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酒肆結識不明客 獄中遭受皮肉苦 2
“張亮帶走這些人,也是合朝廷規制的。若從這件事兒上下工夫,也太牽強。”李世民忿忿地說道。
杜如晦悠悠言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件事兒的背后,定是東宮和齊王府在那里使勁。莫非他們也想如楊文干那樣,從張亮身上打開缺口?”
李世民哼了一聲,說道:“這一次怕是他們走了眼,明明什么都沒有,硬想加罪,妄想。無忌,你今日找人打聽一下,到底內幕是什么?還有,張亮若坐囚車來長安,需三日之后。你先去牢里打點一下,別讓張亮來了受苦。”
長孫無忌領命而去。
李世民的目光移向尉遲敬德,問道:“敬德,你一大早就急急跑來,有什么事兒?”
尉遲敬德聽說張亮被囚,愈發感到事情緊迫,說道:“太子和齊王也許有所行動。”他將昨晚的事兒說了一遍。
正當尉遲敬德說話的時候,程咬金和段志玄也匆匆趕到廳內,他們也聽了一個大概。
程咬金張大了嘴巴,說道:“啊,黑子這樣說,那何吉羅敢是被黑子趕出門外,又趕著車兒來找志玄的。”
李世民眼中精光閃現,問段志玄道:“這么說,何吉羅也去你府上當了回說客?”
段志玄道:“是的,晚間咬金兄來訪,我們正在堂上說話的時候,何吉羅神神秘秘地走了進來。他說受太子之托,來送我金銀,被我拒絕了。”
程咬金也說道:“何吉羅還說,太子另備有一車金銀送我,被我當場罵了起來。我還說,算是我們瞎了眼,沒看清你何吉羅原來是太子養的洋狗。”
若放在平日,程咬金說這些話,眾人定是一陣輕笑,然現在都樂不起來。房玄齡幽幽地說道:“太子與齊王莫非真要動手了?”杜如晦也皺著眉頭,說道:“太子與齊王若這樣做,手段并不高明。試想想,秦王平日里善待眾將,那是在戰場中廝殺出來的情分,豈是用一車金銀就能買走的嗎?”
李世民默然片刻,緩緩起身,看著尉遲敬德、程咬金、段志玄道:“你們心如山岳,雖積金至斗,其心不移。世民平日待你們,嚴峻而多苛刻之處,我實在愧對你們的這片心意。”
三人急忙站起,拱手道:“秦王待我們恩重如山,我們的心若偏了一毫一厘,才是愧對秦王的恩情呢。”
李世民嘆了一聲,說道:“如今我日漸失勢,東宮和齊王府日日車水馬龍,嘿,朝中的許多人慣會扯順風旗。其實太子送你們金銀,你們也可將計就計先收下來。一者可以慢慢察知他們的下一步計謀,二者可保你們自身安全。”
三人相對看了一眼,皆搖了一下頭。尉遲敬德道:“這等背主私收金銀的事兒,打死我也做不來的。”程咬金道:“是啊,我們若收了金銀,就不是我們了。”
李世民又復沉思,轉向房玄齡道:“玄齡,太子既然來找敬德他們,也不會放過其他人。他現在一手使軟的,拿金銀來收買;另一手來硬的,此次囚困張亮定是想以嚴刑撬出話兒來。今后,想他們還有別的花樣。你通知府內的其他人,讓他們這些日子盡量不要出外,謹慎守門。若有事兒須出外時,最好結伴而行。”
房玄齡寬慰道:“秦王曾說過,國破者不在外侮,唯在內部。如今雖形勢險惡,但只要上上下下一條心,任誰也沒有法兒。但也不能坐以待斃,也應該有應對之策。”
杜如晦神色沉重地點點頭,說道:“秦王,玄齡兄說得不錯。目前之勢,不能再任其發展下去,若無應對之策,即是束手就擒。”
李世民對兩人的話沒有任何表示。
這時,長孫無忌匆匆回來,想是已將諸事辦妥。李世民問他:“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沒有找到人?”
“找到了,我們約好今天晚上再細談。”
“嗯,你一定要把此事辦好,不能讓張亮受苦。若迫不得已,我也可找封德彝談談。”李世民又對尉遲敬德說,“你和咬金兄、志玄去找一下叔寶兄等人,讓他們諸事小心,千萬不能出岔子。”
尉遲敬德等三人點頭答應,起身就要離去。這時杜如晦叫住尉遲敬德,叮囑道:“敬德,你一定要萬分小心才是。太子和齊王認為你是秦王的貼身護衛,如今收買不成,一定還會打你的主意,且不會是善招兒。”
尉遲敬德哈哈笑道:“不管他們使什么招兒,我都能對付,放心吧。”說罷向門外走去。平日里當府屬出門的時候,李世民并不起身相送,今日卻特別,直把他們送出大門外。
此時仁文廳內僅剩下房玄齡、杜如晦和長孫無忌三人,房玄齡趁著這個空兒,對長孫無忌說道:“無忌,你與秦王是至親,今天定將這要緊的話兒說給他聽。”
“什么話?”
