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立春了，但風依然有刺骨的感覺，用手使勁搓了搓僵硬的臉，讓五官都熱乎起來，這才把渾渾噩噩的思緒全部轉變為了清晰的圖像。

　　“上官博這小子，唉……”孫良邊自言自語著，邊把上官博的形象跟那個勝利聯系到一起。

　　兩人的外形是完全不同的，就連姿勢也一點相似點都沒有，可孫良總是不由自主地把勝利想成了上官博。

　　又一陣涼風吹來，這次孫良沒能抵擋得住，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孫良走回桌邊，把手機拿起來一看，一絲微笑掛上了嘴角：“小丫頭，這個鐘點打電話，肯定沒啥好事兒，嘿嘿，喂……”

　　電話那頭是長時間的沉默，這讓孫良有些不知所措，可他不想主動開口詢問花茶，好在花茶沉不住氣了，帶著質問的口氣說道：“為什么讓劉吉海接浪淘沙的案子？”

　　孫良長出了口氣，不用花茶再說下去，他就已經明白花茶的意思，這是來問罪了：“這是局里的安排！”

　　“局里的安排？那不就是你的主意嗎？你不知道劉吉海跟這個案子的牽扯嗎？”

　　“好了，已經定了的事就不需要再討論了，辦好謝思雨的案子吧！”

　　“爸……”

　　好久沒有聽到女兒開口叫爸了，孫良一怔，一股暖流涌上了心頭，可花茶接下來的話馬上把這股暖流化為淺淺的怒意：“我覺得你變了，變得勢利了！”

　　孫良的臉已經變得有些發青了，施鵬不滿意，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滿意：“你是不是想教我該怎么辦？”

　　“還用我教嗎？你這樣處理，早就有決斷了，我說還有什么意思，把劉吉海安排跟我搭檔我就不追究了，現在竟然讓這個敗類辦浪淘沙的案子，也不知道你這個老刑警是怎么干的，說明白點，這是覺悟有問題！”

　　孫良本不想在電話里跟花茶吵的，可臉上又覺得掛不住：“那你說該怎么辦，教給你來查？劉吉海是你的搭檔，他能不插手嗎？”

　　“那最起碼劉吉海也應該回避的，而不是現在的主辦！”

　　孫良深吸了口氣，抬手看看表，已經凌晨2點鐘了，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你去休息吧！別搞壞了身體！”說完作勢要掛。

　　“身體壞了可以休養，思想覺悟壞了就需要大動筋骨啦！”花茶毫不禮讓，還在肆意暴發著憤懣。

　　孫良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紅，眼看獅子吼就要開始了，可他竟然強壓下來，降低了音調說道：“如果你不睡覺，那就陪我一起去醫院！”

　　“我馬上到！”

　　幾分鐘后，孫良和花茶就在樓下的停車場見面了，孫良叼著煙，而花茶則一臉的疲像。

　　兩人默默無語，對視了足足有一分鐘，這才默契地走向了花茶的警車。

　　去醫院的路上更是沉默，花茶看似在專心開車，可內心里卻氣鼓鼓的，她埋怨父親不應該把案子交給劉吉海，但他也知道孫良的脾氣，定了的事就不會再更改了。

　　而孫良卻顯得很坦然，因為這段時間的沉默讓他理清了思緒，思前想后，自己這樣做雖不是上上策，但對于方方面面都能照顧得到了，現在還不是跟云書記唱反調的時候，他需要公安局內部工作的正常秩序，過于激進的作法都會讓這個龐大的機構無力進行正常的工作程序，當前，不是要考慮辦案的事，而是要跟市委市政府搞好關系，否則，別說辦案了，就連自己的位子能否保住都很難說。

　　凌晨的道路上一片寂靜，偶爾有一兩輛超載的貨車疾馳而過也無法打破夜的寂寥。

　　醫院門口已經停了幾輛警車，都是二隊隊員的座駕。

　　等到花茶停好車，兩人這才步調一致地往一樓大廳走去。

　　由于刑警二隊安排了人執勤，所以，兩人很輕易地就找到了林浩所在的手術室。

　　手術室外的走廊里站滿了人，五顏六色的打扮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這些人的職業，他們都是林浩的手下馬仔，一個個肅穆得像是木頭樁子，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吸煙，全都默默地站著，臉上的焦急說明他們跟林浩感情很深，看來，林浩在這班小弟中間的威信很高。

