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試探
周寂提前入京只是為張了了了卻拜祭父親的愿望,如今心愿已了,下次再來時應(yīng)該就是半個月以后了。
次日清晨,兩人早早的退掉房間,并未在城中久留,只是在離開之前去了趟法度寺外,隔著山丘遠遠的朝著沉寂的佛寺瞧了一眼。
由于慈航普度修為已至合道,對法力感知尤為敏銳,所以周寂極力收斂氣息,裝作游方術(shù)士的模樣打量寺院上空與汴京城上空劇烈變化的天地元氣。
人道氣運承載國運,而安國圖騰亦是神龍,所以在周寂的望氣之術(shù)下,虛空中風(fēng)云變幻,好似有一條龍形的氣流帶動天地元氣,拖著長長的尾巴,在云層盤踞沉睡,每一次呼吸都吞吐出淡金色的國運之氣,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吸引至法度寺內(nèi),消弭無蹤。
若是大國昌盛,國運所化龍形必然化虛為實,猶如活物,如今周寂所看的大安國國運卻已然連實體都無法維系,僅能看到的只剩一條龍形的氣流輪廓,恐怕再過不久,就連這模糊的輪廓都無法維系了。
張了了沒有周寂的法力自然看不到他眼中的畫面,只不過她從周寂的神色變化中隱隱看出不妥,不禁面露憂色,主動詢問道:“公子,你用望氣術(shù)看到了什么?”
周寂對安國并沒有什么歸屬感,但眼見一國氣運被妖物這般吸食,心中的不悅自然溢于言表。
將自己看到的情景向張了了大概說了一下,正待周寂打算轉(zhuǎn)身離開之時,突然心神一動,猛然轉(zhuǎn)身,便有一支箭穿云而來,直指他所在的這座無名土丘。
與此同時,利箭傳來的方向,鐘聲悠揚的響起,法度寺響起了浩大的經(jīng)聲佛號。
“南無慈航普度佛祖,南無慈航普度佛祖”
突然響起的鐘鳴壓下了弓箭脫弦的尖嘯,后續(xù)連接成片的佛號更是將利箭穿云的音爆徹底隱去。
在周寂眼中,遠處的佛塔驀然生出金色的光芒,有一尊佛陀,在虛空若隱若現(xiàn),金色的佛掌,做出禮敬的姿勢,佛光如波浪般,悠遠蕩開。
而這道寒光凌然的利箭正是從佛塔之上射出,如光似電,夾雜著汴京上空才會有的國運之力。
慈航普度發(fā)現(xiàn)他們了?
周寂腦海中立刻否決了這個念頭,如果真是慈航普度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絕不會使用這么聲勢浩大的攻擊手段。
畢竟天下正道的眼睛都在死死盯著這里。
在沒有足夠的力量舉世為敵之前,慈航普度不會輕易的與佛道兩門徹底撕破臉皮。
想到這里,周寂心中稍定,指尖彈出一滴銀灰色的水珠,水珠迎風(fēng)便長,轉(zhuǎn)眼就已化成另一條龍形的氣勁,迎面撞向裹著安國國運之力的利箭。
自古以來,天地萬物都有相生相克一說,如果說正道修行的法力對邪魔外道有著先天克制的話,那么裹挾著人道與國運的力量對修行之人也有著無法抵抗的克制關(guān)系。
畢竟修行之人所追求便是超脫凡塵,他們的境界由來也都是從斬去塵緣的過程中感悟,如果一旦承載上人道因果,輕則境界倒退,重則打落凡塵,至少在洗去身上業(yè)力之前,暫時是與修行無緣了。
眼下對方的這道利箭看來就是專門為正道人士所備,為得應(yīng)該就是防備他人窺視。
如果周寂只是尋常的修行者倒也無妨,只需施展法力將利箭擋下即可,可慈航普度雖未與他蒙面,但對他體內(nèi)的《玉清仙法》與赤華銅精極為了解,如果擅自將其流露,必會被人發(fā)覺。
所幸前幾日李澤贈予他一團壬癸葵水,此物與赤華銅精相仿,也是凝聚了人道氣運所生,所以既能幫他擋下這一擊利箭,也可以抵消掉沾染國運因果的危害,可算是一舉兩得。
水龍與利箭相觸,兩者之間,出現(xiàn)了短暫的僵持。
而佛塔上那尊虛幻佛陀看到這般情景后,也隨之生出變化。
只見佛陀一指點出,箭枝忽然爆炸,一縷黑氣,隨著碎片,撞進水龍體內(nèi),好似油鍋里進了火星,經(jīng)過一陣熾烈光芒后,便生出‘嗡嗡嗡’的聲音。
兩團法力相撞,雖算不上驚天動地,但也會引發(fā)爆裂巨響。
周寂以元神操控壬癸葵水,將猛然膨脹的水龍盡力收攏,并未將爆炸的氣浪從中泄露,導(dǎo)致水龍表面碎裂出許多坑洼,卻也沒有對外有絲毫波及。
這場斗法交鋒,確實別開生面。
從頭到尾,那只神箭的主人,都沒有露過面。
唯獨佛像浮現(xiàn),和那支箭上的黑氣耐人尋味至極。
秋風(fēng)拂過,佛塔巍然而立,虛幻佛像雙手合十,無聲的道了一句佛號,身影隨霞光消散。
而周寂也并未逗留,伸手撫向張了了的肩膀,兩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適才是何人窺視寺院?”
