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孫良拿定了主意，語氣中就多了幾份堅定，為了能讓施鵬很容易就聽出來，表情也變得刻板起來：“好了，別再為這事爭執了，你有意見可以保留，但現在還是要做好一隊的隊長，不管是哪個團隊，對天安市公安局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也許一時不會有什么讓人賞心悅目的實質性進展，但你要記住施鵬，做為一個人民警察，我們需要做的不光是打擊犯罪保護人民的財產和切身安全不受損失，能夠讓整個社會都看到人民警察積極向上的一面也是極為重要的，特別是你，做為一隊隊長，要堅決把這種不良情緒打散，好了，你先出去吧，忙活了一晚上，回家休息！”

　　孫良說完這番話，就轉過身去，把兩只腳飄在桌沿上：“我累了，得睡一會兒，明天還要跟進浪淘沙的案子，如果你不想回家，那就在我辦公室湊合一宿吧！”

　　施鵬嘆了口氣，眼看著孫良閉起了眼睛，全身都放松下來，自己也不好再站這里討人嫌了，走到孫良桌前，剛要伸手拿那盒玉溪，可又縮回手來，從自己懷里掏出煙來點燃后出去了。

　　剛拉開門往外走，閉目養神的孫良咕噥道：“你的要求組織會慎重考慮的！”

　　施鵬慘淡地苦笑著，關門走人。

　　孫良睜開眼睛，瞟了眼桌上的煙盒，惋惜地搖搖頭：“唉，還是不夠堅決啊，要是上官博，早就伸手拿去了，連打火機都不給我留！”

　　伸手夾出一支煙，點著后又閉起眼睛，一邊吸著一邊捉摸著今晚的案子。

　　鐵五睜開眼睛，看看墻上的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拿起手機來撥通了花茶的電話，可響了幾聲，電話就掛了。

　　孫良無奈地吐出一口氣：“這小丫頭，還在生我的氣，不就是找個搭檔嗎？上官博那么頑劣都被你用槍指著變了樣，難道你就對付不了一個劉吉海？”

　　等了半天，花茶都沒有回過電話來，這讓孫良感覺索然無味，跟自己的女兒鬧到這一步，實在不是他這個父親希望看到的，可沒辦法，他們父女兩個不只是代溝的問題，在處理方式上也有了很大的區別。

　　孫良甚至在想，自己女兒再過幾年也許就能體會到他現在的難處了。

　　想到這里，孫良拿起手機給女兒發了條短信：“別累著了，早點休息！”

　　花茶接到孫良的信息時，正坐在二隊的辦公室里，跟一臉慌張的劉吉海對視著，一副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直逼得劉吉海不知所措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劉吉海偷偷抬頭，發現花茶還在瞪著自己，壯了壯膽子，裝作不在乎地問道：“這有什么，孫隊長，只不過幾個朋友而已，現在這案子又歸我管，我給他們送點吃的不行啊？”

　　“不行！”花茶斬釘截鐵地回答讓劉吉海一愣，雖然花茶的彪悍他早有耳聞，可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極不適應。

　　“我就送了怎么著吧！你覺得我違反紀律，那就找督察投訴我，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

　　花茶的語氣很淡然，但五官卻有點猙獰了：“劉吉海我告訴你，你私自跟犯人接觸，這就違反了紀律，大家都是明白人，韓寶一直是你罩著……”

　　“孫隊長，你說這話要有證據！”

　　面對劉吉海的怒吼，花茶冷笑了起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劉吉海你記住，老天有眼！”說完起身走了，她還有一大堆的證物需要處理，如果不是聽說來了大案子，她才懶得找劉吉海。

　　可他來到二隊的時候，發現劉吉海獨自一人進了審訊室，并且私自提審了二子，這可是違反了審訊必須兩人以上的紀律，于是，才有了以上的對話。

　　但花茶的警告沒有任何效果，劉吉海這個軟硬不吃的家伙，根本沒拿花茶當回事兒，反正韓寶被林浩給勒死了，死無對證，自己投錢搞的那間密室也就全都賴到了韓寶的身上。

　　花茶走了，劉吉海松了口氣，再怎么說她也是局長的千金，雖然不怕得罪她，但被她較起真來，也夠自己忙活一陣的了。

　　思量再三，劉吉海撥通了許寧雯的電話，他想讓許寧雯幫著往外撈人，萬一二子他們扛不住說出自己跟韓寶的關系，那自己可就麻煩大了，就算不被立案偵查，被督察隊的盯上，說不定揪住自己哪條小辮子呢。

