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帝王的寂寞
太陽剛剛升起,農夫還未下地,劉峰便被喚入了宮中,一夜未合眼的劉峰當真比農家還要勤勞。
安德殿金墻玉璧,氣氛卻是壓抑的讓人喘不過起來。何皇后輕輕地撫著手指,一臉笑容也不作聲。董太后與何皇后相差無幾,唯獨眼神中卻透露著一股惡毒。坐在中間的靈帝眼睛從未離開劉峰,把劉峰盯得一陣發毛。而劉峰則是一臉純真的看向座上的三位長輩,如果眼神可以過招的話,劉峰已與這三人過了不下百招。
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格外不適,這股寧靜讓劉峰先前做好了無數的應付辦法,全都無處可施。
半晌之后,靈帝終于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不急不緩的問了句:“峰兒,行裝細軟可都準備好了?”
“呼~”劉峰松了口氣,總算是說話了,既然說話了,劉峰便有辦法應對:“回父皇,都準備妥當了,待將母親接出去,兒臣便要動身了。”
靈帝輕哦了一聲:“既然這樣,父皇便不耽擱你了,即刻啟程吧,父皇還有些奏本要批閱,實在抽不得空,便不送你了。”
劉峰絕對不相信靈帝大清早的把自己叫來就是為了告別,昨晚洛陽城發生這么大的動靜,十常侍全都死了,靈帝豈會不知?而何皇后和董太后這兩個蛇蝎女人竟然也出奇的沒有詢問昨夜的事,其中必有蹊蹺。
劉峰眼睛轉了一圈,沖靈帝行了一禮:“既然父皇沒有時間,便不必送兒臣了,只是兒臣有一事相告。”
“哦?什么事?”靈帝平淡無奇的問道,似乎對這件事并不感興趣。
這個時候,何皇后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莫非峰兒臨行之前鏟除了幾個孽黨,要與你父皇報喜?”
劉峰心中一涼,何皇后這么說,事情便是有點不妙了,看來今天想要離開洛陽不會那么容易,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劉峰裝作沒有聽見何皇后的話:“兒臣昨夜在宮外收拾行裝細軟,便讓下人去準備幾個大箱子,卻不料在行至幾位十常侍府上的時候,意外發現一些人潛入進去,兒臣心中一想,十常侍乃是父皇近臣,朝廷重臣,位高權重,是萬萬不得有所閃失的。兒臣昔日雖與十常侍有些摩擦,可是早已在父皇的見證下化干戈為玉帛了。而那些人深夜潛入重臣府宅定是居心不古,兒臣便派人藏匿在周圍,待那些人出來后,將其一舉拿下,卻不想……”
劉峰說到這里稍微一停,大量了一下靈帝的表情,之間靈帝仿佛并沒有將劉峰的話放在心上。按理來說靈帝那幫阿父阿母有危險,靈帝應該極為關心才是,今天怎么了?心里雖然想不通,劉峰還是硬著頭皮往下說。
“兒臣將那些人擒住后,嚴刑逼供,那些人竟供出指使他們的是張讓、趙忠、封谞、三位常侍。起初兒臣不信,十常侍同氣連枝,親如手足,又怎會自相殘殺,只是那一干人等之中竟然有張讓舊侍,讓兒臣不得不信。”
董太后臉色不善,陰陽怪氣的問:“舊侍?哀家怎么不知道張讓還有舊侍,到底是何人啊?”
“回太后的話,是張恒!”
直到此刻,靈帝才算是稍稍有了點興趣:“張恒?守宮署的那個張恒?此人早些年便死了,難不成還能復活了?”
自劉峰到安德殿到現在,靈帝以及皇后太后的表現實在反常,若是別的臣子死了,這三個人這般倒也沒關系,可是如今死的是十常侍啊,怎么都擺著一副后爹后媽的摸樣呢?