慈航普度張口吞下一團安國國運所化的龍氣,緩緩調(diào)息,閉目問道。
它雖在銅塔中,卻對法度寺內(nèi)的事有著完全的感知。
前院方丈匆匆忙忙的從寺外趕回,跪伏在地道:“參見我佛,適才弟子見佛主布下的陣法被歹人觸發(fā),便第一時間帶著武僧去寺外查看,只可惜并未找到觸發(fā)陣法的人。”
“廢物!”慈航普度眼皮跳動,但緊閉的雙眼并未睜開,體內(nèi)氣息流轉(zhuǎn)突然分出一縷,猶如紅色的絲線般探出體外,穿過完全封閉的銅塔鐵壁,將瑟瑟發(fā)抖的老僧層層包裹,再收回時,原地只剩一張干癟的人皮被袈裟掩蓋。
“來人!傳命宮里,探查這兩日進出汴京的修行人士,不管宗門來歷,格殺勿論!”
陰戾的聲音傳出銅塔,在院中回蕩,原本冷清的角落突然涌出一群妖氣四溢的蜈蚣朝塔前的人皮擠去,轉(zhuǎn)眼就將其撐成一個皮膚灰敗,面無血色的蒼老僧人,嬉笑道:“謹遵老祖宗法令。”
......
汴京城外,洪河之畔。
周寂與張了了沿著官道朝泰州的方向行去,張了了歪著頭看向周寂,疑惑道:“公子剛才隨手就將慈航普度的偷襲化解,為何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周寂苦笑道:“那可不是慈航普度本尊,甚至連分神都不算。適才法度寺上空的佛像有些像是元氣幻化,又好像一尊神靈,可比起真正的神靈而言,實力又遜色不少。”
從李澤那里聽說過‘規(guī)則’之說后,他當(dāng)然明白這座佛陀法相所缺少的,應(yīng)該就是神道冊封,可即便如此,也依然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糅合了道佛神三種力量創(chuàng)造出的佛陀,雖然渾身上下并無法力波動,但驅(qū)使的力量卻是比法力更加恐怖的人道國運。
‘唔...幸好提前來了一趟汴京城,要不然在與慈航普度交手之時,突然冒出這種東西,必然要吃大虧了。’周寂長長的舒了口氣,看向張了了,笑道:“不過還好,有了李河伯所贈的靈物,正好能與之相克。”
說到這里,周寂突然覺得心神一跳,莫名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從元神深處升起,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低頭掐算卻也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是從而來。
“公子......公子!”張了了在旁看著周寂終于露出笑容,卻又突然失神,不禁露出擔(dān)憂之色,輕聲喚道。
這種感覺突然而至又突然消失,周寂來不及細想,只是搖了搖頭,對張了了笑道,“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些事。”
兩人騎著駿馬在官道漸行漸遠,而大江另一邊的江口縣硯秋卻與另一個她從未想到的人不期而遇。
江口縣位于廬州城外,廬州城有著大江入海口最大的渡口,靖王府在此地亦有船舶生意,所以硯秋并未選擇在廬州渡船,而是選擇了較為偏僻點的江口縣渡口。
嶗山道位于泰州府境內(nèi),從此地走最為便捷。
硯秋看著慢慢靠近的泰州渡口,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微笑,而途徑此地的木魁見到立于船頭的硯秋,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
“貧道木魁見過郡主。”木魁腳步一點,從岸上消失不見,聲音落下時,整個人已經(jīng)站在了船檐上,身影猶如鬼魅,令人猝不及防。
硯秋也被突然出現(xiàn)的木魁嚇了一跳,據(jù)她所聽到的消息是木魁曾在衍縣伏殺過周寂,并且叛出玄心宗被人稱為魔魁。
至于后來的種種變故,猶如她身在棗頭山別院,消息匱乏所以知道的很少。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伏殺過周寂的人,與她是敵非友。
伸手撫向腰間,銅鈴傳出一聲清脆響動,硯秋側(cè)過身子,神色戒備道:“我是該稱你為魔魁,還是木魁?”
