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后院
“原來如此。”
薛無涯點點頭,引著莊夢羽回小院的路上又與莊夢羽閑談了幾句。莊夢羽人生地不熟,又怕自己說多了不小心露出破綻,就閉嘴裝失憶的文靜閨秀。
早已經從主院回來的浣劍沒見著莊夢羽,小小的難過了一番。
雖然姑娘總愛在床~上跳大神,既不像名門閨秀們那樣喜歡琴棋書畫、戲曲刺繡,也不像鐘鳴鼎食之家的小姐們那樣喜愛涂脂抹粉,注重衣裳頭面。可她始終覺得姑娘不是探子刺客。
然而她一離開小院兒姑娘也就沒了蹤影,這明擺著是姑娘……不,探子和刺客真當自己無人看守,正中主子下懷地外出刺探去了。以主子的手段和個性,他斷是不會留著姑娘性命的。
“浣劍!”
浣劍還沒悲傷完呢,就聽見了莊夢羽的呼聲,她一抬頭:“姑、——”直接對上了薛無涯的視線。
臉色一白,浣劍喉頭一緊。她連忙想要對著自家主子跪下行禮,卻見主子袖袍一動。
浣劍心領神會,跪禮瞬間改成了福身。
“薛公子,有勞您送我回來。今日耽擱了您不少時間,還請您見諒。”
莊夢羽努力文縐縐著,說完又扭了腰似的福了福身。薛無涯看得好笑,浣劍卻已經是想捂臉了。這得是什么人家嬌養出來的女兒才能連福身都福不好啊!就是宮里的公主恐怕也沒這么嬌氣的!
“夢娘姑娘不必客氣。只需請我進去喝盞茶便好。”
莊夢羽反應了一下,這才明白這位薛公子的意思是他需要謝禮,不過謝禮只需要一盞茶就行。
嗯……她來的那個時代男士送女士回家,女士請男士喝杯東西也確實是禮儀的一種。就是這種禮儀一般得兩人非常熟悉、關系很好,或者是郎有情妾有意馬上就要成男女朋友的情況下才成立。她穿來的這個朝代都沒男女大防的嗎?……不管了,入鄉隨俗吧。人家說要喝茶,那總之就先給他一杯茶?
“那薛公子請。”
浣劍沒想到主子會直呼姑娘名諱,姑娘也真把自家主子往里請。
大梁因為常年和北涼打戰,民生凋敝、人力不足。是以大梁民間風氣豪放,男女大防并不嚴苛。不但男子能休妻,女子也能休夫再嫁。可那也僅限于民間。
但凡有點頭面的官宦之家,女子都不可于香閨內招待男子,尤其是未婚女子。哪怕有丫鬟伺候在側,這傳出也有礙閨譽。對于婚姻定終生的貴女們而言,有男子要求進她們的香閨喝茶,那便是不可饒恕的輕薄與羞辱。
“您請坐。”
莊夢羽請薛無涯坐下后見浣劍立在一旁看著自己腳尖沒有動作,就以為這請人回來喝茶的習俗還得是自己親手泡茶。想想自己也沒別的事情要干,她就請薛無涯稍等,然后讓浣劍燒水去了。
她作為總裁秘書自然是會泡茶的,泡得還挺不錯。否則老總的生意伙伴狐朋狗友來了,端起茶杯來一句“不好喝”就足夠讓她打包走人。
熟練地燙過杯子醒過茶,莊夢羽很快就為薛無涯奉上了香茗。浣劍在她身后已經是一身的汗,也分不清是燒熱水的時候熏的,還是被主子的試探嚇的。
薛無涯面上帶笑,看不出心思。他抿了口溫度正好的熱茶,只覺得口中甘香一片。
這院子里用的茶是瓜片,不僅是陳茶,還是碎葉。這陳茶的碎葉卻被泡得出奇得好喝。
“好茶。”
聽薛無涯這么說,莊夢羽也就放心了。可能是她太多心了,她總覺得這位薛公子好像在有意無意地試她。但他試她做什么?她又不是來應聘的。
“夢娘姑娘沏茶的手藝堪稱一絕,明日我可否再來,請姑娘指教我茶藝?”
莊夢羽要是長著尾巴就要搖尾巴了。浣劍什么都不告訴她,她得不到一點有用的情報。這位薛公子雖然總讓她有那么點兒不對勁的感覺,但人家溫文有禮,長得又好看。和他叨叨兩下說不定能對自己的現狀有多一點兒的把握呢!