“父皇,那人真的是張恒,兒臣隨侍有人認得這個人,若是不信大可讓守宮署的人來認。”
“不必了,孤相信你。”靈帝擺了擺手,示意劉峰繼續說。
靈帝越是不在意,劉峰就越是擔心,到底出了什么叉子了?昨夜的一切行動,劉峰自認天衣無縫,無論是擒拿刺客,還是突襲張讓府邸,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甚至為了逼真,劉峰連夜將細軟人馬都清點好,裝成即日便可離城的準備,劉峰實在想不通哪里出了問題。
劉峰咬了咬牙將剩下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沒有絲毫掩蓋,畢竟這件事藏著掖著反倒會惹來麻煩。
待說完后,靈帝依然是原來那般不咸不淡:“如此說來張讓等人便是該死,我兒我做的對,你們先退下吧,孤與峰兒說兩句話。”整個安德殿轉眼之間便只剩下劉峰和靈帝,劉峰實在不知道靈帝葫蘆里到底賣著什么藥,只能故作鎮定的守在下方。
伴君如伴虎,劉峰雖為虎子,只要靈帝發威,隨時都可以要了劉峰這只小老虎的命。虎毒不食子這個觀念在這個時代很淡,尤其是在皇族之中,尤為平淡,仿佛殺一個皇子如滅一個賊臣。
靈帝緩緩走下龍椅,行至劉峰面前,眼睛緊緊的盯著劉峰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看出什么。劉峰不卑不亢的與靈帝對視,只是眼中卻故意的透露出些許的敬畏。
半晌之后,靈帝嘆了口氣,拍了拍劉峰的肩膀:“峰兒,可知孤是什么人?”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王!”劉峰好不思索的回答。
靈帝微微一笑:“沒錯,孤乃一朝之主,整個王朝發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脫孤的眼睛,昨夜一事,其中緣由,孤原原本本全都知道了。”
別的地方不敢說,就單單洛陽城,恐怕街頭巷尾,無處不存在靈帝的眼線,斥候。但凡洛陽城發生大事,靈帝可第一時間知道。
“父皇,兒臣別無他心,一心一意只為誅賊!”劉峰突然跪倒在地,語氣堅定道。面對帝王,不可有絲毫的懈怠,靈帝現在是在笑,可是劉峰需要考慮到靈帝笑容下隱藏的殺機,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就算自己二皇子的頭銜也保不了自己。
突然靈帝一改剛才的隨意,語氣凌厲,仿佛是在質問一個犯人,而不是自己的兒子:“峰兒,做事需知度量,說話要知分寸,如今孤已知道緣由,你竟然還敢嘴硬,欺瞞孤!”
古代帝王通常都有點神經質,忽冷忽熱,脾氣如陰晴變幻,捉摸不定。面對靈帝的質問,劉峰咬緊牙關依舊是先前的那些話:“父皇明鑒,兒臣只為誅賊,別無他心。”
“混賬!峰兒你當真是越大,本事越是了得!孤只最后問你一遍,如實招來!若是屬實,孤便不予追究,若是敢有半點欺瞞,孤定是不饒你!”靈帝嚴聲厲詞,指著劉峰的鼻尖喝問。
“父皇明鑒,即便是刀架在兒臣的脖子上,兒臣依舊是這句話,只為誅賊,別無他心,若是父皇不信,大可殺了兒臣,以示兒臣的滿腔忠心!”劉峰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服軟,劉峰算是看出來了,剛才靈帝的一般隨意,是想讓劉峰放下戒心,若是有所松懈,便可將劉峰打入深淵。
“你當真不怕死?”
“怕!”劉峰將腦袋埋在地上,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但是為了父皇的安危,為了王朝的安危,兒臣不得不冒險誅賊,宦官亂政,昏官禍國,即便是再親的官臣亦是外人,唯有兒臣一心一意為了父皇。”
靈帝看著毫不退讓不卑不亢的劉峰,心中嘆了口氣,直到這刻靈帝覺得劉峰才是眾多皇子中的翹楚,若是沒有先前之約,儲君之位定是劉峰莫屬。有帝王之材者,需心有大志,出手決絕,最重要的是要敢說謊,而且讓這個謊言連自己都要蒙騙住,而劉峰便是這種人。
其實昨夜的事情,靈帝早已知道個大概了,其中細節雖不算太明晰,可是究根結底還是劉峰與十常侍之間的爭斗。即便此事有些逆君意而行,靈帝又能怎么辦呢?畢竟劉峰現在是靈帝最中意的兒子。
靈帝走回龍椅坐下,抬手:“峰兒,你起來吧。”
“兒臣有罪,兒臣不敢。”劉峰這個時候卻矯情起來了,連聲音都變得顫抖,好像是在低著頭的時候已經淚如涌泉。
劉峰這么說,靈帝也不管他:“孤知道十常侍背著孤做的勾當,孤也知道十常侍全是饞臣,將他們留下孤只想有個伴,遇到煩心事的時候也好有個人逗我開心開心,孤的寂寞孤獨誰又會知道。”