木魁目光掃過硯秋腰間鎮(zhèn)魂鈴閃過的熒光,笑道:“魔魁這個名字已經(jīng)被周寂襲殺在東海海溝里面了,貧道現(xiàn)在仍是木魁。”
硯秋這些天修行,雖然境界沒有變化,但真氣已經(jīng)飽滿,距離化神境只差臨門一腳,神魂蛻變之余,依稀能感覺到對方毫不掩飾的妖氣泛濫。
冷笑一聲,硯秋注意到木魁提及周寂時眼中的異色,心中戒備更勝,“那木魁道長前來泰州不知所為何事?”
木魁面帶笑容,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在他本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幾道血絲從眼角悄然浮現(xiàn),緩緩向瞳孔靠攏,以至于臉上的笑容也顯得猙獰了幾分,“貧道本想去汴京拜會故友,只是一路上都在煩惱要帶去什么禮物,無意間見到郡主,心中歡喜所以便來打聲招呼。”
硯秋心中一跳,感覺到極度的危險從木魁眼中散出,下意識的便想轉(zhuǎn)身逃離,可如今渡船還未靠岸,向后是數(shù)十里的泱泱大江,想逃又能怎么逃呢?
看到硯秋眼中的懼意,木魁臉上的笑意更甚,眼眸中血絲悄然密布,猩紅的雙目雖然看向硯秋,其實更多的注意還是來自嘉州府的方向。
當(dāng)初聶真君為了拉攏靖王,送于王府一柄上品法劍,而靖王則把那柄法劍交予硯秋認主,以他目前的實力雖然不懼法劍之威,但他擔(dān)心的是觸發(fā)法劍時會不會引起玄心宗的長老們注意。
想到這里,木魁知道此事絕不能拖,沒等硯秋反應(yīng)過來便飛身而起,木質(zhì)的渡船突然間支離破碎,一塊塊木板漂浮水面長出無數(shù)青藤枝蔓,朝向下跌落的硯秋纏繞而來。
硯秋提前早有準(zhǔn)備,見木魁暴起出手,便當(dāng)即將銅鈴摘下,一聲猶如鐘鳴的巨響從體積不到巴掌大小的銅鈴中傳出,一時間,聲震百里,掀起水浪滔滔。
硯秋修為不到化神,尚且無法凝聚法力,這一擊已經(jīng)差不多耗去體內(nèi)七成真氣,本以為能為自己拖延一點時間,讓她能躲入水中潛逃。
可她沒想到的是化神境與練氣境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只見木魁完全無視了猶如實質(zhì)般擴散開來的聲浪,隨手一揮便將氣浪完全打破,另一只手探出,無數(shù)枝蔓從掌心延伸而出,散落在硯秋周邊的破碎木板隨之聚攏一處,片刻間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組成一樁囚籠,將她困入其中。
直到這時,天外才傳來一陣喧囂轟鳴,遠處云層激蕩,在一道彩光之下左右分離,裹挾著堪比化神境中期的法力朝木魁所在的方向呼嘯而來。
木魁面露冷笑,伸手拈起玄心劍訣,在劍光臨近之前,水面突然穿出一柄烏黑色的古樸石劍,擋在了木魁的身前。
上品法器終究只是法器,論及材質(zhì)又能比上先天五行之一的蒼輅厚土。
木魁學(xué)著周寂以蒼輅厚土打磨出的石劍質(zhì)地堪比靈寶,一擊之下,法劍崩出一塊缺口,朝硯秋的方向倒飛而出,锃~的一聲插在了囚籠之上。
木魁手持石劍,踩在一截木板上浮于水面,揮袖將四處逃亡的落水之人盡數(shù)誅殺,只留下硯秋神色莫名的看向身旁的斷劍,似乎已經(jīng)被嚇呆了。
“郡主,且隨我走一趟吧。”
硯秋看著緩步走來的木魁,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任由囚籠表面的荊棘劃破手掌與手臂,強忍著劇痛握住了插在囚籠上的半截劍身,一縷若不可見的金光從指尖亮起,細細的金粉隨指尖觸碰流入斷劍,頓時將融成一團鐵水,聚攏在了硯秋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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