別人注意不到馮氏的袖中,薛無涯倒是沒有拉下。他微微冷笑,就等著看莊夢羽接下來要怎么發揮。
“侯爺,恕我一個客人越俎代庖了。”
莊夢羽說著一拱手:“畢竟今天這事兒是先欺負到了我的頭上,我若是不擺出個態度,今后還得有人當我軟弱可欺,找我麻煩。”
“不錯。”
薛無涯從善如流地點頭。
得了薛無涯的應允,莊夢羽才接著道:“不如侯爺把這惡奴送回馮家,順便把今兒發生的事情也一并告訴了馮家人,看馮家如何處置。”
莊夢羽這話不可謂不狠。薛無涯讓金戈砍了尹嬤嬤的腦袋,那不過是在朱衣侯的恐怖傳說里新增一條幾天后就會被人忘記的傳聞。可薛無涯要是讓人把尹嬤嬤送回馮家,那就是朝著馮家臉上一巴掌,告訴馮家:你家女兒縱仆行兇襲擊我的客人,你得給我朱衣侯府一個說法。
馮家送女兒進薛府就是為了籠絡朱衣侯,抱住薛無涯這條大腿。只要馮家腦子還清楚,就不會為了一個奴仆、為了一個女兒而得罪薛無涯。
“奴才都是主子調/教出來的。奴才的不肖就是主子的失德。”
莊夢羽冷冷地勾唇:“侯爺不覺得這才是最適合這位嬤嬤的懲罰么?”
尹嬤嬤的鼻涕眼淚已經流了一臉,把臉上的胭脂水粉都給糊成了一團。海棠苑的花廳里寂靜一片,跪著的女人們無不不寒而栗。
尹嬤嬤被送回馮家,焉還能有命在!哪怕朱衣侯沒說馮家女兒失德,馮家也必會處死尹嬤嬤,好向朱衣侯表明自己的態度。若是朱衣侯再多提一句——
先前第一個主使自己的丫鬟去教訓莊夢羽的寧氏簡直不敢想象朱衣侯要是說自己“失德”,把自己退回到刺史府上,自己會有多么的凄慘。她的小丫鬟更是早已經抖成了一碗水,魂兒都快丟了。
在場的女人們一個個面白如紙,只道是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沒有攻擊性的姑娘到底是朱衣侯看上的女人,這樣心狠手辣斷人退路,還殺雞儆猴一下子震懾了所有的敵手,倒當真和朱衣侯是天造地設的絕配!
“夢娘姑娘說得不錯。金戈,就按夢娘姑娘的話去做吧。”
“是!侯爺。”
金戈抓著連連求饒的尹嬤嬤就要出門,見尹嬤嬤哭叫不休還想糾纏莊夢羽,干脆卸了尹嬤嬤的下巴,再把尹嬤嬤拖走。
莊夢羽這個現代人只想著這個壞嬤嬤做了十幾年的忠仆,又是聽自己主子出的餿主意才來對她動手的,馮家看在她的忠心上總不至于把人弄死。姓馮的美少女被家里人罵罵多少也該能長個記性,不再沒事兒就干惡毒女配才會干的勾當。
她天真地想著薛某人還算不錯,是個能聽得進別人意見的人。又悄咪~咪外加不要臉地夸自己真是急中生智聰明應對了一回,既沒鬧出人命,又和平地解決了問題歐耶!
薛無涯瞧見了莊夢羽眼中的小嘚瑟,恍然明白莊夢羽壓根就沒想到她的提議會造成什么后果。
給敵人一刀卻不給敵人致命的一刀,如果她的敵人是野獸,她這點慈悲只會讓受傷的野獸兇性大發。她遲早會被自己的天真給害死。
他現在相信莊夢羽是真的失去了記憶,否則身為丞相嫡長女的她不會不懂斬草要除根的道理,更不會一下子豎了那么多的敵而不自知,還暗暗竊喜,覺得自己做得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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