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眼見過巴扎服食下藥粉后，本來不正的胎位一點一點地打著轉，最后順利生產。

　　難道這藥粉還能令那白喜妹的異位孕變成正位孕不成？長錯了地方的胎兒，能自個兒爬回胎宮里？

　　不，這絕不可能。

　　她果斷否決了自己。

　　柳酬勤果真搖頭道：“沒有，但那白喜妹當場服食了藥粉，回家后沒多久那胎瘤便自動排出，并且沒有傷了根本。”

　　婦人即使流產也會像正常生產一樣，不但元氣大傷，還需要坐上起碼一個月的月子以固本培元。白喜妹這樣的情況跟小產的區別不大，但卻絲毫沒有傷了底子，可見那藥粉神奇之處。

　　紀五福還有一事想不通：“他夫婦二人可是一人一包藥粉，難不成那李狗蛋也身患奇癥？”

　　“據在場的人回憶，那李狗蛋只是陪妻子出來就診回去的路上遇見的這神醫賜藥，李狗蛋本身是沒有病的。但不知為何，那神醫只看了李狗蛋一眼，便又扔了一包藥粉過去，吩咐他夫婦二人各自服下。”

　　這么說，那李狗蛋也必定是得了什么不為人知的隱疾，被蒼耳子一眼看出？

　　紀五福從沒見過這位神醫，但這段時日以來，聽了這位神醫的種種事跡，早已經被這位神醫深深折服。

　　這天底下，沒什么事兒，哪個百姓會主動去找大夫為自己看診，整天疑心自己身體有疾？多半都是事發了，暈倒了，流血了，才去找大夫，才會診出毛病來，因此大多數的人身患隱疾卻不自知。

　　而即使宮中的御醫們的醫術都是頂尖的，但也沒有幾個能有一眼看出對方隱疾的功力。

　　同時她一直以來心中的隱憂也從未散去：那神醫露了這么一手，恐怕當下就有人盯上了他吧？他......可還在世？

　　“這位神醫，真的自那天之后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嗎？會不會跑到別國去了？”

　　柳酬勤嘆氣，道：“你認為，上頭那位在別國沒有探子么？”

　　紀五福心下黯然。

　　“紀姑娘，”柳酬勤垂眸看茶杯，聲音低了低：“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好奇，李狗蛋和白喜妹為什么會雙雙入牢嗎？”

　　“你剛才不是說了他們夫婦二人偷豬肉嗎？”紀五福理所當然地道，豬肉價格都快趕上金子了，入牢不是正常的嗎？

　　柳酬勤一窒，說這紀姑娘心思單純吧，有時候處事方式又讓人感覺挺穩重，凡事考慮周全。但你若要真說她思維慎密吧，這因豬肉而入牢明顯是個套，她竟深信不疑？

　　他的神情有些嘲諷，卻不是因為面前的姑娘。

　　紀五福盯著他看了半晌，忽地道：“他們是不是被抓起來.......煉藥了？”

　　因為找不到那蒼耳子神醫，所以上頭那位失去了耐心，干脆將服食過藥粉的人控制起來，希望從他們身上煉出同樣的藥粉來？

　　柳酬勤低頭喝茶，沒有回答她的話。

　　她知道他這已經算是默認了，頓時心里一股涼氣直往外冒，“都三年過去了，為何現在才找個借口將人抓走？”

　　柳酬勤卻道：“有的事情，紀姑娘還是不要知道太詳細的好。”

　　“那好，為何只抓走了李狗蛋夫婦，那其他的人呢？那么多人服食過這種藥粉，為什么不全抓回去？”紀五福壓抑住心中怒氣，盡量讓自己平靜。

　　“那自然是因為怕引起他們的警醒。”殺豬也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豬全殺了不是？全殺了，以后想吃了沒得吃怎么辦？

　　“你知道這些事，為什么不想辦法通知其他人逃跑？”紀五福對他陣陣失望。

　　“我也身不由已。”柳酬勤疲憊地抹了抹臉，“但紀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保住你身邊的人。”

　　他知道那個李小蝶，便是當年服食過藥粉的人之一。

　　李小蝶，楊大嬸，一眉，烏拉烏，還有村長王富貴......一張張臉從眼前飛快掠過，她咬牙站了起來往外走：“你不去，我去！我去通知他們讓他們盡快離開明月！”

　　“沒用的。”身后是柳酬勤的嘆息，“只要他們踏出明月半步，他們就會提前被關起來。”

　　現在這些人在上頭那位的眼中不過是散養著的藥材罷了，若他們膽敢離開，那便統一圈養起來。

　　紀五福感覺深深的無力。許久后才抬起頭來：“我還有一個問題。”

　　“紀姑娘請隨便問。”她救了自己的命，自己今后便是說任她差遣也不為過。但有的事情瞞著她，也確實是為了她好，以免她平白無故惹禍上身而不自知。

　　“當天蒼耳子神醫拿出了十包藥粉，為何問遍了當時的許多在場的人，都只知道有八位服食了藥粉，另兩位到底是誰？為什么卻是無人知曉？”紀五福疑惑地道。

　　公羊述幫她打聽回來的消息便是如此，人人都只記得前面服食了藥粉的八個人，為何沒有人知道最后的兩個人是誰？

　　“那日神醫雖拿出了十包藥粉，但當場給了人的只有八包，余下的兩包......他其實是給了一名男子。”柳酬勤知道的自然要比紀五福知道的要多。

　　“什么男子？”紀五福不自覺地屏息道。

　　“據說是一名沒有露出面容只露出了一對眼珠，全身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子。當時圍觀的人都多是高照村或鄰村里的人，卻是無人識得這黑衣男子，因此大家都說不出來最后兩包到底是給了什么人。”

　　不認識，所以無從說起。

　　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跳在聽到“黑色長袍”的時候跳得奇快，像是要從胸腔處跳出般，她失神著低喃：“會是那個黑衣人嗎？”

　　殺了桐達取心，還害死了巴扎的父親的那名黑衣人？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腦子得以繼續運轉：“那神醫問也不問，也不需要看清那男子的面容，便直接給了他兩包藥粉？”

　　這只能說明一點，神醫與那黑衣男子熟識！

　　柳酬勤頷首道：“但我們也查不到那黑衣男子的來歷，事后他更是與那神醫一樣無跡可尋。”

　　紀五福正要說些什么，門外有人輕輕敲了兩下，傳菜的伙計端著一個托盤，上頭放著兩道菜走了進來。

　　“客官，讓您們久等了，這是我們店的招牌菜松鼠桂魚，請客官慢用。”

　　等了這么久，總算上菜了。

　　早已餓了的柳酬勤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先吃飽再聊吧。”

　　伙計們陸續上菜，要繼續聊也沒法聊，只得先吃了。紀五福拿起筷子，往魚肚子上的肉一夾，神情微變——。

　　“先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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