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田螺
喝完了那碗藥,紀五福再度陷入沉睡,而這一覺,直接便睡到了申時。
悶出了一身汗,渾身黏黏糊糊,她將手從被子中抽出來,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神智漸漸清醒。
那個人!
她猛然坐起來,但因為整整一日未曾進食,眼前又是一陣發黑。靜待那陣眩暈過去,紀五福擁著被子靠在床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給自己把了個脈,嗯,風寒已退。
只一劑藥,便能將她這么嚴重的風寒治好。
難道,真的是靳大哥?
但直覺又告訴她,不太可能。那人似是有心隱瞞的,一直沒有說話,再者靳大哥若真的前來給她治病,一定會留下來守著她直到她好轉,并備好清淡小粥等她醒來。
并不是她認為自己有多重要,而是靳大哥就是這樣細心體貼的一個人。
可她認識的男人,來來去去也就這幾個了啊,再沒有其他了。
紀五福抱著頭想來想去,愣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下一刻一個念頭閃過——
她的雷擊木!
不管怎么樣,她病得渾渾沌沌之時,家中來了一個陌生男人這是個事實!
防人之心不可無,紀五福頓生冷汗,迅速穿起鞋襪,直奔地窖那堆雷擊木。蹲下來數了又數,“嗯,一根都沒少。”
數完后她卻突然有一種連地窖都不安全的感覺。想了想,便抱著雷擊木出了地窖。
換了個更隱秘的地方將雷擊木藏好,她輕吁一口氣,來到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面。
“會是田螺公子嗎?”挑起幾根碗里細白的面條,慢條斯理地放進嘴里,紀五福想到小時候爹給她講過的田螺姑娘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里,有位小伙子為人正直善良且孝順,但卻因為家中苦貧與老母身患重病,甚至拖欠親戚好幾兩銀子,所以一直娶不到媳婦,而小伙子的母親到頭來也因為此事郁郁而終。
有一日,小伙子在地里撿到了一只大田螺,他開心地將它帶回家與自己作伴,并每日定時給它換水,悉心照顧。
小伙子起早貪黑地下地干活,希望能多存些銀子,能將拖欠的湯藥費還上并盡快成家,以完成母親臨終前的遺愿。
這一日,小伙子照樣披星戴月地回到家,身心疲憊的他只想隨便下一碗面條應付過去,但推開自己的屋門后,他驚呆了。
桌上竟擺著就算是過年的時候也吃不上的雞鴨魚和鮮美的菌湯,早已餓得發暈的他顧不上思考,坐下來便大吃大喝起來。
吃飽喝足后緊接著的是又困又乏,竟就這么趴在飯桌邊睡著了。
次日,發現那桌殘羹冷炙竟都消失不見,而自己是在床上醒來的。他便以為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便又出門下地去了。
只是接下來,一連三天都是如此,每日從地里回來,都有一桌好酒好菜等著他,甚至連洗澡水都燒好了。
他再也不認為那是個夢了。
于是有一日,他假裝出門干活,實際上卻偷偷躲在門外,透過門窗監視著自己家中動靜。
屋中靜悄悄的,忽地廚房中水缸的蓋子被一只纖纖玉手緩緩推開,從水缸中走出一位美麗的姑娘!
小伙子大吃一驚!
只見那姑娘挽起袖子,開始忙里忙外,開始幫小伙子洗衣做飯。
小伙子趁其不備,繞進屋中,偷偷往那水缸中一瞧!那只大田螺竟只剩下一個田螺殼,原來,那美麗的姑娘原來就是養在水缸中的那只田螺!
小伙子將田螺殼藏了起來,田螺姑娘不得不留了下來,嫁給小伙子為妻,從此過上了幸?鞓返娜兆。
紀五福想著想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算什么神仙愛情啊……以前年紀小不懂,只覺得很羨慕小伙子能娶到賢惠的田螺姑娘,但現在長大了,越想這故事越不對味……
小伙子將大田螺帶回家是為了哪天湊夠一盆炒來吃的吧?而后來又將田螺殼藏起來,逼田螺姑娘嫁給自己,這跟強搶良家婦女有什么區別?
又想到那個喂自己喝藥的田螺公子,紀五福忙低頭吃面,不再多想。
吃完了面,正打算將碗洗一洗放回廚房,眸子一垂,發現桌面上還放著那男人給她喂藥的碗。
她拿起來,聞了一聞,將藥方子聞出了七七八八,但其中有一兩味愣是沒聞出來。
那人做事很謹慎,雖然是用的她的廚房熬的藥,但她找遍了整個廚房,里頭就連半點藥渣都沒留下。
她更能確定對方不是靳愄了。
拿起那只盛過藥的碗,她邁開步子正要往廚房走去,忽地又停下了腳步。
這只碗上,為何會有油?
她將它舉高,發現上面有幾處地方竟是沾上了油跡。
紀五福緊緊地盯著那幾處油跡,像是要將那只碗盯穿一般。那些油跡,是手指端著碗的形狀……
她將自己的手指緩緩地貼合上去,這是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
還有……小指……
那男人的小指,并不是完整的一個小指。
她臉色微變,血色盡失。
烏拉烏曾經說過的話此時此刻又回響在她的耳邊——
“他的手,那位神醫的手,右手尾指的地方少了一小截。”
…
…
黑衣男人緩緩行走在山林間,身后跟著長相駭人的雙頭兄弟,以及渾身長滿了長毛的,看起來依然猶如野人一般的毛毛。
忽地他停下腳步,微微嘆了口氣。
雙頭兄弟上前,給他遞了一個饅頭。
黑衣男人笑著搖了搖頭,“我并不是餓了!
毛毛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一把清脆又新鮮的果子,也遞了過去。
黑衣男人依然擺手,“我也不是想吃果子!
毛毛與雙頭兄弟的兩個頭皆對視一眼,紛紛無措地低下了頭。
黑衣男人伸出缺了一截小指的手揉了揉毛毛的頭,又看看雙頭兄弟,“說實話,你們怨過我嗎?”
毛毛與雙頭兄弟想也不想地猛力搖頭。
黑衣男人似是自嘲,“是啊,你們怎么會怨我,你們自生下來沒多久便活在這人跡罕至的崖底,沒有與外界過多接觸,便不會有那么多尋常人該有的怨懟!
毛毛搔了搔頭,不太理解。
雙頭兄弟似乎懂了,又似乎不太懂,想了想,指了指饅頭,又指了指自己。
黑衣男人便放聲大笑,“哈哈哈,你這家伙,有吃的就可以,其他都不重要是吧?哈哈!。
笑著笑著又有些感傷,“沒想到我蒼耳子,如今在你們面前才能真情實意地笑上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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