　　電話響了很長時間，才傳來許寧雯不耐煩的聲音：“這么晚了打電話干嘛？”

　　劉吉海堆起笑臉道：“出了點事兒，我以前罩的場子被孫局帶人抄了，就是那個洗浴中心！”

　　許寧雯鄙薄地說道：“抄了抄了吧，我早就說過讓你收手，這樣更好，你就安心給我寫報告吧！”

　　劉吉海的笑容僵住了：“你就不怕他們把我供出來？”

　　“供出來又能怎么樣？大不了你受個處分而已，值得這么緊張嗎？”

　　“那你知道這案子牽扯到什么嗎？逼迫少女賣淫，而且還把汽車走私那塊給查出來了……”

　　許寧雯抓著電話，真想大罵劉吉海一頓，可她最終忍住了，畢竟跟劉吉海的合作才剛剛開始，也才得到了謝思雨的日記如果貿然放棄劉吉海的話，他怕劉吉海會把自己跟他的交易全都交待出來，雖然西爺的能量足夠保證自己的安全，但西爺處心積慮把自己安插了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費了。

　　“好了好了，這事你甭管了，一切由我來安排，記住，你的工作需要加緊了！”

　　劉吉海按下了掛機鍵，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嘿嘿，孫良這個老狐貍，讓我來審案子，明擺著想讓我難看，哼，讓許寧雯那個娘們去忙活吧，我得讓她知道知道，找人干活不只是給錢就能辦到的，哼哼……”

　　孫良已經進入了睡夢中，可這個夢卻讓他出了滿身的汗，夢中的自已一襲白衣，飄在半空中，向下看去，地上也躺著一個自己，穿著警服，眼睛閉著，面容很安詳，旁邊跪著兩個女人，一個是自己的老婆，一個是自己的女兒孫雅君，兩人都傷痛欲覺，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掉落在地，老婆還在用手使勁推著自己，可躺在地上的自己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飄在半空的自己降下身去，想把珠淚漣漣的母女倆抱在懷里，一伸手，胳膊穿過了兩人的身體，不對，準確地說，應該是她們的身體穿過了自己的胳膊，把身子靠上去，同樣，也是穿人而過。

　　孫良驚出了一頭的汗，他明白了，自己犧牲了，腦海中隱約記得老人說過，如果息的魂魄還未飄遠，強行跟自己的肉體結合，就會還魂，以前孫良是不信的，作為一個工作多年的刑警，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尸體，他深深知道，人死后，什么也不會留下，最終會化作塵土，可真輪到自己了，恐懼和不甘都涌上心頭。

　　按照自己肉體的姿勢躺了上去，還沒有完全結合，一聲暴喝傳來，把自己的魂魄驚得又飄向了半空。

　　仔細看去，竟然是劉吉海，他的眼神非常邪惡，手里還拿著槍，但見到自己老婆和女兒抬頭看去時，趕緊把槍收了起來，馬上換了副悲痛的樣子，趴到自己的肉體上大哭了起來。

　　緊跟著后面又來人了，是勝利麻七和志強他們一幫人。

　　飄在半空的孫良暗暗奇怪，心說怎么沒見鐵五？

　　就見上官博上前一腳就將還在痛哭的劉吉海踹到一邊，掏出一把槍來頂住了劉吉海的腦門，大聲吼道：“你殺了鐵五，現在又害了孫局，我要為他們報仇……”

　　噩夢很容易警醒，但孫良的醒來卻沒有驚出一身的冷汗，而是緩緩張開眼，姿勢沒有變，還是飄著腿，窩著身子。

　　孫良回想著坐正，卻發現叼著煙已經落到前胸，把那身筆挺的警服燒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慌忙把前胸的煙灰和燃盡只剩的過濾嘴拍掉，幸好，這個煙頭沒有引起衣服的繼續燃燒。

　　把煙頭撿起來，按進了早已經滿滿的煙灰缸，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讓冷風吹向疲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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