自古君王都寂寞,雖然外表光鮮無比,可是真正可以談心的人屈指可數。
“峰兒,你做了孤一直想做卻不愿做的事,只是做事不能太狠心,張讓雖該死,可是他府上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完全沒必要殺了他們,那只會毀了峰兒你的名聲。”
昨夜三十余婦孺被遣送出城,如此眾多的數量,斥候眼線又怎會不知呢,在田征帶著這些婦孺離開后,便有斥候悄悄的跟了上去。
劉峰心中一涼,靈帝說出此話,劉峰瞬間便明白了其中緣由,定是田征違背自己的意思,一意孤行。這個田征啊田征,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有一點,太為劉峰操心了,以至于有的時候竟做些多余之事。計謀策略田征的確是個人才,可是說到這名聲眼光,田征便有些不足了。
劉峰并沒有說出其中實情,而是替田征應了下來:“父皇說的是,兒臣此番的確有些不妥,可是張讓禍國殃民,罪可當誅,兒臣不得不痛下殺手。”
“罷了,罷了。”靈帝擺了擺手不愿再提此事:“人死不能復生,便讓此事過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峰兒速速去遺華殿接了你母后,即刻啟程吧。”
靈帝低頭揉著太陽穴:“峰兒日后定要謹記,做事需謙卑,不可將所有人都視為蠢材,因為這些蠢材之中會有一人能要了你的命。”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劉峰行了一禮,擦了擦臉上的淚漬,轉身離開安德殿,一出安德殿,劉峰只覺得背后一涼,用手一摸,整個后背都濕透了。今天單獨應付靈帝一個人,劉峰覺得比以往應付十常侍或者何皇后董太后所有人都來的辛苦。
離開安德殿,劉峰直奔遺華殿而去,腳尖沾地,一路小跑,皇宮雖大卻不及劉峰心急如麻,一路上碰見多多少少的侍從,見劉峰這個摸樣都趕緊閃邊,怕擋了劉峰的去路,更怕被劉峰這個小閻羅要了性命,連十常侍都敢殺,更何況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了。
現在的洛陽城不再是熱鬧富貴的都城了,而是處處都能要人命的兇城,劉峰不想再在洛陽城多待一分鐘。幾個拐彎,幾個抹角,劉峰便到了遺華殿,藍屏正在門外洗漱,見到劉峰到來,連忙將毛巾藏在身后:“恭迎殿下。”
不去理藍屏,劉峰剛走了兩步,卻又轉身回來,陳美人只有藍屏這個侍女,至于翠紅嘛,劉峰可不想到了北地還要被那個臭婆娘監視,藍屏定是要帶上的,否則劉峰麾下全是男人,也沒個人能伺候陳美人:“藍屏你速速去收拾行裝,等會與我一起出宮。”
藍屏本就是陳美人的侍女,陳美人去哪,藍屏自然是要去哪,見劉峰這么說,藍屏也不多嘴,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水珠,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間。
陳美人在宮中住了這么多年,真要收拾行裝,除了些珍貴的細軟倒也沒什么需要帶走的了。早早的陳美人便與華容坐在正殿等候劉峰。
“華容拜見二殿下。”劉峰一進來,華容便急忙起身沖劉峰行禮。
“喲,峰兒,怎么急成這樣,看你這滿頭大汗的。”陳美人取出一塊手帕擦拭著劉峰額頭的汗珠。
劉峰稍稍喘了口氣:“母親,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么?不要耽擱,我們即刻出城,免得夜長夢多。”
靈帝的那一關過了,可是何皇后和董太后還沒動手呢,劉峰絕對不相信這兩個老女人會眼睜睜的看著劉峰離開洛陽,定是會從中作梗,擺劉峰一道。避免節外生枝,劉峰恨不得現在就飛出洛陽這個大籠子。
帶著一家老小到了聚賢宅,只有田征和許嵩等候在門前:“拜見陳美人。”
見到田征,劉峰并沒有提及那三十婦孺,畢竟田征是為了劉峰好,劉峰自然不會怪罪田征,可是提出此事,不免讓兩人心中會多出一層隔閡:“博遠,梁功三人呢?”
由于第一次見到陳美人,田征不免有些拘束,畢竟陳美人可是皇上的妃子,按照禮節田征為庶民,需行三拜之禮,并且不準看到陳美人的相貌,為此田征好生的別扭了一陣:“主公,梁功、陳到、鐵九三人因傷痛不便,已在城外候著,還有那三千虎賁,以及主公舊部全都在城外,我們可即時啟程。”
劉峰一刻都不想耽擱,拉過陳美人的手:“博遠,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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