“好……”把“好啊好啊”咽下去,莊夢羽清了清嗓子,矜持道:“指教不敢當,只要公子不嫌棄。”
莊夢羽住的小院子外邊兒后一片人工假山,幾個小丫鬟隱在假山的小山丘后面,隔著老遠的距離監視著這個小小的院子。
起初小丫鬟們還在七嘴八舌地抱怨自家主子太疑神疑鬼,侯爺怎么可能會喜歡上那么一個沒姿沒色的女人,等見到侯爺跟著那身份不明的姑娘進了院子,小丫鬟們個個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揣在懷里預備墊肚子的包子點心掉了一地。
“快……快回去稟報主子!”
分頭四散,小丫鬟們一半兒去了梨花館,另一半去了海棠苑。
薛家大宅荒廢已久,到薛無涯進京也只來得及修了修竹院、海棠苑和梨花館三處。修竹院不是主院,但主院尚未完全修好,所以薛無涯晚上都歇在修竹院里。
莊夢羽這小院子也是修竹院的一部分,所以沒有額外掛匾。又因為薛無涯下了命令,說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去打擾里面住的人,違者直接發賣出府,所以莊夢羽一直耳根清凈。
海棠苑和梨花館安置著薛無涯回京路上各種官員、巨富以及皇親國戚們送來給他的美女。這些美女統共有四、五十人,不說人人都是絕色,倒也各有風情。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幾十個女人擠在一起,那就是一場混戰。
回京路上還好,女人們都知道侯爺誰的面子都不能拂,所以送來的女人他一個都不會拒。身邊的女人流水似的換,幾乎沒有一個人能連著侍寢侯爺也是一樣的道理。所有的女人心中都憋著一口氣,就等著侯爺在京城落定了腳,自己就要去對侯爺施展魅力,讓那群小賤蹄子們看看誰才是真正得寵的人。
不料進京第一日侯爺就把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帶回了府里,還交待她們誰都不許去妨礙這位姑娘養傷。這可不讓幾十個女人都打翻了醋壇子?
“所以我都說了吧!那女子分明就是有預謀地來勾引侯爺的!偏生諸位姐姐還不信!現在可好,人都帶進屋子里去了!”
一個身著鵝黃折枝花卉羅裙、挽著墜馬髻的女子哭得差點兒背過氣去,任憑攙扶她的丫鬟如何勸,她依舊是淚流不止。
“誰又能想到會有人不要命地從落雁塔上跳下,就為了能得爺的青睞呢?”
一聲幽幽的嘆息出自倚在窗邊的女子之口。這女子穿得素雅,一身淺淺的水藍,仿佛凌波仙子般不食煙火。就是眉宇間除了哀怨憂愁,還有一絲淡淡的煞氣。
“哪怕有可能會被當成刺客,也能拼上性命一跳。我要是爺,我也得為這姑娘的癡心心折……”
“仙兒妹妹當真好心性!”
梳著挑心髻,一群鶯鶯燕燕中衣飾最為華麗的女子冷笑一聲,藏不住面上的譏諷:“仙兒妹妹不愧是太子千挑萬選才選中的美人!對自己的魅力有如此大的自信!哪怕已經這么多天都沒能見上侯爺一面,也不像我等姐妹這樣心急!好!好!真是好!”
“……”
被馮氏這么一通譏誚,銀仙兒不說話了。她抿著薄薄的嘴唇,垂著長長的睫毛,倒真如同畫中仙一般美。
馮氏最見不慣的就是銀仙兒這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鼻孔里冷哼一聲,馮氏對還在咬著手帕嚶嚶哭泣的寧氏大聲喝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除了哭還有什么用!如今侯爺不在,你哭得再好看又能有什么用!?”
轉向一眾美人,怒火中燒的馮氏咬牙切齒:“各位姐妹,不論過往你們與我馮依依有多少的齟齬,如今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大家也都看見了,咋們處境都一樣,誰都沒能多得侯爺的一分寵愛,就因為這府里多了個不速之客——”
馮氏幾乎是一字一句:“今后各位姐妹大可各憑本事來俘獲侯爺的心,為今之計,我們必須除掉那個獨占了侯爺恩寵的女人。……姐妹們,依依說得可對?”
“哈秋!”
莊夢羽又一次打了個天大地大的噴嚏。這已經是她在這府邸里第二次感覺到沒由來的惡寒了。
薛公子已經走了,她決定讓浣劍去把窗戶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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