　　鐵五和上官博還有麻七志強都在離手術室門口最近的椅子上坐著，看到孫良和花茶前來，上官博吃了一驚，站起身來就想離開，卻被孫良喊住：“勝利，林浩的情況怎么樣了？”

　　上官博不得已轉過身來：“孫局，剛才醫生出來說從林浩胸腔里取出一枚鋼珠，應該是韓寶打的，而且他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看來挨了不少打，剛才兄弟們已經獻過一輪血了，醫生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說這話的時候，花茶一直在注視著上官博，秀眉緊戚，牙齒輕輕咬著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狐疑樣子。

　　孫良斜了花茶一眼，轉過頭去，把鐵五和上官博叫到了一邊單獨說話。

　　孫良掏出自己的玉溪，分給鐵五和上官博，然后開門見山地問道：“鐵五，你送這么大禮給我，說吧，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

　　鐵五也不客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孫局，我想洗白！”

　　孫良不置可否地回道：“就這么簡單？”

　　鐵五點了點頭：“包括我成立的新眾和，也不想再走以前的老路，今天捅了浪淘沙，就是想表明一下態度！”

　　“那夜太美的生意怎么辦，據我所知，黃賭毒也都有所涉獵啊？”

　　“孫局，你說錯了，黃賭有，但毒品我鐵五絕對不沾！”鐵五說完看看站在身旁的上官博：“不管是以前的老眾和還是現在的新眾和，毒品我們絕對不碰，這是原則！”

　　鐵五贊同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黃賭怎么辦，難道你都要放棄，那你的兄弟們吃什么？”

　　“我想統一天安市娛樂業，讓所有的產業都走上正軌，那才是正道，撈偏門，賺錢是不少，但那是折壽的買賣，我不想老了以后讓我兒子被人戳脊梁骨，罵他是混混，小痞子！”

　　“我明白了，你是想讓公安局這邊給予支持吧，沒問題，天亮我就召集中層干部開個會，下一步嚴查天安市各娛樂場所，不過，你得告訴你的兄弟們，盡快把那引起上不了臺面的業務都肅清……”

　　“呵呵，孫局，我既然下了決心，就早有安排，再說了，今晚咱們配合得不就很好嗎？”

　　孫良愣了一下，然后開懷大笑起來：“哈哈，我早就知道你利用我，不過，這樣的事情，也算是互相利用了！”

　　鐵五也露出會心地笑，但笑過之后，鐵五問道：“孫局，我聽說這案子交給了劉吉海，他可算是主謀啊，還有那些走私車，我不信他不從中拿錢？”

　　孫良頗有深意地看看上官博：“消息挺靈通啊，是不是看到刑警二隊的人啦？”

　　上官博沒有逃避孫良的直視，但眼神中的恍惚卻讓孫良明白了一些。

　　“別的我不多說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只能說這些了，現在我強調一點，你們多派幾個人，協助干警們一定要看好林浩和紅線，直到案子結束！”

　　孫良的手搭上了鐵五的肩膀，使勁往下按了按，鐵五會意地點點頭。

　　“紅線那里我就不去了，畢竟是位女同志，而且二隊的人守著，我去不太方便！”

　　孫良又向手術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林浩這小子不錯，可惜走錯了道，不過跟著你們也算是混出頭了，好了，不說了，有事直接給我打電話吧！”說著，孫良從懷里掏出張名片遞給了鐵五。

　　花茶見孫良要走，緊跟了上來，走到上官博身邊的時候又打量了他一番，這才跟父親并肩走向了電梯間。

　　這次花茶沒有拒絕陪父親一起回家，父女兩人開開家門躡手躡腳走進去，各自回臥室休息去了。

　　孫良躺下沒幾分鐘，又坐了起來，拿著電話來到衛生間，把門關好后撥了個號碼：“佟廳長嗎？實在不好意思，這么晚了打擾你休息，我想匯報個情況，關于鐵五身邊的那個打手叫勝利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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