“敬德和張亮同時出事,說明太子和齊王已經開始了動作。他們如今和秦王的嫌隙已成,若其把握了先機,一旦變起,則秦王命運叵測。”
杜如晦道:“無忌,玄齡兄所憂,非是杞人憂天。存亡之機,間不容發,正在今日。為秦王計則是顧及其自身安危;為社稷計,秦王功蓋天下,有明君之相,若其君臨天下,則是社稷之福,百姓之幸。”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然而皇上時下對二郎已失去信任,太子又把持朝政巨細,二郎實在沒有辦法翻身。兩位先生,你們有什么高見呢?”
房玄齡和杜如晦又對視了一眼,房玄齡說道:“要改變眼前這種頹勢,必須使用雷霆手段。上次楊文干兵變,太子聞皇上召他,他乖乖地離開京城前去仁智宮請罪。為什么呢?緣于太子手中未掌握兵權。因而要施手段,既要誅殺太子和齊王,同時也要控制皇上,使他交出兵權,如此方能成大事。”
房玄齡此語一出,驚得長孫無忌日瞪口呆,張口結舌道:“這……這不是謀反嗎?房記室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出格了?杜先生,你以為呢?”
杜如晦緩緩地點點頭,一字一句道:“不錯,要想改變頹勢,別無他法,僅此一途。”
長孫無忌鎮定下來,將此事前前后后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實在想不出別的好辦法,也點點頭道:“是的,也只好如此了。不錯,要行大事,奉行溫良恭儉讓,那是不成的,二郎定會明白這個道理。等一會兒二郎回來,我先找他單獨說,你們到時候也要幫助說說。”
房、杜兩人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李世民回到廳中。長孫無忌上前低聲說了一句,然后兩人到旁邊的側室里密談。房、杜兩人焦急地在廳內等待,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辰,李世民方低著頭,慢慢走了出來,身后的長孫無忌一臉不高興。看得出來,兩人談得并不投機。
李世民走到兩人身邊問道:“剛才無忌所言,想是你們也很贊同了。”
房、杜兩人點點頭,他們鬧不清李世民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李世民正色道:“殺兄弟而囚皇父,豈是為人臣做的事兒?你們三人書讀得不算少,為何都忘得干干凈凈?”他語氣忽然低沉,“我想不到事情果真到了今天的地步,想起家姐病危之際,唉,其情切切,其意真真,那是一番肺腑之言啊!你們知道她當時說了什么嗎?”
三人都搖搖頭,不敢接腔。
“她說,若兄弟相爭,大郎和四郎不是我的對手,讓我一定要留下他們的性命。你們說,我真有這樣的狠心嗎?”
長孫無忌訥訥地說道:“公主的話并不為錯,她既知兄弟相爭,二郎不會束手就擒。”
李世民搓搓手,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一片真心為我,我意存感激。不過我當初既然答應了婉娘姐,你們知道我的脾氣,那是改變不了的。這件事兒到此為止,此后再也休提。
房、杜兩人見李世民的語氣如此決絕,只好閉口不言,悶悶散去。
房玄齡考慮事兒周密詳細,他見尉遲敬德大咧咧地離去,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很不以為然,心里就存了憂慮。他專程找到尉遲敬德,囑咐他一定要小心謹慎。尉遲敬德不以為然,說道:“不妨,白日里他們能奈我何?就是到了晚間,我夜不閉戶,難道還有誰敢來找麻煩不成?”
尉遲敬德多年行伍生涯練就了一種特別的本領,就是不管晚上睡得再沉,稍有響動即能驚醒。他藝高人膽大,到了夜里,令家人皆在后房居住,自己獨臥迎門的正堂當中,然后大開堂門,酣然入睡。
就在何吉羅來招降后的第三個夜晚,子時過后,尉遲敬德早已安睡。只聽他鼾聲如雷,間或放上幾個響屁,萬籟俱寂之中顯得異常響亮。時節正是臘月,夜空里此時雖無風雪,那夜來的寒冷透過門洞侵入進來,尉遲敬德雖蓋著厚厚的被子,臉面卻也覺冰涼。忽然,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耳中竭力捕捉門外的聲響。原來他在屋頂那瑟草抖動的微細聲音中,發覺了幾聲沉悶的聲響,顯是有人從房上跳到地面。
他悄悄握緊雙鞭,嚴陣以待。然過有半炷香的時刻,外面仍寂靜無聲。尉遲敬德不耐煩起來,雙手一撐坐了起來,對著正門大吼道:“何方賊子?進不敢進,走又不走,想一直干耗下去嗎?有種的進來說話!”
尉遲敬德給家人交代過話兒,不管這里有多大動靜,不許他們來前。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響起,聽來那腳步不疾不徐,顯得很鎮定。很快,一人到了門首,燈火照亮了他的臉龐,只見此人赫然正是何吉羅。
“何吉羅?”尉遲敬德不免驚詫萬分。
何吉羅拋掉了手中所提的彎刀,搶前幾步跪地道:“尉遲將軍,小人夜來耽誤了您的清睡,望乞恕罪。”
尉遲敬德哼了一聲,說道:“老何,那日我說過不許你再來我府。你今日半夜摸來,又手提刀子,顯然不懷好意。既然這樣,我們就廝殺一回,莫辜負了派你來的人的心意。”
“不錯,小人今日來不懷好意,要取你項上之頭。尉遲將軍,你且端燈隨我出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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